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何来的心虚?”
宁妃被太后这么一喝以后,才想起这还是在赏戏宴会上,再想了想方才自己的举动有多引人注目时,不由得吓得一怔,赶紧低头反驳道,却也不忘把刚刚在低声耳语的两个宫女给捅出来:“臣妾方才只是听见这两个贱婢在说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时气不过,这才……臣妾并非有心扰了老佛爷看戏的兴致的啊!”
被宁妃一指,那两个宫女也被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跪下,委屈道:“奴婢看了这戏,方才也只是有感而发,不曾想那些话竟把宁妃娘娘给惹怒了,还说要把奴婢们拉出去乱棍打死……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求老佛爷恕罪啊!”
两个宫女嚷嚷着,也不管脸上已经红了一块起来,赶紧地就磕了头,一边向着太后说着求饶的话,不时暗中瞄一眼宁妃,十分恐惧的样子。
“哀家曾多次教导,作为皇子皇孙,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有一颗仁慈的善心,怎的动不动就拿人命?”
太后看着两个宫女,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和语气一样冷淡,那藏在褶子堆里的眼睛却是在暗暗地瞥向宁妃,故作停顿后,把尾音拉了上去,像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着那两个还在求饶的宫女,道:“不知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话,竟能让宁妃起了杀心?”
两名宫女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胆怯,生怕一不小心,宁妃就会当场要了她们的命似的,在惊恐万分地对视一眼以后,豁了出去似的,一字不漏地把刚才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然而虽然早已得知,但宁妃在听到这相同的话从她们的嘴里吐出来时,还是气得脸色发黑,而在场的人也不禁窃窃私语了起来,却没有多少是像宁妃那样勃然大怒,大声地说着要处死这两个宫女之类的话。
太后听罢,又是冷冷一笑,心里多少有了数,于是看向宁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和嘲笑,只道:“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也没少受主子的气,私底下讨论几句也属正常……”
“正常?老佛爷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等太后说完,宁妃便一改敬畏之色,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来看着太后,不解地道:她们可是低贱的婢女,议论主子可是大为不敬之色——这心怀鬼胎的贱婢,若不加以惩戒,只怕哪天真会做出对主子有害的事情来,怎能不除?”
宁妃气急败坏地嚷嚷着,一边开始说起方才演的那出戏里的例子,一边开始扯起大道理来了,太后听了,神色更为冰冷了,也没多少耐心听下去了,眼睛一瞪,颇有怒意。
龙允晨见状,赶紧上前去扯了扯太后的衣角,温和地问道:“那依宁母妃之意,若宁母妃遇到了那戏里那个不知好歹的丫鬟,不知宁母妃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自然是把她公之于众,再拉去浸猪笼了!”
宁妃的目光唰地一下就飞到了龙允晨身上去,音量提高了几分,样子十分激动:“这可是伤天害理的大事,若本宫知道真有此事,又怎能容那丫鬟逍遥自在?这种人就该生前受万般折磨!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是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她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的!哪怕是下辈子当了畜生,供人使唤,也折不了她身上的罪孽……”
“宁静初,你好大的胆子!”
不光是方才低声议论的那两个宫女,在场的人在听到宁妃的这番话后,都不由得渗了一层冷汗出来,看向宁妃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思量,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句“最毒妇人心”的话来,再想起康成帝被皇后毒死的事后,都不由得暗叹康成帝纳的妻妾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来。
太后听罢,脸色更是阴沉了,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喝,打断了宁妃的话:“说——你到底是如何害的绍卿!”
宁妃被太后这么一喝,也怔了一下,刚想开口反驳两句时,再一听太后的下半句话,又是一懵,一愣一愣地问道:“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怎的就害了皇后娘娘了?”
“还敢狡辩!”
太后一听,更是气得发抖了,龙惠连一看,吓得赶紧上去扶住太后,生怕她一激动起来晕倒在地,那可就是大事了。
“给哀家滚开!你们——你们这对母子就没安好心!”
龙惠连本是好心之举,不曾想惹得太后更加愤怒了,只见太后手一抽,便把龙惠连给推开了。
段挽月被吓得一怔,不敢多想,赶紧冲了上去,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太后,清晰地感觉到太后整个人是在发抖的。
“宫里怎的会有你这种毒妇在!”
太后怒不可遏,虽然她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虽然段挽月也一直在身侧提醒她千万不要动气,可她一看到宁妃这张嘴脸,就感到更加气愤了——太后就不明白了,亏宁妃长了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怎的皮囊下裹着的,却是这么一副歹毒的心肠?
