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了城门,到了河堤下,忠国让郑大在原地等他,自己沿着斜坡爬上了河堤。
河堤修复的进度比起他上次来的时候所见又增加了不少,在外面河床上挖掘湿泥的工人们,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紧贴着河堤外面一层最底部的河床,已经挖出了一条十分长的深沟,忠国站在河堤上面朝下看,只能够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挖出来的沟的底部。
整条河堤就仿佛被一条墨色的带子描了边一样。
不过这条黑边也存在不了多长时间,最早被挖掘开的地方已经有工人在往里面灌洋灰。
用来巩固河堤堤角的洋灰混杂了打量拳头大小的山石,凝固之后十分坚硬,由于沟挖得很深,耗费的洋灰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虽然说这些消耗都在修复河堤的预算可承担的范围内,但忠国还是没来由的觉得心疼。
济灵还是和往常一样,待在河堤上带领着弥陀寺的一种僧人们负责后勤工作。
看到忠国这个时候过来,他双手合十,跟忠国打了个招呼。
“华施主,怎么你也和黎将军一样,别的时候不怎么来,却专挑这饭点的时候过来?莫非上次吃了那河螺之后,华施主就念念不忘了?请听老衲一言,这口腹之欲,乃是俗世......”
忠国赶紧打断他。
“等会等会,方丈,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讲经布道的,还有那河螺,上次可把我给害惨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黎元洪也从边上的棚子里钻了出来,看到忠国,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哈哈哈哈哈,华老弟,你也和我一样,馋上这河螺的滋味了吧?可惜,济灵方丈太顽固,这口福他是消受不了罗!来来来,今天咱们哥俩再吃个痛快!”
忠国心有余悸,上次他拿回去的河螺,虽然他吃了没什么事,可是柳萱吃了之后却肚子疼,这说明河螺里头起码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再鲜美,他也不敢随便吃了。
把这话跟济灵还有黎元洪一说,前者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一脸诚恳的劝告黎元洪。
“黎将军,你看,此乃杀生之过,即便是这河螺,也是性命,要是只为满足口腹之欲而杀之烹之享用之,便要遭受因果之报,听老衲一言,往后以斋饭来果腹,也未尝不可,还能够积下功德......”
济灵说得诚恳热情,黎元洪却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冲着他直摆手。
“方丈,你别拿这套吓唬我,什么河螺也是性命,你们出家人就是爱计较这些婆婆妈妈的,这堤下的河螺我没吃五百也吃了有三百了吧?要说杀生早就杀了一大片了,现在不吃我就能够得福报了?再说了,当兵的不杀生,那还怎么当兵?我直接脱了这身衣服穿上袈裟上你庙里念经得了。”
济灵眼睛一亮。
“如此甚好,黎将军若是愿意皈依我佛,老衲愿意亲自为将军剃度......”
忠国在旁边看得直乐,黎元洪这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往里头跳。
三人闲扯一阵,忠国问了几个河堤进度相关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和他刚才想的差不多。
黎元洪虽然说没有像济灵一样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河堤上管事,但是却也来得比忠国勤多了,起码每天都会来这里待上两三个小时。
而且平时河堤上也总有这位将军手下的士兵在维持秩序,帮忙挑土搬石,所以他对工程进度的了解,也在忠国之上。
按照黎元洪和济灵的估计,以及那位洋人工程师给出的说法,河堤下面的河床加固工作,再有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够完成。
等到洋灰干燥、河床加固完成之后,河堤靠近大江支流一面的斜坡就可以展开作业了。
全部的工程做完,大概还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在明年汛期到来之前,刚好就可以完成河堤的修复加固工程。
忠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临近中午,三人谈话期间,河堤上的僧人们就将饭菜做好了。
工人们在忙碌了半日之后,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取碗吃饭,也趁机休息一阵子。
济灵将忠国和黎元洪两人引到了旁边的棚屋中,等僧人取来了饭菜,三人便一边吃一边聊天。
忠国这回是再不敢吃河螺了,便问僧人们要了一些斋菜来吃。
好在弥陀寺的僧人们手艺不凡,哪怕是素菜,也做得十分有滋味。
黎元洪见忠国这次不吃,觉得奇怪。
“华老弟,你莫非是真的信了方丈那一套?我跟你说,你上次已经吃了不少了,这次不吃也没有用,该下地狱阎王爷也不会因为你少吃几口就放过你,还不如吃个痛快,回头被小鬼捉去也不亏。”
任黎元洪怎么劝说,忠国却也再不肯吃一口了。
他等会儿还要去见一个人,别回头跟人谈话的时候忽然肚子疼,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黎元洪见劝不动他,便不再坚持了,自己一个人吃了个痛快,将一盆子河螺肉给扫空了。
吃饱了饭,忠国才告诉两人自己打算出趟远门的决定。
两人一听忠国要去弄珍珠生意,顿时亮了眼睛。
不光是黎元洪,连济灵眼睛里都爆出了精光。
“华施主,那位船长所言能够当真吗?这珍珠买卖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做的,可要真是做得,那可能够挣不少银子!”
忠国回他:“方丈可以放心,那位船长的人品不错,也没有必要骗我,不过这件事情他自己都拿不准,毕竟就连他本人也是几年前才去过一次,如今那岛屿上还有没有珍珠,谁也说不好,我这次就是想去看看,还不一定能够成呢。”
黎元洪伸手一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华老弟,你就放手去做,你城里的生意有我照应,没人敢找你那车行和船公司的麻烦,回头你要是真能够做成这买卖,别忘了老哥我的好处就行。”
忠国笑了笑。
这珍珠买卖虽然说是他来做,但是回头要真的是可以做,还少不得要依仗福报银行的钱和黎元洪的势力来打通各种关节。
何况他原本就是为了弥补船运公司的收入而找外快的,自然没有打算独享利润。
“黎兄放心,这买卖老弟我不打算独占,回头要是能够成,就算是我们仨一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到底能不能够弄到珍珠,还不好说,咱们也别抱太大期望。”
黎元洪咧嘴一笑,端起一杯茶。
“那就祝老弟你旗开得胜,此行能够顺顺利利的弄成这一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