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忠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便做出了暂时离开的打算。
严逸文既然不在车行,那么与他当面对质便只能够留到之后再说了。
柳一枝的一脸贼笑看得忠国心里越发不舒服,只觉得自己仿佛落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之中,而眼下圈套越收越紧,自己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叫忠国倍觉焦虑。
福星车行里头现在似乎只有柳一枝一人,对于严逸文能够放心的把车行交给柳一枝看管,忠国倒是有点儿意外。
兴许正是因为这样,柳一枝才坚信严逸文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只要自己促成柳萱和严伦两人的婚事,自己的后半生便有了依靠。
走出福星车行,蹲坐在对面路牙子上等着看戏的车夫立刻站了起来。
刚才他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几句叫骂声,至于想象中的砸东西放火,抽巴掌打架,更是完全没有,心里多少有点儿失望。
现在看到忠国出来,连忙拉着车子跑了过去,要是拉上这位华老板,兴许还能够听他说出两句什么呢?
忠国坐上了车夫的车,吩咐他按照刚才的路原路返回。
车夫答应了一声,利落的抄起车把跑了起来。
跑出半条街远,忠国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你这车是福星车行的,拉他们家的车觉着怎么样?”
车夫看着路,扬了扬头,大声回答了忠国。
“嗨,能怎么样,挣口饭吃呗,华老板,我以前可是打算去赁您那儿的车的,可是您那儿生意太好,我去了好几次都没赁上车,这不现在又开了家车行,我才能够入这行。”
忠国“嗯”了一声。
车夫又接着说。
“华老板,我听说您那儿以后还打算上新车,是啥时候啊?您告诉我个时间,回头我过去您那儿试试,要是能够赁到一辆车,就不在福星这儿拉了。”
忠国来了兴趣。
“怎么,福星车行的车不好?我可是知道的,他们家的车份比我那儿还要便宜一毛钱,怎么你放着便宜的车不拉,要拉贵的?”
“嗨,华老板,福星这儿的车是便宜,可是全都是旧车,抢生意的时候要是碰上了您那儿的新车,还是抢不过,还有一个,我实话跟您说吧,福星车行的严老板,我是真服了他,他找来的那个管事.....您刚才进去的时候碰见了吧?一个黑瘦黑瘦的老人家,那家伙脾气可真是大,每天还车的时候,人家都得围着车子转一圈,别说把车子碰掉点儿漆,就是轮上的泥多了点,他也叫你在门外扫干净了再往里拉,你说不就是个车嘛,哪来这些破讲究,再说你那院子又不是皇宫,满地都是泥也没见你拿铲子给铲了啊!搁这儿找威风,这不纯是故意的膈应人吗?”
忠国没说话,摇了摇头。
柳一枝是个苦惯了的人,可吃苦头吃习惯了的人在性格人品上也有不同,有的人吃过了苦头,就容易宽厚待人,可有的人越是吃苦,就越尖酸刻薄。
柳一枝就是后者。
他现在在严逸文手下混口饭吃,帮着做点杂活,顺便看顾车行的买卖,和以前相比算是“高升”了。
尤其是这些拉车的车夫们,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不敢跟这个管事叫板,这就让柳一枝隐约的觉出了高他们一头的滋味来。
俗话说要做就做人上人,一旦尝到了当人上人的美,人就容易发飘,柳一枝这回就是真的飘得找不着北了。
当着这些赁车的车夫们,他就是个管事,是个人上人,车夫们得对他笑,跟他打招呼,期望他每天收车的时候能够麻利一点儿,少为难人。
柳一枝穷苦了半辈子,在旷州的时候还当过乞丐,如今忽然受了一点儿尊重,立刻就收不住心了。
车夫对忠国埋怨了两句柳一枝的做派之后,又说到了别的不满上。
“华老板,我听说您的忠国车行那儿,有给车夫们睡觉的地方,还不收钱,是真的还是假的?”
忠国笑了笑。
“是真的,我那地方大,就在里头收拾了一块地方,拉我车的车夫们只要自己带铺盖,就可以在那里过夜,不过那地方也就是遮风挡雨,还是个通铺,没几个人过去住。”
车夫赶紧奉承他。
“那是,拉忠国车行车子的车夫们挣得多,有钱在外头住,要不就是自个在城里头有家有室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说,华老板,回头我要是上你那儿拉车,我能够过去住不?”
“可以,你自己卷好铺盖卷,就可以过去睡觉,那里没睡几个车夫,位置应该还有不少。”
“好嘞!您回头啥时候再上新车?告诉我一声呗,我提前过去您车行门口等着。福星车行的车虽然便宜,可我还得在外面找房子住,这也是一笔开销哪,您那儿当真不收钱?白住?”
“白住,我不是说了么,那就是块通铺,还值得收钱么?这样,我跟你打听个事,回头有车了我给你留一辆。”
车夫来了精神:“啥事?您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保证告诉您。”
两人说这话,就到了忠国的宅子门口。
忠国下了车,走到车夫身旁,把声音放低。
“福星车行的严老板和他侄子,最近有没有打算办喜事的苗头?哪怕是两句话,有没有?”
车夫一愣。
“啥喜事?华老板,这不是我不跟您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严老板打算办喜事,咋?谁家要把闺女嫁给他们家?”
“别的车夫呢?他们也没有说起过?”
“嗨,华老板,要真是有谁知道这事,我还能够没听说过吗?我跟您打包票,您说的那什么严老板和他侄子的喜事,压根就没人听过。怎么,这到底是咋回事?”
忠国心里有了底。
“没事,行了,我记住你名字了,回头你时不时过来我车行问问,有了车我就给你留着,车钱,拿着。”
车夫脸上乐开了花。
“那我多谢您了,华老板,祝您生意兴隆,这趟车就算我白拉您,车钱您留着。”
两人推搡了一阵,忠国坚持付了车钱,车夫没办法,收了钱和他打了声招呼,拉着车子跑远了。
等车夫走远,忠国笑了。
柳萱和严伦成亲这件事的算计虽然花了严逸文不少心思,可现在看来也不怎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