嚣霸, 打小都?是个自信的孩子。
正如,他始终坚信他和姜缓一见如故,结为挚友。
当他从右护法口中得知姜缓的确不在邀月城, 已经离开时,长眉一皱, 脸色暗沉,把暗红大刀拍在桌上,刀鞘上的金饰发出一声鸣。
右护法回禀完,一看这表情,心里一咯噔。
他跟魔主一起长大,最熟悉这位主子了,一般来说魔主看完虐文被虐到后?就是这个反应。
糟了, 少魔主终于要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忍真相了吗?
——单方面的虚假的挚友。
右护法暗自准备灭火, 就听?见魔主沉沉的犹带遗憾的口吻道, “怎么就错过了呢?”
右护法:???
右护法仔细揣测魔主的表情——英俊逼人、冷酷如刀,但是嘴角下撇——明显是在真情实?感的遗憾痛惜。
魔主看过来, 琥珀色的凤眼, 自信的说出一个不带疑问的问句,“挚友是往西边去的吗?”
右护法:“……不,南边。”
魔主大惊, 眉头挑得老?高,“为什么?”
右护法:“……”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倒是很想?问问魔主为什么会觉得万君是去找他的!
“那南边一定有急事。”魔主很快恢复了心情,“若我早一日赶到,还能与挚友同行。”
……您早一日来,万君兴许就早一日走?。
右护法默默腹诽。
魔主倏地又眼如闪电,盯向一旁恭敬侍立的弟子。
“汝等为何早无消息?”
邀月城驻守的某魔门弟子小声回复,“邀月离千重山不远, 弟子等人本是按照小册子记录持续观望万君踪迹的,但奈何——”该名弟子顿了顿,“奈何,某天起,邀月到处都?是青衫白绸蒙眼睛的人。所?以未曾及时发现……”
魔主不假思索:“别人能和我挚友一样吗?”
弟子垂首看脚尖。
“挚友是一人上路?”魔主又真心实?意担心起来,“他厨艺烂还路痴,不蒙绷带都?像真眼瞎,真的没有问题?”
——说的什么大实?话?所?以您才?只有虚假的挚友啊!
右护法眼观鼻鼻观心,熟练的腹诽。
魔主猛然转过头看向右护法,“挚友是一个人吗?”他再次皱眉问。
右护法终于注意到这是个要命的问题,见火燃到自己?身上了,往后?退了一步。
魔主:?
右护法又往后?退了一步,快速利落的回复道:“与万君同行的还有飘飖剑主。”
魔主:“…………”
魔主:“萧寒声?!”
他的挚友是跟着萧寒声一起走?的?!又是萧寒声!
幸运儿鱼大从邀月危局解决的当天就又开始每天挥锤、跑步,被大佬的厚重寄望压着,忙得不行,连论?坛都?没时间刷。他也想?康墨先生和万君的分析贴!
忽然某天,天工子闭关去了!
不得不说——好耶!
他终于休假,有空跟另一位同行碰面。
同行也是搞直播的,叫茶茶,茶茶是一拳派弟子,恰好随师姐们来邀月维修和采买法器,两?个人合计着来场联播。
他们在一拳派在邀月的驻地碰面,一拳派也位于西境,和魔门是邻居。
鱼大和茶茶插科打诨闲聊,讲讲彼此知道的八卦,说说两?个门派的过往。
“听?闻魔主霸道狂狷、冷酷威严!茶茶你见过魔主吗?”
茶茶曾经跟在大师姐左右,和魔主有一面之缘,她?赞同的点头,“魔门之主不愧是魔门之主,气势不凡,冷如冰霜,赤螭玄甲,超帅!”
弹幕刷刷不停。
“呜呜呜我也超爱魔主,最吃这种爆烈冰山款了!”
“没错没错魔主真的人狠话不多!”
“魔主是暴君本君了!”
“可惜,目前还没有魔主主导的大型连环任务出现!”
……
茶茶接着道,“我的师姐们都?说魔主是赤螭化身,我想?这一定是在说魔主霸气外?漏、烈如赤螭。但是我曾见过他树下看书微笑?的模样,我觉得他也是内敛深沉的、才?华横溢,不尽然是个暴君——”
忽然,一声巨响,但见远处一整个屋顶飞上了天。
鱼大惊吓。
“那边是——”
茶茶跟着一起站起来,呆滞着说,“那边是……”
话未说完,只见一条赤螭盘旋而起。
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边是绝生门驻地。绝生门,魔门。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随后?他们听?见了魔主暴躁如雷的声音。
以及房屋倒塌的声音。
“老?子与他第一好,休要胡言再乱说!”
