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才打完,辛者库的宫女还在扫着地,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静谧,刺得人心一阵不安。
枕霞殿里,贤妃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门的方向,任凭崔嬷嬷如何用力去拉,也没能把被吓得像个疯子一般的贤妃给拉起来。
贤妃一大早地醒了过来,因为计划得逞而心情大好,想着早些出门到御花园里闲逛一圈,不料才下了床便看到了堆在了房门前的一堆黑衣人的尸体,有完好无损的,有遍体鳞伤的,更有首级被割下的——这叫贤妃如何不被吓得慌了神!
“这……这……”
贤妃跪坐在地上,眼睛被瞪出了血丝,嘴巴被张得能塞下一个鹅蛋来,用颤抖着的手指着那堆尸体,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娘娘……娘娘振作些……”
崔嬷嬷虽然也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扑到贤妃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同时也扯开了嗓子叫唤着,好让外头的太监把尸体都清理出去。
尸体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宫女们也拿着扫把捧着水盆,忍着发麻的头皮清理着地上的斑斑血迹。
崔嬷嬷和沈嬷嬷好不容易才把贤妃扶到了另一边的塌上坐着,一人拿着手帕拭着贤妃脸上的冷汗,另一人拿着香薰放到贤妃鼻子前,好让她缓一缓。
贤妃的脸色褪去了苍白,空洞的双目也恢复了点点生气,但神色仍是有些呆滞,怔怔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知,昨天夜里进了贼,好在侍卫来得及时,娘娘这才安然无恙,只是怕惊醒娘娘,侍卫们并没有把贼人的清出去,这才吓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崔嬷嬷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清理着现场的宫女和太监们,和沈嬷嬷对视一眼,故意扬声道,同时也轻轻掐着贤妃的手,以免贤妃在不清醒时把真话给说了出来。
“竟有此事?”
贤妃终于回过了神来,向崔嬷嬷投去满意的眼神,赞赏似的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沉,怒道:“给本宫去查——本宫倒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要害本宫!”
还在打扫着现场的下人闻言后猛地一惊,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一个劲地擦着地面的血迹。
“母妃息怒,允晨愿为母妃分忧。”
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贤妃抬眸看去,正见龙允晨和白昕颜并肩站在门外,浅笑着看着自己。
太监和宫女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恭敬地向着龙允晨行礼,在得到了龙允晨允准后,逃也似的退了出去,但贤妃知道,不过今天,此事定会被传到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了,同时贤妃也暗暗庆幸崔嬷嬷反应够快,能想出如此十美的说辞来。
“晨儿果然懂事。”
贤妃见是白昕颜和龙允晨并肩而行的,不禁露出了一脸的笑来,欢快道:“来,快坐下,与本宫好好说说话。”
贤妃说罢,崔嬷嬷立刻命人沏了茶端上,很识趣地和沈嬷嬷退到了边上去,微微屈身等候命令。
“怎的不见段挽月?”
虽然贤妃很不情愿提起段挽月,但毕竟她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媳妇,再加上被太后教训了一顿后,她也不得不开始装出关心段挽月的样子来了。
但此时,贤妃更想知道的是段挽月的情况——若是用这十三个刺客的命,换了段挽月的一条命,倒也不亏。
“昨日元帅府来了急信,她今日一大早地就启程回去了,似乎是出了事。”
龙允晨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的神色都只透露出漠不关心之意,似乎她的生死去向均与他毫不相干,他也只是形式般的汇报一下罢了。
听见段挽月并没有死,贤妃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就收了回去,但为了避免尴尬,立刻就转了话题:“突然进宫里来,可是有事?”
“娘娘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白昕颜的脸上一直端着笑,又抿着嘴轻笑了两声,提醒道:“娘娘就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
贤妃茫然地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了崔嬷嬷和沈嬷嬷,似乎在询问着答案,然而她们两人也是一脸茫然地打量着龙允晨。
“轮椅?”
崔嬷嬷打量了片刻,见龙允晨是坐在椅子上时,恍然大悟,激动道:“殿下能站起来了!”
贤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惊讶至极的神色,但这种惊讶却不是欣喜的,而是不安的——段挽月竟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让残废了十余年的龙允晨站了起来!
“母妃怎的这副神色?”
龙允晨瞥了一眼惊恐似的贤妃,故作惊讶状,奇怪地反问了一句:“允晨如今能站起来了,可怎的不见母妃有欣喜之色?”
“怎会不高兴!”
