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契约书,严逸文顿时松了口气,满心的喜悦再也按捺不住,咧开嘴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华老板为了柳萱姑娘甘愿放手这么大的一块生意,真是叫我佩服,这样的大手笔,寻常人可做不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忠国冷眼看他,半点不客气的发起了逐客令。
“严买办,契约书可要拿好了。事情现在已经办完,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也该回去了吧?”
严逸文笑容满脸看着他。
“华老板,何必这么小气,不留我吃顿饭再走吗?”
看着忠国陡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严逸文哈哈大笑。
“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就走,不打搅华老板和柳萱姑娘了。回头借钱的事情,还要请华老板多多帮忙。再见!”
说完,他连看也不看旁边的柳一枝一眼,揣起契约书得意洋洋地走出了大门。
柳一枝扭头左看右看,等到严逸文的脚步声快要听不见的时候,才忽然朝门外跑了过去。
两人离开之后,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寂静的气氛如同潮水一样将整个屋子填满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外面也早已经漆黑一片,即便是城里营业时间最晚的店铺也打了烊。
柳萱看着旁边的忠国,一言不发,此刻她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恼火,也有难以置信。
这个她一向以来都佩服不已、几乎从未见过他在做生意的时候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人,就在刚才,当着她的面被人给狠狠的算计了。
忠国在契约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神态自若,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有多特别的事情,但是柳萱心里却十分明白,撤出汗口市的人力车市场,对忠国的打击是巨大的。
无数次两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忠国都会和她谈论忠国车行的光明前景。
他租下了黄家大宅十年的使用权,也为了买车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如今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张卖身契。
忠国在卖身契上签下名字的时候考虑不周,所以才给了严逸文那种小人可乘之机,但是最根源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她,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爹。
忠国投入全部身家想要做的事情,因为她们父女而就这么毁了。
如今柳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揣着洋火去烧美最时洋行仓库的鲁莽女孩,跟着忠国学习了这么久,她再清楚不过忠国和严逸文签订的那份契约的约束力。
不过此时此刻在她心里除了恼火和难以置信以外,还有一份凌驾于这两种心情之上的感情。
看着忠国,她忍不住朝他走了过去。
“你......”
话刚出口,忠国的声音飘了过来,吓得柳萱立刻闭上了嘴。
“哎呀,一不留神就弄得这么晚了,柳萱,看样子外头的店铺也都关门了,晚饭只能够在家里解决了,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柳萱被他这么一吓,刚才的羞怯心思瞬间消退了一大半,又听忠国像是没事人一样说起晚饭的事情来,顿时慌了神,脸色一块红一块白的。
“我,我,我去厨房看看.......对了,我记得还有我之前买回来的菜.......有肉,还有一把韭黄,还有......”
忠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可以,今天晚上就吃这些,弄个炖肉,再弄个肉丝炒韭黄,这两个菜可下饭!”
柳萱一边点头一边往厨房跑,跑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事,转过身子一脸为难的看向忠国。
“我忘记了,家里没有米了。”
忠国一愣,随后叹着气连连摇头。
“怎么不早几天跟我说?回头我可是打算让你给我当管家婆呢,这样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
柳萱瞬间羞得满脸通红,顶了他一句。
“谁,谁,谁要帮你管家啊,你自己管.......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可是没来得及说就......没关系,家里还有面,我可以给你做饼吃。”
说完她就再也不看忠国,低着头跑进了厨房。
忠国笑了笑,跟在后面走了过去:“要做饼还得揉面,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怎么揉?我来帮忙......”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是把这一顿晚饭给准备好。
一大盆炖肉,一大盘韭黄炒肉丝,外加好几张在大铁锅里头烙出来的饼。
饭菜上桌,忠国顿时就忍不住了。
和严逸文谈了这么老半天,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之前问题没解决的时候,他满心都忙着应对麻烦,现在事情了了,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柳萱的手艺这段时间也长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做几个简单的菜了,一些处理起来比较复杂,烹调起来比较有难度的荤菜也能够做得有模有样的。
桌子上的炖肉扩散开来的香味和热气,瞬间就勾住了忠国肚子里的馋虫。
两人简单的洗了洗手,便坐下来开吃。
人饿得发慌的时候就顾不上体面,忠国直接抓过一张大饼,摊开在面前的空盘子里,然后拿筷子夹韭黄炒肉往饼上铺,完了直接将饼一卷,竖起来用两只手捧着就往嘴里送。
三五口下去,一张饼就去了一半。
一只手捏着卷成卷的饼,忠国另外的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把热气腾腾的炖肉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送。
柳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学他这副饕鬄样,而是文雅地将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巴里送,细嚼慢咽地吃,再伸筷子夹上一小口菜放进嘴里往下咽。
吃了两张饼,肚子里有了点儿食物打底,忠国的速度就慢下来了。
柳萱停下筷子,看着他发问。
“你是不是是真的不打算做人力车的生意了?真的要把汗口的人力车市场全都让给那个人吗?”
忠国轻轻一笑。
“没办法,这是契约书上写明了的,白纸黑字,我也不能够抵赖。”
柳萱不满意地鼓起了嘴,瞪着他不说话。
忠国被她这幅样子给逗乐了,伸出手在她洁白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做买卖就是这样的,你来我往,有起有伏,再说了,以后的事情是以后的事,只要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千万不能够灰心,这比钱更重要。”
听他这么说,柳萱便稍微放了点儿心,点了点头不再说今天的事。
两人慢慢的填饱了肚子,收拾完了碗筷,便烧了水各自洗漱,然后分别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