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这件事情还是和因为川汗铁路而起的保路运动有联系。
保路同志会成立的时候,是由当初为了集资建设铁路而成立的川汗铁路公司几位大股东担任重要人物,以反对朝廷将民间商人修建的铁路收归国有的活动。
但是几个月发展下来,这保路运动越演越烈,声势越来越浩大,参与其中的人除了投资铁路的普通百姓商贾以外,还有许多民主人士等拥有先进思想的革命人。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保路运动的本质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少重要人物在发表演讲的时候,都把朝廷批判得一无是处,甚至是祸国殃民的象征。
当下的保路运动与其说是为了争取两条民办铁路的权利,不如说是以攻击朝廷为己任,大肆宣扬革命的运动了。
这一幕与十年前的百日变法何其相似,而且要论在老百姓中的影响力,还要超过百日变法许多。
曾经的百日变法尚且只是主张在朝廷内部,玉龙国高层进行改革,这一次的保路运动,却是由下至上,直接将无数百姓都给鼓动了起来。
眼看保路同志会越做越大,而且言辞行为越发难以控制,朝廷如何不急?
汉斯大班告诉忠国,两个星期以前,朝廷派出的官兵和一股情绪激昂的保路派民众在泗川省内起了冲突,造成了保路人士十余人的死伤。
朝廷这一举动,彻底激发了保路派的对抗情绪,也将至今为止还未曾彻底激化的朝廷与保路派人士的矛盾给完全激发了出来。
眼下保路派不少宣传口号中已经直接将朝廷骂成了洋人的走狗,卖国求荣的国贼。
和朝廷派出来镇压保路派的军队相比,保路同志会的实力相对弱小。
虽然保路派人数众多,而且在各地几乎都是一呼百应,但是参与保路运动的人大多数都是普通农民和商贾,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和全副武装的朝廷正规军对抗,根本不可能。
汉斯交给忠国的任务,就是处理一批向保路派人士贩卖的军火。
忠国听得奇怪,从利益上来看,朝廷把铁路收归国有,然后抵押给洋人银行,这对美最时洋行是有好处的。
汉斯的解释十分简单直接。
“朝廷和银行之间的斗争,就是两头熊在为了鱼厮杀,洋行的实力和它们相比,不过是一只想要偷鱼的小贼罢了,无论洋行做什么,都不会对熊的打斗结果造成影响,为什么不趁着熊争斗,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好处呢?”
忠国听得在心里暗骂汉斯没有节操,这家伙为了贩卖军火赚钱,居然一点民族立场都没有,果然是个纯粹的,无耻之极的商人。
不过有一点忠国十分在意,美最时洋行做的不过是一些倒买倒卖的生意,平日里他也从没有在洋行里看到有军火交易的文件,洋行哪里来的本领涉足这一块?
对于忠国的这个疑问,汉斯只是摆了摆手要他不要多管。
“商品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信赖的人帮我们运送过去,再把钱收回来就好。”忠国回想起他之前看到过汉斯那辆机动车的事情,他觉得洋行能够插手军火交易,跟汉斯绝对脱不了关系。
这个洋行大班,看起来肯定不向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还有一个问题,汉斯大班,军火交易可不是小事,为什么让我去?”
要说是信赖问题,忠国是不会信的。
他来洋行才多长时间啊,虽然说如今玉龙国朝廷权力日渐萎缩,地方上也有一些将领拥兵自重,民间更是匪盗猖獗,军火买卖实在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买卖这些东西终究不像粮食布匹,不多长个心眼可不行。
要说是能力问题,这点稍微有些可信度,忠国精通英塔利亚文和玉龙国文,而且前世见过大风大浪,处理事情也比较沉稳。
但是就凭这一点,汉斯就能够把军火交易的单子丢给自己跟?忠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汉斯看他怀疑,舔了舔舌头,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本来这事我是打算安排小考夫过去的,不过现在洋行里有太多业务都需要小考夫来处理,而且小考夫的样子太容易被人辨认出来了,他对于旷州城以外的地方也不太熟悉,听不懂你们国家其他地方的方言,交流上也有困难。我想来想去,觉得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人只有你了,华买办。”
忠国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汉斯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
什么狗屁“有太多的业务需要处理”,忠国成天泡在洋行里,还能不不知道?最近洋行生意淡的不行,秋收之前都不会有什么需要忙碌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怕这件事有什么危险。
贩卖军火给保路同志会的人,便是等于和朝廷作对。
就算小考夫是个洋人,还有美最时洋行给他撑腰,但要是小考夫运送军火的时候被朝廷的官兵给抓到了,也绝对没有好的。
至于小考夫那张洋人脸太招人注意,还有不熟悉泗川当地风俗语言什么的,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些问题确实都存在,不过汉斯现在只是在拿这些细节当借口罢了。
看忠国脸色逐渐难看,汉斯明白忠国并不傻。
汉斯讪讪一笑,走到桌子边上,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张纸。
忠国瞟了一眼,纸上面一二三四的写有不少条款,看样子是汉斯早就准备好的。
“华买办,这件事的确不太容易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很丰厚的回报,这一次交易完成之后,无论成交额多少,我都付给你两千块钱的佣金,外加交易产生的利润百分之十的好处,你只要在这张合约书上签字就行。”
忠国心里一惊,乖乖,两千块钱的佣金!
这笔钱可不少,还另外有军火交易百分之十的利润,这样多的好处,自己只不过是区区跑个腿就能够拿到,的确很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