贤妃隐去了眼里的不安,堆了一脸的灿烂笑容出来,一脸喜悦地看着龙允晨,推脱道:“本宫只是被那贼人扰了心神,眼下也还没彻底缓过来,晨儿可莫要误会本宫了。”
贤妃的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却是苦不堪言——段挽月治好了龙允晨,必定会更加受到太后和皇上的重视,日后要对她下手,可就没多少机会了。
再者,结合起被派去的黑衣人全军覆没一事,贤妃也清楚了段挽月的底细——不光医术一流,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身边是有人护着的。
“本宫可以看出挽月是花了不少精力来治好晨儿的,想必近来也是较为疲乏。”
贤妃把心绪调整了过来,脸上换回了温和的笑容,抿了一口茶,笑着对白昕颜道:“在这种时候,你更要多些陪伴晨儿,为挽月分担分担,以免她过于劳累了。”
白昕颜的眼睛突然放了亮,贤妃无非就是在提醒着她要趁着段挽月要休息的机会,多些陪着龙允晨,一来增进感情,二来防止了段挽月与龙允晨亲热一事。
“这是自然。”
白昕颜的脸微红,笑得含蓄又羞涩,轻声应下以后,朝龙允晨投去含情脉脉的眼神。
龙允晨似乎也明白贤妃的意思,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见白昕颜微红着脸投来深情的目光后,毫不忌讳地拉起了白昕颜的手。
贤妃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总算是平了些方才的不悦,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聊了将近半天后,龙允晨才想起还要到太后跟前晃一圈,以示段挽月辛苦劳动的成果,这才起身告退。
贤妃也很体贴地把龙允晨和白昕颜送到枕霞殿大门处,但碍于禁足令还在,只能站在原地,浅笑吟吟地目送他们俩离开,直到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消失在红墙的另一头时,贤妃的笑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怨愤。
“没用的饭桶!”
回到寝宫后,贤妃再也压不了心中的愤怒了,手往桌子上一扫,杯具就噼噼啪啪地落了地,炸开了花。
“一群废物!”
贤妃还是觉得不解气,也不管边上还有几名宫女,便破口大骂道:“真是白养了这群废物!”
“娘娘息怒。”
崔嬷嬷赶紧上前去劝着,一边挥手赶紧让那些宫女退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娘再气也没用。”
崔嬷嬷低声下气地劝着,把贤妃扶到了塌上坐着,赶紧跑去倒了盏热茶,递到贤妃面前,低声道:“娘娘也看到了,那丫头不光是医术了得,似乎身上也是有功夫的,解决他们虽不是难事,但必定也会受到重创,然而更重要的是,她是如何把尸体都扔回了娘娘的寝室的。”
贤妃虽在气头上,但崔嬷嬷的一番分析她还是入得了耳的。
从段挽月毫发未损的情况看来,可以肯定的是她身上是带着功夫的;然而更让贤妃觉得不解又不安的是,那丫头是如何掩过了策王府和御林军的耳目,把黑衣人的尸体都扔回了寝室门前,给了自己一个记忆深刻的警告和挑衅——这才是贤妃感到最为惊恐的是,从中也不难看出段挽月也是有一定背景的。
“罢了,反正你也替本宫找好了理由,想必这事儿如今也传了开去,是时候该物色一下把火引到哪个宫殿里去了。”
贤妃放下茶杯,沉思片刻,幽幽道:“看来那丫头还真要本宫下点儿功夫了。”
“娘娘可是想着再到策王府里去?”
崔嬷嬷闻言,微微一怔,赶紧劝道:“万万不可啊——娘娘的禁足令还没解除,这要是为了收拾她出了宫,只怕皇后又会借题发挥了!”
“谁说收拾她非要出宫了。”
贤妃冷冷一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让她进宫里来,看看她在本宫的眼皮底下还能闹出些什么玩意儿来。”
此时的贤妃心里也已有了数——既然宫外段挽月是有人护着的,并不好下手,那为何不把她召进宫里来呢?一来限制了她的活动能力和范围,二来也限制了护着她的那些人——贤妃好歹也算是皇宫的地头蛇,她就不信,段挽月这龙再强,怕也压不了她贤妃半分。
崔嬷嬷似乎也明白了贤妃的计划,愁容尽散,笑容重现。
“昕颜估计待会儿就会出宫,你赶紧把这东西拿给她。”
贤妃打定了计划后,又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脸上的笑意再增了几分,起身到一边的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交到崔嬷嬷手里道:“告诉昕颜,这是专门为她和晨儿亲热时备的,最后让她记住一句话——她确诊有喜之时,便是她变为正室之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