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是贤妃的人,我把她放在身边,只是因为便于盯着她罢了。”
龙允晨穿好了衣服,换了个姿势坐着,定定地看着正在整理箱子的段挽月,顿了片刻,轻轻笑了:“害我的人一直都是贤妃,皇后……一直只是个替罪羊。”
在水深火热的后宫里,向来都是母凭子贵——更何况,贤妃诞下的是双生子,自然也就招了人恨,于是孩子被毒害,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于是贤妃为了上位,利用这个可能性给其中一个孩子下手,诬陷了当时极为得宠的静妃,而静妃与皇后关系颇好,贤妃趁此打压了两人,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反正贤妃诞下的是双子,要是牺牲了一个,起码还有一个在,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一个孩子的受害已经足以让她得到皇上的怜爱了。
龙允晨轻描淡写地说着,段挽月听得一阵揪心,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那皇后……怎么还坐得这么安稳?”
“静妃服毒自杀了,留下一封认罪的信,给皇后脱罪。”
“她……”
段挽月怔了一下,心莫名地被掐了一把,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涌着,搅得她一阵头疼。
静妃是谁,为什么原主对她有这样猛烈的感情?
段挽月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低下了头,用手用力地按着撕裂般疼着的太阳穴。
“你怎么了?”
见段挽月的脸色猛地一变,龙允晨微微皱眉,提高了音量:“送王妃回去歇着吧。”
房门应声被打开,若岚和若雪紧跟在包公公身后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护在段挽月身边。
“我没事。”
段挽月轻轻拂开龙允晨伸过来的手,把箱子递给若岚:“我晚些再来。”
段挽月扔下一句话,回头看了一眼龙允晨,便快步走了出去,在晌午时分回到了知语轩。
“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进了知语轩的三个人显然没有发现身后某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看,白昕颜此时猫着腰躲在知语轩大门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段挽月匆匆地进了知语轩,柳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是说龙允晨病重,段挽月要给他治病的么?怎么她才去竹松轩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到段挽月寝室的门被关上后,白昕颜这才从树后站了出来,抬起脚愤愤地把脚边的小石子踢开老远,手里紧紧拽着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抓出一个洞来。
“难道她没去看他?”
白昕颜死死地瞪着段挽月的寝室,怒火中烧的眼神似乎要刺穿那扇木门,但那毕竟不是段挽月,无论她怎么瞪,段挽月也不知道。
白昕颜好不容易才把缃素的情绪安抚了下来,正担心着龙允晨的身体,本想着去竹松轩里看看他的,不料才到了门口,便看到包公公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前,谁也不许进去。
白昕颜无奈,只好在门外等着,只是还没站稳脚,便见段挽月行色匆匆地从里面出了来,白昕颜不安又焦急,但又不敢上前去问,只能选择远远跟踪,只待若雪和若岚不在时再上去问,只是眼下……
白昕颜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安,正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时,却见寝室的门被猛地打开,段挽月匆匆地出了来,只是还没等白昕颜冲上前去询问时,段挽月已经闪进了药房里,重重地摔上了门。
“她是怎么回事?”
白昕颜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手中的帕子终于承受不了了,立马就破了个洞。
“要是他有事,我……我绝不放过你!”
白昕颜咬着牙自言自语道,看了一眼手里已经破掉了的帕子,更加来气了,干脆手一挥,就把帕子给扔了,又把地面当成是段挽月似的,每走一步都是用尽力去踩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头低得死死的,喷火似的眼睛几乎要把地面灼出个洞来。
“哎哟!”
低下头走路的白昕颜完全没有留意到前面正朝自己迎面走来的人,结结实实地就撞了上去,偏偏又没有站稳脚,于是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对方也对这一撞毫无反应,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闷哼着*了起来。
“走路不看路的吗?”
白昕颜坐在地上,火气更加大了,下意识地就骂了对方一句。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夫人……”
白昕颜闻言,抬头一看,怔住了——撞倒她的人正是已经跪了一天一宿的崔嬷嬷。
听到白昕颜这么骂,崔嬷嬷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光不打算伸手打算把白昕颜扶起来,反而还怪里怪气地哼道:“夫人的脾气还真大,这副样子可是不讨王爷喜的。”
“真是对不住了,昕颜没看到是崔嬷嬷……”
白昕颜的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收起了怒容,堆上了笑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赶紧过去把崔嬷嬷扶起来,还关切地问道:“崔嬷嬷可还好?腿脚还便利吧?”
