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随着一个剑士的消失另一个出现的身影如此说到。
传习水呼和日呼的少年, 在任何时候都是温煦地像个小太阳,却在只剩下一抹残影之时变得恭顺严肃起来,只是因为令他低下头的人是他们宣誓过要效忠的主上。
五条悟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 心情难得地澎湃起来, 与一开始所想象地有所不同, 鬼杀队的主公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以为能统领众多剑士的人, 要么会有出类拔萃地才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要么实力出众,在惊才绝艳的剑士之中也能不落下风。
出现的这个人, 好像不是其中任何一种。最直观的脸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有大片宛若诅咒一样的紫色伤疤自头皮蔓延到了眼脸下方。他很瘦弱,黑白两色的和服包裹之下的躯体纤细地可怕, 宽大的袖子所露出的一截手腕消瘦且苍白, 就像一个缠绵病榻的人久久不能简单阳光一样。
这样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风里的人, 真的能够统领鬼杀队取胜利?
直到那人的身躯彻底凝实,并且走向他,那一份顾虑完全消失。
“午好, 这边好像是晚上呢, 久仰大名,五条先生。”很慢的步伐却无比坚定地走向他所在的位置,看上去不能视物的眼睛却能直视着他的眼睛, 以及没有被诅咒波及的下半张脸, 带着极轻极柔的笑意。
如同微风拂面一般的感觉,之有所顾虑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不见。
为表示尊敬,五条悟解开自己眼罩,大正时代的礼仪不适用于现在的场合, 于是他走过去,伸出了他的手。
鬼杀队的主公在接受新礼仪的方面也做的很好。
其实只是当着五条悟面换了一下马甲的鹤彦对五条悟露出诚恳的笑容:“我已经从炭治郎那里知了这边发生的一切,非常感谢我的孩子们的包容与帮助。”
“孩子们?”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这个称呼的含义,“您看上去年龄并不大。”
“叫我耀哉就可以。”鹤彦解释道,“在我看来,鬼杀队都是我的孩子,年龄什么的并不要不是?”
五条悟不清楚对方是否还能视物,不过温和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他觉不仅是鬼杀队的剑士连他在这位鬼杀队的主公眼里也是需要他包容的“孩子”。
有这个想法的第一瞬间,五条悟尴尬地咳了咳,果不其然对方的视线从温和转化为询问,就好像在担心他的身体。即将跨三的人民教师有点不自在。
“您看上去比我要小。”实际上脸嫩地仿佛只有二十岁的人如此说到。
“我的确死于二十三岁。”对方很平静地回答。
五条悟心一揪意识到自己说错:“很抱歉。”
因为歉意,他甚至鞠个躬,是很快他就被人扶起。
“不用道歉,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止于二十三岁的生命后悔过。我的妻子还有女儿,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还有那些死在恶鬼手下的剑士们,他们的人生更加悲伤。”鹤彦低垂着眼眸。
这并不是他为了丰富人设而想出来的语,而是在阎魔大厅里,面对阎魔的审判时,那位被全部剑士崇敬着的主公说出来的。
“我的家族,因为出了鬼舞辻无惨这样的罪人而被诅咒,产屋敷家的孩子全部都背负着无法活过三十岁的命运。”
鬼杀队剑士的故事每一个都很悲伤,如果仅仅是故事的,或许五条悟连表情都不会变一下,是这是活生生为人类战斗过的战士的一生,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剑士们的主公,坦然接受命运,为了胜利献出自己生命的人,五条悟无法不动容。
“所以,为了让产屋敷的血脉传承下来与无惨做斗争,所以产屋敷一族都会很早成婚,我在十四岁那年就有自己的孩子。”
面前的主公态度温和,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狡黠。有这个念头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这是不该有的想法,明明是那么温和大气的人,怎么可能呢。
“所以不必在意,可以把我当成可以倾述的长辈。”他听见尊敬的鬼杀队主公这样说。“就算是感情上的问题也是可以的。”
之崇高的圣人形象仿佛镜面一般一寸存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邻居家的哥哥,家里和蔼可亲的长辈。
鹤彦看着五条悟的表情有点崩不住不由地勾起唇角。产屋敷耀哉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怎么样都会让队员们称赞的好主公。他甚至还鼓励过蜜璃去追寻真爱,所以他对五条悟所说的,完全没有崩坏人设,只是让他更了解对方不是主公而是鬼杀队剑士家人的一面。
而且,要拉近关系才能进下一步工作。
“那么,能让我看看上弦一吗?”
鹤彦交换马甲的位置离关押上弦一的位置不远,差不多拐一个弯就到了。五条悟没有拒绝的理由:“那么,在您的剑士不在的现在,暂且让我效忠您一段时间,主公大人?”