茶茶:“……”
内敛深沉,才?华横溢,不尽然是个暴君……?
魔主暂且不知道他的形象问题,双手抱胸,又冷静一些,压低声线,声音冷冽如寒冰,再问:“果真是萧寒声?”
右护法沉痛的点头。心里飞速想?着怎么给自家主子顺毛。
顺毛可能还不行,还得给他丢根大骨头……啊不,原谅,他是说还得找个事转移下主上的怒火——新出的话本?
魔主并不需要右护法的安慰,很快就彻底冷静下来,让赤螭飞低一点,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明白了。”
右护法:???
您又明白什么了?
魔主勾起了唇角,“挚友有急事要办,定然是怕我劳累,所?以索性瞒着我。”
他新看的话本里男主就是这样对男配的。
右护法:“……”
右护法沉默、沉默:“您说得对。”没有感情的回复道。
总之,魔主总能自己?脑补出让他心情愉快的内容。
“真拿他没办法。”
“没关系。”魔主柔和了眼神,捏着下巴掩住笑?意,“反正,举凤鸾也快要到了。”
魔主从赤螭头顶一跃而下,身后?披风烈烈招展如一把利刃朝天,“到时,我们就会见面了。”
右护法没有感情的回复:“……您说的对。”
而与魔主近在咫尺的主播二人组。
茶茶很快恢复了镇定。
“啊——”她?这样叹道。
鱼大作?为母单宅男,对女孩的心思不甚了解,谨慎的问道:“你还好吗?”
茶茶回答:“我挺好,你呢。”
“我也是,谢谢。”鱼大下意识接嘴。
茶茶平静的说:“我就是忽然意识到——脑补要不得。”
茶茶:“脑补会让你失去判断力,失去理?智,毕竟一面之缘和一面之词都?一样不可信。”
茶茶是个相当飒然的女性,吸吸鼻子,自己?做了个总结就又回归到直播正题,“对了,鱼大,你知道新一届举凤鸾要开始了吗?”
鱼大觉得这个名字怪耳熟的,“举凤鸾?”他好像在哪听?过。
茶茶说:“每十九年一届,囊括十二州,九门十二派的门派大考。”
“欸?”
“换个你熟悉的名词——集体招生大会。”
鱼大睁着眼睛,终于从脑海最深处翻出了这么一段对话。
天工子闭关前,冷淡的瞥他一眼,“举凤鸾在即,我既授你天工锤法,你若,再如此松懈,”战场上都?握不住锤,天工子凉凉一笑?,“呵。”
鱼大满脑子放假超脱,竟然忘了——
……卧槽!天工子那个呵究竟是什么意思?!
茶茶看鱼大呆滞成水泥块的模样,“你还好吗?”
“……我挺好,你呢。”
“我也是,谢谢。”
如此熟悉的对话。
茶茶和鱼大对视。
弹幕已然被举凤鸾三个字刷屏。
这个消息大概只有已加入门派的玩家才?知道,对于大部分人都?是个新消息。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两?名合格的主播暂且忘记内心的悲痛,继续闲谈正题。
“我从大师姐那得知,这一届的举凤鸾是由?千重山举办——大概千重山开门的原因一部分就是筹办举凤鸾,听?闻这次万君也参与了先期工作?。”
“举凤鸾由?九门轮流举办,每一届举凤鸾的内容和风格都?不同,具体情状跟举办者休戚相关。顺带一提,我师姐们第二喜欢的就是酩酊天举办的那一届——绝美!师姐们这么评价。”
鱼大还真不知道这些,他哇了一声,“酩酊天!”
谁会不喜欢酩酊天的花、酩酊天的歌、酩酊天的舞、以及酩酊天的美人呢!
鱼大又好奇,“那最喜欢的是哪一届。”
茶茶递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弹幕一边啊啊啊举凤鸾大活动,一边齐齐刷道——“下一届!”
当然得是万君参与的下一届啦!
一拳大师姐是万君铁杆迷妹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
“下一届。”
茶茶说:“我们要参加的就是下一届。”
她?又道,“我觉得过不了过久官方应该又要出新资料片了——举凤鸾。”
远方。
姜缓又打了个喷嚏。
他和萧寒声正乘坐星梭赶路。
萧寒声:“某二……人?”
