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出门的时候担心忠国喝醉了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就顺手把门给带上了，也没有锁。

不过车夫们拉着车子回来，一看大铁门合着，里头又听不到动静，以为没有人，就把车子停在门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跺着脚聊天，商量等会儿上哪儿喝点酒暖和暖和。

柳萱和郑大打开了车门，车夫们立刻就拉着车子往里涌。

郑大帮着维持了一下秩序，柳萱就从车夫们手上接过今天的车份。

等这一波车夫们把车子放好离开车行之后，柳萱就让郑大进屋看看忠国的情况，她在门口等车夫们回来。

郑大回了屋，看到忠国已经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嘴角还留着口水，盘子里剩下的几片牛肉没有动，但是之前放在热水盆里的酒坛子已经歪着倒在了桌子上。

一看这情况，郑大就猜到了忠国肯定是在他离开之后没忍住，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他出门的时候忠国就已经醉的差不多了，喝完剩下的酒之后，忠国愣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看他是这副情况，郑大也无可奈何，好在旁边的火炉子还燃着，屋里头挺暖和，不然的话忠国这么趴着，着凉生病那是肯定的。

见忠国无事，郑大在大厅里扭着头左右看了一下，在旁边的椅子上找到一块毛皮垫子，拿在手上出了大厅。

柳萱坐在车行大门边上的小屋里头，郑大把毛皮垫子交给她，跟柳萱说了忠国的情况。

她听了抿了抿嘴，心里觉得有些苦闷。

郑大拿过来的毛皮垫子正好可以让柳萱搭在腿上保暖，柳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琢磨着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就让郑大先回去。

冬天天黑得早，郑大去拉柳萱回来的时候还能够看清路，现在却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且冷风也开始刮了起来。

柳萱从刚收来的车份里拿出五毛钱递给郑大，让郑大自己去吃晚饭。

郑大不肯收，说自己已经和忠国在一起吃过了，柳萱没答应，非要他收下钱才肯放他走。

郑大拗不过柳萱，便收了钱，但非得陪着柳萱等车夫们全都还了车才离开。

他走之后，柳萱便关上大铁门回了屋。

大厅里的炉子已经快要熄灭，而且因为是敞着门的关系，外头的冷空气直往屋子里钻，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大厅就会变得和外头一样冷。

柳萱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忠国，忠国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再加上已经睡了好一会儿，这时候也稍微有了点儿意识。

被柳萱拍醒之后，忠国含含糊糊的吐出两句话来。

“嗯？怎么了？什么时候了？天亮了没有.......这大冷天的，嗨呀，再睡会，等会我再去上班......”

柳萱听他说话，知道忠国还在犯迷糊。

她叹了一口气，忠国平时喝酒很有分寸，今天却一口气把自己喝得烂醉，明显是因为被洋行辞退了心里不痛快。

一想到以后忠国的那个对头还会带着柳一枝来给忠国找麻烦，柳萱就感到难过，对忠国既感到担心，又心生愧疚。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要是把忠国扔在大厅，肯定会冻坏。

柳萱推了推他，叫忠国回房休息。

忠国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没两步，哐当一声就撞在墙上了。

可这一下还没把他撞醒，忠国后退两步，脚下动了动，像是在找方向，随后又迈开了步子，一点没偏的在刚才的地方又撞了一下。

柳萱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抬起忠国的胳膊，架着忠国引导他回自己的屋子。

她的个头比同龄的女孩们都要小，站在忠国身边更是显得娇小纤细，忠国的手臂搭在柳萱的肩膀上，可手肘的位置却和她的后脑勺一样高。

柳萱用半边身子顶着忠国，另外半边身子扛着忠国的手臂，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忠国的手腕，像是拉船的纤夫们一样拽着忠国的胳膊往前走。

两人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走到了忠国的卧房里，柳萱带着他来到了床边。

忠国眯瞪之中看到了床，两腿一软，轰的就倒在了床上。

车行这边他和柳萱两人也偶尔会过来住，所以各种基本的家具都有安置。

柳萱把他扔在了船上，揉了揉被忠国压得发酸的肩膀，又去给他弄了一茶壶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方便忠国口渴的时候喝，省得他半夜起床磕来撞去的。

弄好了这些，柳萱看着倒在床上的忠国犯了愁。

忠国一沾到枕头，整个人就跟昏了一样动也不动。

要是天热，他这样睡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可是现在正是冬天，半夜的时候往街上泼一盆水都能够结成冰，让忠国这么穿着衣服躺一晚上，到了明天肯定得头疼感冒。

柳萱鼓了鼓嘴，觉得不能够放忠国这样子，就上前去帮忠国解开外套。

只要拖了外套和鞋子，再用被子把忠国盖好，就不用担心他冻坏了。

好在忠国喝醉了酒也不闹，就跟一摊烂泥似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麻烦，但柳萱还是帮他把外套的口子解了下来。

然而帮忠国脱外衣的时候，他整个人躺着可脱不动，柳萱叫唤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自己动手帮忠国翻身。

她本来就个子娇小，为了帮忠国翻身，差不多整个人都趴在了忠国身上。

睡得正迷糊的忠国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手下意识的抬了起来想要去抓，结果直接就揽住了柳萱的腰，把柳萱拉到了自己身上，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柳萱发出一声低呼，用胳膊按着忠国的胸膛想要睁开，可是她的力气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差不多，刚才把忠国扶进来已经累得不行了，现在哪里还挣得开？

迷糊中，忠国闻到了一股清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看到柳萱红着脸喘着气趴在他的身子上。

看到柳萱模糊的身影，忠国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白天被辞退的事情立刻涌上了脑海。

他心里顿时一阵酸楚苦闷，进而又想到严逸文的狠辣和柳一枝的卑鄙，一把搂住了柳萱。

这回忠国比刚才稍微清醒些了。

柳萱刚想要挣扎，忠国的声音忽然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柳萱，你爹是把你卖给我的对吧？我是花了钱的，是不是？那些人都知道我花钱买了个人回家，我花了钱的.......我花钱买了个人......买了个女娃.......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人对不对？”

柳萱听他说着这些半糊涂半明白的话，心里一阵发慌。

还不等她理清楚思绪，忠国忽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