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以及打算做什么，顾惊白决定稍微配合一下眼前之人的演出，他拿出了自己放在空间钮中伪装成了丹药的治愈药剂, 给冒牌弟弟喂了下去。看着对方驯服又安静的样子, 顾惊白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真弟弟。

那……

真的是个很讨人厌的小孩啊。

被顾家父母宠的自信过头, 一身臭毛病，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因为在顾惊白重新崛起后, 父母总是背着他提到顾是这个长子, 顾培风就敢只身一人杀上坐忘心斋, 嘴里扬言要看看大名鼎鼎的顾圣人到底是何种模样。

甚至是带了一点“我是物我圣君的亲弟弟, 你们能奈我何？物我圣君又能奈我何”的天真。

闻人羽用自己的剑, 教会了顾培风, 他到底可以把他怎么样。看着顾培风痛哭流涕的模样，没有人会同情他，只感觉到了一股子解气，顾惊白也不例外。

因为……顾培风真的很欠揍。

苏楼已经快速把山洞收拾出了一个能住人的样子, 准备抱儿子去休息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大儿子。回头正好看到火堆边，面无表情看着弟弟，唇角却带着笑的顾惊白：“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顾惊白回头，重重的点点头：“嗯, 特别开心哦, 闻人羽当年把顾培风打的可惨了。”就很解气。

苏楼：“？？？”独生子不是很懂你们之间复杂的兄弟情欸。

顾培风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的伤势已经暂时稳定住了, 正好听到顾惊白回忆这段往事，幽幽道：“闻人羽下手太狠了，我永远记得, 他打了我整整一百一十七下。”

顾惊白脑海里，对应的是当年顾培风一瘸一拐、灰溜溜的离开坐忘心斋时，不服气冲着山门大喊大叫的怪模样，他说：“我要回去告诉我阿爹，你死定了，你竟然敢这么纵容你的弟子欺负我，我才不稀罕你这个兄长呢，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

顾惊白隐在暗处，心里想着，彼此彼此，我也挺讨厌你的。

不是出于对父母资源的争夺，只是作为一个人，单纯的讨厌缺少管教的熊孩子。

顾培风一路哭着回了顾家，想要求爹娘做主，为他去坐忘心斋报仇。结果可想而知，他的父母这一回并没有满足他的无理要求，当时顾家的所有人都恨不能绕着顾是走，生怕顾是想起过去，要对他们进行报复，哪里来的那个底气去教训圣君呢？

也就是在这一刻，顾家的父母终于认命，接受了自己练小号失败的事实。他们的儿子智商真的不太高。

顾惊白出于好奇，当年一直在观察着顾家，想要知道顾培风的结局。

却意外发现，被承认是失败品的顾培风，迎来了和顾是截然不同的命运，他依旧被父母所宠爱，只是不再对他寄予过高的期待。因为修士本就子嗣艰难，顾家父母已经没有办法再拥有一个小号；也是因为……顾家父母在顾培风身上的付出真的太多了，越是付出越是无法割舍。

这真的太不公平了，顾惊白在心里为顾是叫屈，不患寡而患不均，真正伤人的，从来不是父母给的少，而是父母给我的比其他手足少。

顾惊白当时甚至已经想好了，下次顾培风再来作死，他要怎么收拾他。

可……

顾培风却再没有来过。

不是顾培风良心发现，也不是他在酝酿什么天大的阴谋。而是他不是个傻子，连父母都对付不了的人，他这样的爹宝男、妈宝男，哪里来的那个勇气和底气去觉得自己可以呢？越作越死的小强式反派，只存在于很少的情况下。真正的妈宝男，绝对不会去试图挑战父母也搞不定的大人物，因为他们的脊梁早就被自己的父母给压弯了。

顾培风不来骚扰，顾惊白也就在漫长的修真岁月中，慢慢遗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过。因为顾培风真的太废了，撑死也就止步于金丹期，一个金丹期能对圣君造成什么困扰呢？

