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一遭变故,忠国也暂时不去动别的心思赚外快了,又因为这次的事情欠了汉斯的一个人情,忠国干脆放稳心态,每天在洋行里好好工作。
城里的纸巾店忠国暂时关了门,他不着急把纸巾店改换业务,而是先在空隙的时候打听了一下造纸厂的情况。
纸厂被官府查封以来就暂停了运行,忠国从牢里出来没几日,就传来了纸厂被拍卖的消息。
这样的处理方式忠国不意外,只是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吸血鬼一样的官府。
官府罚了他的钱,还吃了华信威和俊杰为了捞他出来而筹备的大笔银子,最后还没收了他的工厂拍卖,这次可真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忠国对这事越想越气,但是也没得发作的对象,只能够在实在气不过的时候小声的骂上几句。
又过了没几天,造纸厂拍卖的结果出来了,听到结果的时候,忠国再也没忍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骂街。
原来造纸厂最后还是落到了亚瑟·史古脱手里,只不过和忠国预料的一样,亚瑟手里的钱不够把整个造纸厂买下来,但是他却将造纸厂里面的机器都拍了下来。
而没有了机器,造纸厂就只剩下一个大空壳子,也不知道亚瑟是怎么做到的,他和官府达成了协议,工厂被改善成仓库,直接由官府接管,负责出租,租金自然也归官府所有。
之前忠国本以为自己的造纸厂生意红火,一旦拍卖,肯定会有很多洋人抢着买,实际上愿意花大价钱买下造纸厂的人并不多。
一来是因为官府卡着造纸厂的办厂资格证书不放,以前工厂没办好的时候,满大人那边很轻松就答应了忠国,帮他办下来资格证,虽然最后因为保路运动的事情没有弄成,但那只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那件事,忠国早就已经办下了证书。
然而现在官府看造纸厂生意红火,造出来的纸大卖特卖,知道了这东西能够赚钱,也瞅准了一些有钱的商人想要接手这个生意,于是把资格证书卡在了手里不放。
原因自然是为了多要钱,造纸厂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官府岂有轻易松口之理?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大多数人手里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现金,本来生意人讲究的都是让钱生钱,但凡手里有点现钱,都想着投入到生意里面去,扩大经营,能够马上拿出来的现金并不多。
即便有些人手头还比较富裕,但是一旦买下了造纸厂,马上就要变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处境。
而买下工厂之后,原料采买等也还要花不少钱,要是为了造纸厂而投入太多,难免会对以往的生意造成影响。
不少商人因此而缩手缩脚,于是正好被亚瑟给捡了这个便宜。
亚瑟本钱不多,但是他原本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觉悟来到玉龙国考察的,身上着实带了些银元,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官府谈的,最后竟然只买走了工厂里的机器,把个空壳子工厂留给了官府。
忠国只能够感叹这洋鬼子真的是太精明了,谁知道亚瑟用这么一手砍了多少价?
而且弄走了机器,亚瑟也就搞明白了忠国工厂里的生产流程,只要他稍微花点小钱,问之前在工厂里工作过的工人打听一下,便不难搞明白柔软纸巾的配方。
忠国这时候对于造纸厂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任由官府和亚瑟作妖。
这天忠国正在洋行处理事务,等做完一天生意,把货物进出的数量全都记载在存根上后,忠国就走出了洋行。
这段时间他有事无事都在洋行呆得比较晚,多少也是因为对之前的事心中过意不去的缘故。
等走出洋行大门,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华买办。”
忠国听声音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又听不出来是谁,扭过头去一看,顿时感到惊讶。
“贾楷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
站在美最时洋行门口的,正是礼和洋行的绸缎买办,贾楷。
忠国和这个人碰过几次面,不过往来并不频繁,因此刚才才会觉得声音熟悉,却又听不出来是谁。
贾楷呵呵一笑,对着忠国拱了拱手。
“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
忠国有些意外,贾楷在买办界也是知名的大人物,虽然二人都是给外国人打工的身份,但是贾楷的影响力却不知道比忠国要大了多少。
两人又不是什么忘年之交,有什么话,贾楷大可托个人给自己传信,怎么还亲自前来?
“华买办,前两天我听说你的厂子被查封了,早就想请你吃一顿饭给你压压惊,只是一来洋行里事情多,我实在走不开,二来我想和我有同样心思的人应该也不少,所以没敢惊扰你,等到了今天,难得有空,便过来找你吃饭了。”
“贾楷前辈太客气了,你来请我吃放,我怎么能不去?请稍等,让我给家里传个口信。”
“不着急,华买办请便。”
贾楷亲自来请自己吃饭,忠国不敢怠慢,而且贾楷手底下生意多,这家伙多半请吃饭是假,想要商谈生意是真,忠国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跟洋行的人交代一句,让他们之后去自己的中介所一趟,告诉俊杰自己不回去吃晚饭,以免他担心之后,忠国就和贾楷拦下人力车出发。
一坐上人力车,贾楷就大喊了一句“去范美思”,然后便由两名车夫一前一后拉着两人在夜色中疾驰。
忠国听说过范美思,是一家十分有名的外国饭店,老板是法国人,厨子们也烧得一手好西洋大菜,专门以招待来旷州的洋人为主,不少有钱的买办也会去吃。
不过忠国一向吃不惯西方菜,觉得西方菜吃起来不过瘾,还是玉龙国的美食更合胃口,因此从来没去过范美思。
眼下贾楷做东请他去范美思,他当然只能够承情。
只是没想到路行一半,贾楷像是忽然改了主意一样,又吩咐车夫去另外一家饭店。
还没等车夫跑出两条街,贾楷又说出了一个饭店的名字。
看着这老家伙三番两次的变换地点,忠国心里逐渐提起了神。
看来这个饭局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