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一降下来忠国就感觉到了,他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春桃的表叔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忠国。
“你要问的是这事?”
忠国点了点头。
对方沉沉地叹了口气。
“唉,这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忠国看他这副模样,又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尽管对方现在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但忠国心里清楚,现在问可能正是好时候。
沉了沉心,忠国看着对方看了口。
“怎么个不好说法?能给我讲讲吗?”
春桃的表叔父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对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说吧,春桃和华勇咱们都认识,峻霄又是华勇的弟弟,都不是外人,给孩子们说说吧。”
春桃的表叔父点了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忠国知道对方要开口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凝神听对方讲话。
“峻霄,这事呢,其实不怎么光彩,我们一家人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按说庄稼人就该本本分分地伺候庄稼,可这回我是真的被迷了眼啊。”
忠国皱起了眉头,但没有打断对方,而是由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你说得那个收棉花的人,他确实是来过我们村子了,早两年就来了,不错,那人收棉花的价钱确实很高,那会儿我们村里还没有种棉花呢,可他说只要我们愿意把种水稻的水田都改成旱田,他保证我们这儿种出来的棉花能够卖大价钱,一开始吧,村子里的人还有点儿怀疑他,种棉花的人也不多,可没想到哪一年年底,就是快要过春节的时候,他还真的过来收棉花了,而且就用他说的那个高价!”
“村里人一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第二年就一堆人都跑去改自己的田了,今年是第三年,村里原先用来种水稻的田,有一多半都种上了棉花,到了收棉花的季节的时候,村里人没敢耽搁时候,全都把地里的棉花收了,现在都一大包一大包的堆在家里呢!”
忠国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那今年呢,那人来了没有?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按照往年的时间来算,他应该过来了吧?”
春桃的表叔父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按说早两天就该过来了,可是今年真是见了鬼了,到现在也不见他的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人骗了我们?”
忠国点了点头。
“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
春桃的表叔父惊讶地看向他。
“你是说那人真的骗了我们村?可是他骗我们能够有什么好处呢?前两年他可是真正的付了钱的啊,拿钱我们村的人都花了,没什么问题。”
忠国点了点头。
“他费了这么的的功夫,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不会在钱上面动手脚,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人的心大着呢!叔,你刚刚说村里现在有一多半的水田都改成了旱田?那村里人吃的粮食怎么办?种出来的还够吃吗?”
春桃的表叔父摇了摇头。
“哪里够啊,大家过都说等着卖了棉花,然后用买棉花的钱上集市去买粮食回来吃呢!有人算过了,粮食便宜,棉花贵,种棉花划算。可谁也没想到.......唉。”
忠国接过了话头。
“谁也没有想到他今年没来,是不是?现在村里人收上来的棉花全都压在屋里了,吃不能够吃,用用不完,卖也不知道卖给谁,是不是?”
春桃的表叔父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
“峻霄侄儿,听你这么说,你知道那人?”
不等忠国开口,旁边的华勇就先说了。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叔,那人也去过我们村了,虽然不知道和去你们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说的话办的事都一样,就是开高价收棉花,然后弄得我们村里人现在全都把水田改旱田去种棉花了。”
春桃的表叔父面色惊讶地看向华勇。
“那这么说,你们村今年也.......那人去了吗?”
华勇摇了摇头。
“没来,村里人收的棉花都在家里放着呢,天天的翻出来晒太阳,生怕发霉了不好卖。”
春桃的表叔父一副深有同感地表情点了点头。
“我们这儿也是啊,这不,你们到的那会儿我正在里头收棉花呢。晒了一整天了,棉花倒是没有发霉,可要是老没人来收,这也不是办法啊。”
忠国开口打断了两人。
“叔,咱们先不说办法不办法的,现在我差不多有头绪了,那收棉花的人必然是在下一盘大棋,这盘棋要是下好了,他就能够狠狠地赚上一笔,不过我还得多看看几个村子的情况,回头才好下定论,才能够摸清楚他这盘棋有多大。”
春桃的表叔父点了点头。
“嗯,那人来我们村子收棉花了,也去你们村子收棉花了,说不好,旁边的几个村子他都去过了,你们莫非打算挨个村子过去看?”
忠国点了点头。
“我是这么打算了,所以才拜托春桃帮我带个路,毕竟她在这些村子里都有亲戚,我们去了也好打听事情,要是光我一个人去,只怕村里的人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春桃的表叔父咧开嘴笑了一下,冲着忠国竖了竖大拇指。
“不错,考虑得还挺周全,你说你是在外头做买卖的?真有出息啊,在哪儿做买卖呢?卖什么东西?”
忠国笑了笑。
“嗨,就是随便做点,以前在旷州那边给洋人干过,也开过车行,不过现在只剩下车行了,不想给洋人干了。”
春桃的表叔父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拍了一下脑袋。
“噢,对了,那收棉花的人好像也说过,说他是给洋人收的棉花,所以才能够给我们这么高的价钱,他还说我们村很适合种棉花,种出来的棉花都是顶级的品质,回头要运到洋人的国家去卖给洋人做衣裳的,要不是他这么说啊,我们最先还真不敢相信这棉花也能够卖那么高的价钱。可惜,现在看来这事果然不对头。”
听了这番和去他们自己村子里收棉花的人几乎没有区别的说辞,忠国心里的猜想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