多对对方提防一下，都是浪费时间。

眼前这个变成魔君的人，绝无可能是顾是那个傻逼弟弟。可他却有着顾培风最不愿意让人记得的黑历史回忆。

事实上，不管是叶素还是李否，他们对于与物我圣君的过去同样记的十分清晰。

不像是死记硬背下来的内容。

更像是他一直都在，目睹了所有，只不过他无法理解其他人真正的做事动机，强行套了一个自己的解读。

谁会一直都在呢？

天道。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答案时，顾惊白终于想明白了。他以为他不知不觉身处在了某人针对他设下的幻境里，可这无法解释他拿到破魔箭那一刻的真，顾培风等人的记忆，以及苏楼的存在。所以，这个思路不对。

顾惊白突兀的抓住了苏楼的手，与他对视，问他：“你相信我吗？”

苏楼一脸懵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下意识的点点头：“相、相信啊。”

“那么，你该醒来了。”

这一声，犹如空灵梵音，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直透灵魂。苏楼下意识的低头，他看到了自己的肉身还坐在原地，看到了拉着他的手的顾惊白双眼仿佛能看破一切，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声音再次而来。

“醒过来！”

苏楼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一颤，再睁开眼时，他正躺在一片焦土之上。山洞不见了，顾培风也不见了。世界昏惑不堪，再无人烟。只有一座连接着天地的火红大山，死气沉沉的矗立在那里，孤独与寂寥扑面而来。

苏楼焦急回头，还好还好，儿子还在。一身精致的艾绿法袍，童子发髻搭配莲花金冠，同色的璎珞系成龙头结垂在发梢两侧，外面还被强行觉得儿子冷的苏楼给罩了一层保暖纱。远看去，整个人就仿佛藏在了单薄的缭绕烟雾之中，衣袖飘风，骨清神俊，标准的不忍世人疾苦的仙童配置。

顾惊白的小手，依旧在死死的抓着苏楼的胳膊，他也睁开了眼，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是现实。”

这个世界早已枯竭，它自然无法再晋升。

十维空间能够检测到的，不过都是妄想出来的梦境而已，所以白玉京才不断的需要世界核心，一代接着一代。他们是梦里的主角，自然要什么有什么，总能众望所归，成就圣位。哪怕是同人，世界观也会有所诧异，不可能兼容的这么完美。但如果所有人都只是活在梦里，那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梦？全世界一起做梦的那种梦？”

“不，已经没有全世界了。”只有天道而已。

说得再简单点，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而诞生了意识的天道，却不想就此结束。维持能量最小的办法，就是做梦。所以它拉来了一个又一个衍生作品里的主角，成为世界的核心，在它的梦里编织故事，一代又一代的苟下去。就像很多经典的作品，虽然故事完结了，可它依旧会有热度，依靠的就是衍生产品的传递。

“卑微世界，在线求生。”苏楼一针见血的总结。

天道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它回馈给衍生的主角一代又一代以天下为舞台的美梦，主角帮助它延续活下去的希望。

直至陆止和顾惊白的出现，打破了天道艰难维持的脆弱平衡。

三个人的想法交织到了一起。

陆止觉得这个世界必然有恶意，一定要有个惊天的大阴谋需要他和顾惊白联手去抵抗，总有那么几个人想伤害他的顾惊白！

苏楼想要一场光怪陆离、宛如童话的旅行，甚至也许还夹杂着他想要一个家人的期盼；

顾惊白……顾惊白满脑子都是顾圣人告诉他说要历情劫，越是不去想，反而越关注，时刻在提防。

于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割裂产物就这么出现了。

顾惊白想真诚建议苏楼以后少看点少年漫，也希望陆止的阴谋论能少一点，当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其实很在意情劫这个事，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苏楼看了看自己“穿越”前的外表，好的吧，他还是他，真的没有变成大美人，唉。

顾惊白站起身，拍了拍土，捡起了身边安安静静的存储器，敲了敲道：“hello？”

陆止尴尬的不想说话。

qaq天道虽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插话很不合适，但：“救……命……啊……”真的要没有能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