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的这个弟弟,方亮,做起事情来比他预想得还要麻利。
不管是整理文件还是做别的什么杂物,他都能够做的井井有条的,幸亏有他的帮忙,忠国今天过来代替柳萱住持船公司的事情才没有出现问题。
什么事情是昨天没处理完等着处理的,什么事情是可以暂时缓一缓,哪两份文件处理的时候应该放在一块儿的,哪份文件还要等着上一个程序处理完.......
要不是有方亮帮忙,忠国觉得自己光是要整理清楚柳萱昨天上完班之后的情况都需要花半天时间。
对于方亮,忠国是再熟悉不过了。
从前在洋行里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总是跟在自己的哥哥后面,工作上的事情一味地等着安排,很少提问题,也很少说话。
碰上了复杂的问题,他也往往先是去找方明商量。
给忠国的感觉就好像他只是方明的一个影子一样。
如果要给方亮下一个评价的话,忠国觉得他就是可有可无的类型,有了,能够帮一点儿忙,没了,也不会给别人造成太大的麻烦。
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现在居然展现出了这样麻利的一面,忠国很是觉得意外。
要说这全都是因为他不在的这一个月柳萱对方亮进行了栽培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柳萱的本事虽然不错,可是在忠国看来,要谈到当别人的老师,那她还差得远呢。
想来还是被方明给说中了。
他这个弟弟,一直以来由于和他这个哥哥在一起的缘故,总是无意识的把自己给压抑住了。
不管是与人打交道还是工作,总有方明给他拿主意,除了问题也有方明照顾着他,所以方亮不知不觉的就养成了依赖方明的性格。
如今两兄弟被分开了,各自在忠国手底下的不同部门做事,方亮没有了依赖,便只能够靠自己拿主意。
而另一方面,方明的离开除了让他失去了一个依靠之外,还解除了方亮心中的障碍。
两兄弟的本事虽然相差并不太远,但毕竟略分高低,方明应付工作的本事比方亮稍微强了一点,这就使得每次有事情的时候,方明都会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而方亮本人也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模式,自己也因为明白本事比哥哥差了点儿而愿意把做决定的权力交给方明。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只要在方明身边,就绝对没有办法跨越过去的心里障碍。
如今方明去了龙山号上面任职,他留在了船公司,两兄弟被隔开了,他便可以自己做决定,而不用担心身边有一个人可以用比自己的做法更加优秀的手法去完成任务。
失去了依赖,又慢慢地扫除了心里的障碍之后,方亮逐渐蜕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员工。
从前他虽然一直压抑着自己,但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知识,做买卖的基本功掌握得其实相当牢固。
如今在柳萱的影响和指派下,方亮得到了把过往的积累展现出来的机会,立刻就成为了一个相当能干的助手。
不然的话,光靠柳萱的指导,他绝无可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就从当初那个什么都习惯依赖别人的年轻人进步成为一个可以麻利地辅佐柳萱的伙计。
忠国觉得十分欣慰。
方亮在船公司干得这么出色,他对方明就可以有一个交代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能够做出让方明放心的保证。
一天忙活下来,忠国觉得船公司的工作比他决定离开汗口去找珍珠的时候轻松多了。
这其中方亮可谓是功不可没。
结束了船公司的工作之后,忠国让郑大拉着他来到了车行。
过了一会儿,忙活了一天的车夫们也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忠国依言没有收他们车份,收完了车,他便上街采买了一些米面肉菜,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与此同时,福星车行的车夫们也三三两两地拉着车子回到了车行。
严逸文搬了一张藤椅,惬意地坐在门口收车份。
从车夫们口中,他打听到了忠国车行的情况。
今天一整天,大街上都流传着忠国车行要关门的消息。
对这个结果,严逸文十分满意。
严伦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严逸文和车夫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听到忠国打算关闭车行的时候,他心里就明白了。
昨天半夜严逸文回来的时候,一脸愉快的表情,当时严伦没有多问,严逸文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听到了消息,他就再也忍不住,朝严逸文走了过去。
严逸文听到脚步声,往后面偏了偏头,看到是严伦,便开口问他。
“严伦,饭弄好了?”
严伦摇了摇头。
“还没好。”
严逸文脸上洋溢着笑容:“嗯,不着急,慢慢弄,好饭不怕晚嘛!等会儿你拿钱去外头买两斤酱牛肉回来,晚上我要喝点儿酒,你也来点?”
严伦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叔叔平日里对他虽然也不错,但是要说和颜悦色,那是谈不上的。
以前在洋行里的时候,他无心用功,老是仗着两人的关系对方家兄弟横鼻子竖眼的,那时候这个叔叔对他就有些意见了,经常指责他不好好学东西。
如今他转了性,可这个叔叔也很少赞扬他,一方面是因为他变化的原因与忠国脱不了关系,另一方面则是这个叔叔本来就性格如此。
平时要是自己做饭晚了点儿,严逸文虽然不指责他,但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笑嘻嘻地安慰他。
对忠国,严伦心里是有几分感激和敬佩的。
严逸文这么愉快,原因当然是刚才车夫们报告给他的关于忠国车行要关门的那些消息。
见严逸文现在心情愉快,严伦壮了壮胆子,走上前一步,把从昨天晚上起就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叔,忠国车行要关门了?”
“嗯,看样子三天后就要关了,以后这汗口市可就只剩下咱们福星车行一家了,哈哈哈。”
严伦皱了皱眉。
“叔,是你逼人家的吧?昨天晚上你和他说什么了?”
严逸文脸色一沉,看了严伦一眼。
“我逼他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教训我?哼!你在华忠国手底下做了一阵子,本事没长进多少,倒是被他把心给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