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仙楼出来,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凉风习习,华信威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柳萱看到了,扭过头瞪了忠国一眼。
忠国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又看看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肿了两圈的柳萱,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
回到宅子里,忠国和柳萱清理出了两间客房。
原本这间大宅里的房间就多,当初建造这栋宅子的主人考虑到需要经常招待客人,在宅子里隔出了好几间供客人休息的卧房。
忠国买下这栋宅子的时候,客房里都带着床铺和其他基本的摆设,之前和柳萱收拾的时候,他们两人直接用大块的布将这些家具盖了起来防尘,现在揭开布铺上被褥稍微整理一下就能够用。
华信威帮着忠国整理一间屋子,丽婷去帮了柳萱。
打扫房间的时候,忠国琢磨再三,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叔,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村里的事情还好吧?你跟我讲讲现在村里是什么情况,我好有个心里准备。”
华信威听了,抬起头笑着看他。
“怎么,忠国,才出来几年,连村里的事都忘记了?”
忠国连忙摇头。
“怎么会,这不是怕我不在的时候有了什么变化吗?你先跟我说说。”
回过头,忠国暗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还真的被华信威给说中了,对于华峻霄老家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
最开始穿越过来占据华峻霄身体的时候,他就只能够从脑海里读到华峻霄十分零碎的一点儿记忆。
记忆的大多数,都是跟着华信威离开村子做买卖的事情,和村子有关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个十分模糊的华峻霄的家庭住址,以及几张面孔。
经过了这快两年的时间,华峻霄留下来的记忆都已经快要消失殆尽,忠国现在还勉强记得华俊霞有几个亲人在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以及一个在家务农的兄长,其余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村子里有多少人?有哪些人和华峻霄是亲戚?有哪些人是华峻霄应该认得的?
这些问题忠国全都不知道答案。
要是就这么回去,恐怕一进村他就会暴露,那些和华峻霄相识的人上来打招呼的时候,他要是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上,按绝对会出篓子。
对方肯定是想不到面前这个熟人已经换了一个人,仅仅只有身躯还是从前的华峻霄的,而内在的思想已经被一个百年之后的人给取代了。
要是对方起了疑心,多半会以为华峻霄的身体是出了什么毛病,脑子受了什么损伤。
不然的话,就算华峻霄在外面打拼这几年有了出息,瞧不上以往那些玩伴和亲戚了,态度也应该更加冷漠一些,而不是像完全不记得他们一样。
忽然,一个念头从忠国的脑中蹦了出来。
对了,脑子受伤!
干脆就装成失忆好了,这个肯定能够行得通,反正自己对于华峻霄老家的事情全无记忆,和失忆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还没等将这个念头细细琢磨,忠国就知道这已经行不通了。
原因不是别的,正是此刻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劳动的华信威。
当初他穿越过来占据了华峻霄的身体之后,第一次与华信威接触的时候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而且今天见面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就算他想找理由说自己不记得事了,有华信威在,他也是瞒不过村里人的。
这样一来,他还是只能够老老实实地套华信威的话,借着在这里聊天的机会弄明白村子里的情况。
华信威被他这么问,倒是没有太怀疑。
他停下手里的活,拄着笤帚想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脑袋。
“哦,对了,你们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你家里人说等你回来了摘桃子给你吃。”
忠国差点没气得笑出来。
这种小细节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倒是给我说点儿要紧的啊!
“叔,嗯,桃树,还有呢,我那些玩伴现在都怎么样了?都成家了吧?”
华信威扭过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忠国。
“你说啥?什么玩伴?你小时候性格孤僻得很,哪来的什么玩伴?”
冷汗从忠国脑门上流了下来。
他只恨不得揪住华峻霄本人,好好的问问他。
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电视,小孩子不和一个村的同伴们玩耍闹什么孤僻毛病?!
他千挑万选,找了这个一个觉得绝不会有破绽的切入点,企图用玩伴的事情打开华信威的话匣子,没想到一开口就漏了馅。
忠国扶了扶额头,顺势抹了一把汗。
“哦对对对,我给忘了,那什么,那我哥还好吧?”
华信威瞄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什么古怪的东西一样,然后点了点头。
“好着呢,你家里人都好,就是想你想得厉害,你今年回去就多呆几天吧,反正地方也不远,要回来也方便。”
忠国点了点头,不敢再瞎问了。
他琢磨了一下,又犹豫着开了口。
“那什么,叔,村里的地形现在变了没有?”
华信威这回回答得痛快。
“没有,你是怕你不在,你家里人的田被人抢了吧?放心吧,我去年回去的时候,你家的田都由你爸和你哥种着呢,没荒废,也没让给人家,哦对了,村里人开在你家田埂边上刨了一条沟,直接把河里的水引了过来,回头啊,你家再浇地,就不用费劲巴拉的去挑水了。”
忠国点了点头,闭上眼细细想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副宁静的农忙画面。
黄色的水稻田,春天的时候耕地灌水,播种插秧,夏天的时候稻苗蹭蹭蹭地往上窜,等到了秋天,整片地就成金黄色了,旁边窄窄的水沟里一年四季不断水,尤其是夏天,沟里的水猛得直往外漫......
正想得入迷,华信威忽然凑了过来,在他耳朵边上笑了一声。
“忠国,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你刚刚问的那句话,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忠国被吓出一身冷汗,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叫华信威给看出来了?
他定了定心神,吞下一口口水,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口吻来。
“叔,你说什么呢?什么话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怎么听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