姜缓揉鼻子,“大概。”
萧寒声沉默一下,又道:“我亦然。”
“你也想?打喷嚏?”
萧寒声点头。
姜缓便叹了口气。
此时,已经到了其中一个目的地。
东方玄的位置时刻在变,他们也就顺便一个个找上去,一个个挑掉。
萧寒声说:“我去。”
姜缓披着毛绒披风,一圈毛毛衬得愈发清朗出尘,“那下一个,我来。”
萧寒声默不作?声的持剑飞身下去,剑气纵横,长风席卷冰粒,三千风雪从剑锋横扫,地上的小楼已经拦腰而断,掩埋在风雪里。
姜缓从星梭下走?下来,踩在雪地上。
“九阴逆行阵,怪不得能隐藏这么久。”
东方家正擅长这种伎俩。
萧寒声从风雪中来,两?团人应声摔倒在地,雪粒拂落他的肩上,峭隽眉眼愈发清寥。
姜缓迎上去,“两?个四境真君?”他一眼看出此二人修为。
二人软倒在地上,深埋着头。
萧寒声走?到他身侧,抬指理?了理?姜缓的毛领,握剑的手极清隽,动作?和神情都?静谧起来。
姜缓没留神毛领翘起来了,以笑?代谢,“是东方家的人?”他问。
两?个人怂成一团,头也不抬。
姜缓便了然,缓缓道:“那就是西门家的人。”西门家,三复姓之一,最贪图享乐、最怂的世?家。
西门家的人瑟瑟发抖。
“我记得西门和东方互不对付,现在也抱团取暖了?”
姜缓微微眯眼。
看来,秋日将至,秋水的确是很深。乱流涌动,欲静而不止。
不只是东方家、东方玄。
四境真君只能是世?家/门派核心的外?围,此二人怂成这样所?知恐怕也有限。姜缓留了个结界囚住二人,不等门派内弟子接手,继续和萧寒声踏上路程。
“寒声……”他转头。
却见萧寒声眉眼、肩头、发顶都?是冰渣。
萧寒声被漫天冰渣糊了一脸:?
(又来了……)
萧寒声:“叶子。”
姜缓虽然对好友十分了解,偶尔做个阅读理?解也还行,但是,这种程度的阅读理?解对于他还是有难度的。
姜缓:??
他替好友拂开落雪,“你是说雪落像树叶?”他努力理?解。
萧寒声:“……无。”无事。
正此时,灵鸽从姜缓袖口探出头,打了个哆嗦又缩了回去,被姜缓及时抱出来。
“小白啊,睡醒了?”
灵鸽小白:咕~~(醒了!)
姜缓双手捂暖小胖团在披风下,看向好友,“那我们走?吧。”
萧寒声盯了那灵鸽一会儿,反手就想?摸出一串烤鱼,忍住了。
“好。”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上星梭。
破开云翳和回风,如流星曳光飞逝。
“在举凤鸾开始前,我们得行动快些。”姜缓道。
应着他的是同样一声,“好。”
“在举凤鸾开始前,奉劝诸位还是低调些吧。”
立地的三足香炉,华衣金冠之人素手调香,舒声道。
屋内坐落着若干屏风,每个屏风后?似乎都?有丛丛影子隐动。
一声粗哑而刺耳的声音:“东方家小子,你被雷劈过一次便害怕了?”
嘻嘻的笑?声不绝响起。
屋内香气馥郁几若凝结成实?质。
另一粗豪嗓音大喝,“别点香了不成!熏死了。”
东方玄叹了口气,悠悠道:“谁叫这里都?太臭了呢。”
“我去你娘的——你找揍!这个屏风——艹!”男人很快没了声音。
“什么丑东西都?能混进来了。我自然得立个屏风遮住眼睛。”东方玄继续慢悠悠的往香鼎里洒了捧香料。
半晌,最初那个粗哑的声音,“一个有用的虫子,算不得什么,但是,东方玄,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如何能忘?”
“举凤鸾,不用你劳神了。”那人终是又道。
“哦?”东方玄挑眉。
“你先向……解释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疏漏。几个据点都?被拔掉了。”
东方玄微笑?:“不牢南宫老?爷子操心。”
嘈杂而晦涩的声线从空洞处传来,日渐加深,日渐疯狂,回响而扣击人的心神,迷乱的气息蔓延。混乱、污浊、邪恶……皆在此增长。旋转而放射异光的混沌体降临,隐约似一双黑暗的眼睛。
“~~举、凤、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