提出作为暂时效忠的剑士并不是五条悟突然才有的想法,而是在他确定鬼杀队的主公不擅长战斗后便产生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产屋敷耀哉会驻留在人世多久,鬼杀队的剑士帮助他们那么多,于情于理,五条悟也不想让他们的主公在没有剑士在身边的情况下出于被动。
而这个人选由他来最合适,无论是战力上还是各种方面上,他都不会有任何顾忌,在产屋敷耀哉需要他的时候为他战斗。
鹤彦大概想到了五条悟的心理路程,也没拒绝,非常诚恳地致以感谢。
拐角处便是关押着上弦一的禁闭室,和之禅院姐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是阖起来的,似乎在闭目养神。
在鹤彦推门进来的一瞬间那双眼睛睁开,朝向鹤彦的位置:“产屋敷。”
“我以为会有个更尊敬一点的称呼的。”鹤彦走到他对面,“毕竟你也曾是鬼杀队的剑士。”
因为从小都接受着武士的教养,所以更明白什么是武士要遵守的原则,即使在变成恶鬼之后仍然很在意上下级的区分,这样的继国岩胜或说上弦一黑死牟依然背叛鬼杀队,背叛信任他的产屋敷当家。
“产屋敷……大人。”黑死牟艰难地加上尊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黑死牟的记忆中,产屋敷死去的时间要比他早上很多,带着妻女作为诱饵引出鬼王无惨,然后以他的死亡作为讯号鬼杀队的最终战斗被打响。
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黑死牟理解成一个奇迹,这个奇迹对他并不友好,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仍然被束缚,连力量也被削弱。而灶门炭治郎会出现,被他理解成意外,毕竟他能出现,作为死敌的鬼杀队也能出现。
那么鬼杀队的当家,产屋敷耀哉呢?他无法理解,这种,没有被上天恩惠过,人生过极为悲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看出了黑死牟的想法,对方很直白地回答他:“可能是神明对于勇士的厚待吧,虽然这么说不太好意思,我始终和阁下你不一样,为了自己的信仰奋斗到了最后。”
明明还是笑着的,和对五条悟的和颜悦色不一样,那种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样很明显的嘲讽引起黑死牟极大的反应,挣扎的动作引起符咒的生效。
五条悟把鹤彦护在身后:“抱歉耀哉大人,这个时候需要小心点才是,不过请放心吧,我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难得看到五条悟如此正经的样子,鹤彦甚至有些动容,轻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一辈子都没碰过剑的人,你能知道什么,缘一他,那个人——如果我不做出选择,那就一辈子,都追不上他!”符咒牵引着雷光却阻止不黑死牟的愤怒。
虽然答应五条悟这个时候不要触怒黑死牟比较好,是因为用的是产屋敷的马甲,有些东西不不说:“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剑术和天赋对阁下代表着什么。是我这并不妨碍我为曾经的产屋敷有你这样一个剑士,以及日呼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羞愧。”
“你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五条悟的阻挡,黑死牟几乎要贴近鹤彦。
是鹤彦重复一遍,用坚定的语气:“我感到羞愧,或说,该感到羞愧的人应该是你。”
“舍弃荣誉、忠诚、正义,为了所谓的力量,继国家的武士精神,到你这里没有留下分毫……”
黑死牟暴怒的情绪在鹤彦的语中消沉下来,直到最后,口中呢喃的不过那一句:“你懂什么。”
鹤彦呼出一口气:“原本不该告诉你的,这是缘一阁下的恳求,他让我告诉你——”
“呼吸法也好、通透世界也好、以及让哥哥走上的陌路的天赋,那些都不能让他感受到快乐。作为继国缘一,第一次感受到喜悦的情绪,是从兄长手中接过短笛的时候……”
空荡的禁闭室回荡着闷响,黑死牟跪了下去,头很低,也不知道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切鹤彦都不打算弄清楚,处理鬼杀队的叛徒是产屋敷耀哉的责任也算是心愿之一,即使在地狱恢复健康,也不能做到像剑士一样的挥舞刀剑。
“五条先生,这边麻烦你。”说完这句之后,鹤彦走了出去,背靠着门板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然后回收了黑死牟的灵魂。
鹤彦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样也算却一桩心愿吧。
产屋敷耀哉这个名字在不久后荣登了咒术高层的最为忌惮人的名单。
归属鬼杀队的剑士来到这个世界,更像一颗流星划过,除了留下一抹璀璨的风景外给咒术界的直接影响并不多。
产屋敷耀哉不一样,似乎是他的孩子们——也就是那些剑士,似乎还有要进入现世的需要,而作为家长的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为一些琐事而烦恼,看见孩子们幸福,或许是鬼杀队当家最大的心愿。
为此鹤彦用着这位当家的马甲,积极在咒术界开疆扩土。
“老师,真的不需要悟的追随了吗?”没有承袭任何一种呼吸法的夏油杰在认识鬼杀队当家后,成为了他的弟子。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鹤彦带着及浅的笑意,五条悟冲当战力的确是不错的选择。是他要估计地不只有自己,也要顾虑一下盟友们的处境。
在对里被谈及的“其他人”走了过来,为了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区分开,夏油教主特意选和夏油校长不一样风格的衣服。
那套五条袈裟,在现在的环境下不适用了,夏油教主穿黑色的制服,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请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挑拨我和老师的关系,我明明很好用不是吗?”
两个夏油杰言笑晏晏,却是笑里藏刀。
夏油教主永远也忘不另一个自己把自己的成就证书一点一点放在桌面上让他欣赏的一幕。
他的确有太多不足,他不会否认这一点。他不是还有机会更正吗?至于他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等到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切都会用上。
夏油教主坚信着这一点,所以会在鬼杀队当家面前收敛爪牙,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
至于鹤彦知不知道这一点,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换,他和高专也正试图扭转这位平行世界来客的思想。不过看来,似乎还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不过这没有关系,鬼杀队当家除了是温和的大家长外,也是合格的家主。产屋敷供给整个鬼杀队的家业,也是由他经营下来的。
时间还很长,鬼杀队与咒术师的故事还将继续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