“你……你害了允晨生母不说……你还把绍卿给逼死了!”
太后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可她就是忍不住继续呵斥道:“你还逼着昕颜去迫害允晨……让她帮着你去害绍卿和政和……宁静初!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哗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太后说的还白家一个公道,竟然是这样的交代。
白家的人也先是惊讶,随后很快地就怒了,情绪立刻高涨了起来,一边声讨着宁妃,一边抄朝她涌去,那一个个凶狠愤恨的神色,仿佛要把宁妃千刀万剐后抛尸荒野一般。
龙惠连见状,也顾不上谁对谁错了,赶紧地就叫了侍卫上前去护着宁妃。
不料此举更是惹得白家的人生气了,一口咬定宁妃就是真凶,龙惠连是帮凶,如今这对母子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逃避罪责。
而宁妃则更是郁闷了,她不明白好好的赏戏评论,怎么就会变成她是害死皇后、白答应和白昕颜的真凶来了。
皇后是*而亡的,白答应是在集市中被斩首的,白昕颜则是投湖自尽的——宁妃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哀家也是过来人,怎会不懂你有多渴望惠连能坐上那皇位!”
趁着白家去声讨宁妃的空档,太后抓紧机会赶紧缓过了神来,然而还是一脸气愤地瞪着宁妃,怒道:“哀家知道,政和身为太子,却无心朝政,而我儿为了社稷江山,还是把他立为太子——哀家也知惠连战功累累,怎会不懂你不甘心?可你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设这个局来害死他们!”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始阐述她对宁妃的观点来了:
“你知道允暮无心朝政,却不知允晨心之所向,于是你逼着白昕颜去害允晨,为的就是给惠连除掉威胁!”
“你让白昕颜散播政和和熹妃有染的谣言来蛊惑众人,把绍卿逼得无路可走,小病急乱投医,这才敢对我儿下了毒手!”
“我儿死后你还不满足——你明知绍卿是丫鬟出身,从前受过许多非人的折磨!你利用这点,把绍卿逼得走上了绝路,再派人去刺激政和,害得政和也想不开,陪着他们一起去!”
在场的人越听越惊讶,越听越觉得恐惧,就练龙惠连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妃——然而他的不可置信,不是因为宁妃干了多少坏事出来,而是他竟不知母亲在背后帮了他这么多!
龙惠连想到这儿,心底暗暗地高兴了起来,信心也多了几分。
然而当事人宁妃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太后,不知所措——她什么时候设过这么个局了?
“宁静初——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见宁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更加认定她是幕后真凶了,于是眼睛一瞪,手一伸,正想立刻让人把宁妃五马分尸时,却被段挽月给按了下来——
“皇奶奶息怒——口说无凭,如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宁母妃是幕后真凶,皇奶奶不可意气用事!”
段挽月从太后的气愤已经猜到了,只怕段挽月这些话说迟半秒,宁妃的脑袋就要落地了,于是赶紧把太后已抬起的手给按了下来,低声劝道:“关键是当今局中不乏二哥的人,挽月只怕皇奶奶一时气急,把那些人惹到了,狗急跳墙——到时不知要出什么乱子来了。”
一直站在段挽月身侧的龙允晨也听到了段挽月的话,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段挽月,也跟着劝道:“挽月说得极是,还请皇奶奶三思。”
太后的神色极为不悦,正在思考时,龙允暮也上了前来,也跟着一起劝着,太后十分不满意,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宁妃,于是选择了沉默,一时间,气氛愈加紧张了。
“臣,斗胆请老佛爷把宁妃娘娘交由大理寺审讯。”
也不需要龙允晨的眼神暗示了,判寺也来到了太后跟前,行了一礼道。
“不……不行!”
宁妃一听这话,已经猜到了自己十有八九是要进大理寺被审的了,脑海中立刻就想起了最近听闻的酷刑,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但很快就想到跪地求饶不是上策,于是赶紧又站了起来,扑到龙惠连身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一脸恐慌地说着:“不能……你不能让他们带走我的啊……惠连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
龙惠连心里百感交集,环视四周,无奈地看着宁妃,缓缓抬起手,把宁妃的手扯了下来,轻声道:“母妃的心意,惠连已懂——母妃放心,今日的苦,惠连绝不会让母妃白受的。”
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宁妃一瞬间怔住了,当她的手从龙惠连身上被扯到侍卫手中去时,宁妃脑海中回荡的还是龙惠连最后的那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