“还好。”
崔嬷嬷脸色沉了沉,很不爽地回道,很不客气地把手搭在白昕颜的手上,让她把自己扶了起来,而身后的沈嬷嬷也跟着帮忙拍着崔嬷嬷的衣裙。
“崔嬷嬷好歹是母妃的人,姐姐竟敢如此对待崔嬷嬷,真是有些过分了。”
白昕颜暗暗松了一口气,打量了片刻崔嬷嬷的脸色后,叹了一口气,替她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缃素出了事,只怕昕颜也得受她折磨了……昕颜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崔嬷嬷回去可定要和母妃说说,让母妃给咱们评评理!”
白昕颜此时也正怒着,但一时又想不到法子去教训段挽月,只好通过崔嬷嬷来告诉贤妃,好让贤妃给自己出出主意了。
白昕颜的气话,让同样闷了一肚子气的崔嬷嬷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应下了以后,便由白昕颜一路送着出了策王府,上了马车往宫里的方向去。
崔嬷嬷下了马车就直往枕霞殿走,也不顾跪疼了的膝盖骨有多酸痛,咬着牙快步走到贤妃的寝宫里,还没等她向贤妃复命,就有一道娇艳又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怎的现在才回来?”
崔嬷嬷怔了一下,猛地一颤,转过身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发抖:“贤妃娘娘……”
贤妃从宫殿门外踱步而进,径直地走过崔嬷嬷等人的身边,坐在了大殿中央处,瞥了一眼她们,冷冷道:“事情办得如何?”
“……老奴不中用,还请贤妃娘娘责罚!”
崔嬷嬷只感觉膝盖骨一阵疼痛,然而还是没有贤妃的怒意来得猛烈,不由得把头低了几分,颤颤巍巍着把段挽月如何反抗和反咬一口的事添油加醋地道了一遍,
“你说什么?”
贤妃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最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杯子震得噼里啪啦直响,打断了崔嬷嬷声泪俱下的哭诉,猛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瞪:“真是岂有此理——她真是胆大包天了!”
贤妃气得脸都青了,向来都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如今却是头一回被一个晚辈打压住了——撇开上一回被段挽月反击到自己被禁足枕霞殿十天的时间来思过不说,段挽月不光敢公然反抗自己定下的家规,甚至还把自己的人罚得这地步,简直在变相向自己示威。
“娘娘息怒啊!”
崔嬷嬷见贤妃大怒,赶紧劝道,同时心里也在直呼痛快,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愤愤然的神色,还把重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段挽月如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老奴受罚并不算什么,老奴怕的是她以后反过来欺负了娘娘……那时候该如何是好啊!”
“她敢——”
贤妃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蹦出眼眶来了,狠狠地淬了一口唾沫:“就她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也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娘娘息怒!”
崔嬷嬷见贤妃被气得直发抖,赶紧爬了起来,跑到贤妃身边给她拍着背顺顺气,同时好声好气地劝着:“娘娘莫要被那贱人气坏了身子,咱们光是生气也没用呀——说不定那个贱人的目的就是要把娘娘给气倒了呢?娘娘这岂不是中了那贱人的计?”
贤妃压根就听不进崔嬷嬷的话,只觉得心里的火苗一个劲地往上蹿着,狠狠地剽了一眼崔嬷嬷。
“老奴也是气极了!”
崔嬷嬷被贤妃这么一瞪,急着回了一句,随即也露出一副怨恨的表情来:“娘娘是不知道,老奴被那贱人罚的时候,心里头可是一直都想着要把她碎尸万段的来着,可她却是打着为王爷祈福的幌子逼得老奴有苦道不出啊……”
崔嬷嬷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还挤出两滴眼泪来,好让贤妃更加相信她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
“她休想再嚣张!”
贤妃听了崔嬷嬷的话后,更是气愤了,又是一巴掌甩在了桌子上,硬是把几只杯子给震了下去,噼里啪啦地在地上开了花:“本宫明日一早就去收拾她!”
“万万不可!”
崔嬷嬷大惊失色,赶紧低声劝道:“娘娘眼下还有禁足令,这样做只会让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觉得娘娘又在欺负那贱人了,又给娘娘抹了黑——这样一来,不就正合了那贱人的意了吗?”
贤妃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的确,如今自己因为上次逼得段挽月引火*一事,皇后和太后还在气头上,对自己颇有成见,而且如今自己还被禁足令限制着,要是再出去收拾她的话,更是被太后说成是违反懿旨了,同时也给了皇后一个好机会来打压自己;而段挽月那头,大可说成是自己小肚鸡肠,趁机向太后添油加醋地说自己的不是——无论怎么算,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那个贱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你可有办法?”
贤妃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虽然没有摆明了发火,但心里还是在生着闷气的,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贤妃一拍手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冷哼道:“段挽月——你的命数该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