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好一会儿,忠国才开口跟对方打招呼。
“春,春,春桃是吧?你就是春桃?哦,你好,你好......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嗯,我怪想你的。”
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他差点没抽自己一嘴巴。
这结结巴巴的是在干啥呢?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抽风了呢,而且结巴还不算,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呀!?
忠国心里已经狠狠的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之前想起来的话怎么现在一句都记不起来了?不过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搞得跟见什么似的!
上辈子他见那些知名公司的大客户的时候都没这么露怯过。
忠国勉强在面上保持了一个别扭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对自己摇头不止了。
忠国啊忠国,你可真没出息。
他这模样叫跟前的春桃也楞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就反映了过来,捂着嘴笑了起来。
“嘻嘻嘻,峻霄,你怎么现在连说话都变了?跟傻子似的,嘻嘻嘻,还学人家城里人说官话呢?你也不羞。”
忠国现在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只站在那儿傻愣着。
春桃冲他露了个灿烂的笑脸,然后走到旁边,冲忠国身后的华信威摆了摆手。
“信威叔,你回来啦。”
华信威笑了笑。
“你还看见你信威叔了哪?和忠国......峻霄说了这么大半天才想起来跟我打招呼。”
春桃嘻嘻一笑。
“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看到峻霄了嘛,信威叔你累了吧?等会儿去我们家说说话吧。”
华信威摆了摆手。
“得,我不该说你,你去和峻霄说话吧,他这几年没回来,指不定都不认识村里人了,你先带着他回去,我在后面帮他把行李送过去。”
春桃朝马车上探了一下头。
“哟,叔,带了这么多行李哪,车都给堆满了,你们俩就这么坐在人家赶马的位置上回来的啊。”
忠国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奇怪,怎么春桃看到柳萱了跟没见着似的?
他立刻回头往车上看,可车上哪里还有柳萱的人影。
正当忠国觉得琢磨柳萱是不是找地方上厕所去了的时候,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拽住他的袖子扯了扯。
忠国低头一看,柳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站在了他的身后,现在又钻到了他的身旁。
他个子高,柳萱身材又瘦小,刚才在他身后站着,被他当了个严严实实,春桃压根就没有看见,现在柳萱又钻到了他的身侧,旁边的春桃也没有注意到。
看到柳萱,忠国稍微冷静了点儿。
“你拉我干什么?”
柳萱撇了撇嘴,那眼神朝忠国身旁的春桃示意了一下。
“她是谁呀?”
忠国当然知道她是在问春桃,只是柳萱的表情和语气在他看来总有点儿怪,她刚才那副紧张的样子一下子都没了,反而很有些在城里执掌买卖时候的厉害劲。
猛地,忠国心里一动,心想这丫头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赶紧解释。
“她叫春桃,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柳萱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
“玩伴?”
忠国正要点头确认,旁边却传来了春桃的声音。
“咦,这事谁家的小孩?怎么在这儿?峻霄,你认识这女娃吗?”
忠国还没来得及说话,柳萱先忍不住了,直接冲着春桃说了出来。
“什么小孩!我不是小孩,我叫柳萱,和忠国......”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愣住了,然后改口,“......和峻霄是.......是.......”
话到嘴边了,柳萱忽然哑住了。
她和忠国的关系,她可没脸就这么说出来,别说往外说了,光是想到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就立刻红了脸。
春桃听了一半,正好奇自己这个儿时玩伴带回来的小女娃是什么来头呢,见柳萱没话了,当然不会罢休。
“是什么?”
柳萱憋得满脸通红,又见春桃不肯罢休,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服气的劲。
她急中生智,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刚跟着忠国的时候,柳一枝说把她卖给忠国当丫鬟的话。
“我,我是他的丫鬟,贴身丫鬟!”
春桃瞪大了眼睛,不过不是看柳萱,而是朝着忠国瞪眼。
“峻霄,你现在都用丫鬟了?你怎么变得跟戏里唱的坏财主似的,嘻嘻嘻。”
说着,她又看向柳萱。
“你真的是峻霄的丫鬟?我怎么看着跟假的似的。”
柳萱被她问得越发不服气。
“什么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春桃抿着嘴一笑。
“哪有这么凶的丫鬟?我看你不像是丫鬟,倒像是峻霄的管家婆,而且我听书里头和戏里头,都是小姐太太用丫鬟,峻霄是个男的,就算用,也是用仆人呀。”
柳萱被春桃说得瞠目结舌,她从小就吃苦,养成了不服输的性子,不管是以前帮忠国管理车行的时候,还是在船运公司做事的时候,从来都不肯对人低头。
车夫对她不服气,她就治理车夫,船公司的员工和客人对她不服,她就对付员工和客人,无论是用嘴皮子讲道理,还是动手耍刁蛮,柳萱都不在意,反正就是不肯受别人欺负打压。
除了忠国还能够凭借一身做买卖的手段和见识叫柳萱佩服一下,别的人她是从来都不肯服的。
现在被春桃伶牙俐齿的这么一说,柳萱一时没了理,而心里边更是火大。
春桃却没有注意到柳萱的心情,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柳萱一下,最后说出了她作为农家姑娘的一个结论。
“你年纪太小了,瘦瘦的,肯定不是丫鬟,因为你干不了活。”
这句话顿时惹毛了柳萱,她平生最不乐意的就是被人小瞧,尤其是被人当成小孩。
现在她对春桃本来就有一股凭借知觉而产生的敌意,被春桃这么一说,更是火气冲冲到了极点。
“谁说我干不了活?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小孩,我已经快十七岁了,比你小不了多少,我就是峻霄的丫鬟,这次跟着他回来是帮他拿行李的。”
说着,柳萱就跑到了马车边上,抓住一个包袱往外拽。
华信威正在另外一边把行李往车下拿,一看柳萱拽住的是一个老沉的包袱,连忙开口叫她。
“诶,柳萱,别拽了,你拿不动那个......”
话还没说完,柳萱就用脚蹬着马车的轮子,整个身子往后仰,借力使劲一扯。
唰啦一声,一个装满了棉衣的大包裹生生被她从车上拽了出来,紧跟着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面门上。
柳萱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哎呀”,整个人就被那一大包棉衣砸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