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给出的提议是他在前世的时候曾亲眼见过的一种运作方式。
当初在落后国家为公司拓展业务的时候,他就见过美罗国人的公司用这种办法替当地财政吃紧,自己无力建设地区所需的基础设施的部门建设过桥梁。
美罗国人的公司自己先出资负责建设所需的一切开销,包括材料,人工等,等大桥建成,一段时间内公司便可以在大桥两端设置关卡问过桥的人收取使用费。
等到合同上约定的时间结束,大桥的全部权利都会移交给地区的官方。
忠国正是回想起来当初所见的这一技巧,想出了用这个经验处理这件事的办法。
满大人听了忠国的提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这种新鲜的提议,他为官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
以往地方需要建设什么,都是直接对上面提出需求,请求拨款,待款项到位,再开始建设。
自然,为了筹集资金,地方的官府也时常会问本地人以及一些商人强行征集税收。
只不过如今朝廷的财政一年比一年吃紧,每年大量的白银都花费在了和洋人的贸易商,虽然有进有出,但是为了确保贸易优势,朝廷总是储备了一些白银不肯放手。
这种形势下,请求上面拨款就变得十分艰难。
而民间的征税,官府也不敢太严苛,如果是以往还好,可是近两年,保路同志会的势头越来越大,官府行事也不敢太张扬,生怕触动了本地民怨。
忠国可说是他们瞌睡时候递过来的一个枕头,既然被碰上了,哪里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不过满大人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底,毕竟这时候能够找到的钱袋子不多,万一把忠国逼急了,他不在这边开公司了怎么办?
这算盘打到最后,要是给打破了,那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了。
现在忠国猛然提出这么一个新奇的折中办法来,满大人立刻就来了兴致。
细细一思量,这办法也不是不行。
修建一个码头本来所耗就是巨大,如果这笔钱由官府来出,要收回本本来也需要不少年头。
既然有华买办这么一个钱袋子,那把这麻烦转移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允他占这码头几年的收入,等时候到了,码头还是官府的。
这就等于自己这边不用多掏钱,却可以在可见的未来稳稳得到一个能够赚来大笔银子的码头。
何况这码头修好之后的头几年,来这里停靠的船只未必就会一下子多起来,兴许到头来约定的日期到,这华买办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满大人在心里一番思量,便逐渐有了主意。
忠国等他思考,也不打断他,等看到满大人抬头睁眼,才笑着问他。
“怎样,满大人?”
“不行。”
满大人摇了摇头,果断的吐出两个字。
忠国皱起了眉头。
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做出了不少让步了吗?条件要是再苛刻的话,他就不担心自己甩手不干?
满大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十年太长了,五年。”
忠国心里提起来的石头又放了下去。
感情满大人是想谈判。
这就好,这方面,忠国有自信,谈判是他的本行!
“五年太短了,”忠国一脸遗憾的摇摇头,“满大人,您可真没诚意,修码头要花那么多钱,我帮官府负担一半的资金,到头来您就给我五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未必能够收回本钱呢,不行不行,您要这么说,那咱们还怎么谈?”
满大人哼了一声。
“谁说让你负担一半的资金了?华买办,你这么精明的人,没点把握,会来和我商量这事?三十万两银子?你真当我好糊弄是不是?别说修缮这码头,就是把这码头推翻了重新建一遍,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可知道当年这码头修建起来的时候,是谁来验货查收的?”
“是谁?”
“正是老夫!当初修建这码头,开荒铺地,也才花费了十万两银子,现在重新铺设码头,路面比以前宽敞平整不说,各种原料人工也要便宜得多,你还敢说要三十万两银子?!”
忠国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帮当官的可真敢说!就修建这么个又小又破的码头,当初他们也敢要十万两银子?!
忠国和陈老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按照当前最好的标准修剪出一座宽大坚固的码头来,所耗顶多也就七八万两银子,这帮当官的当初不过是铺了一条窄小的木桥,除了些草,铲了些石头,竟然敢说就要花费十万两银子!
不用说,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银子都被这些黑心的家伙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可比他辛辛苦苦做生意赚钱多了。
忠国摇了摇头。
“满大人,您怎么如此短视?既然要修,那肯定是要修出一个一流标准的好码头来!既然要动一次土木,那就一次做到位,按照沿海最大最好的码头标准来修!您那十万两银子,只怕连一半都不够呢。”
“嘿嘿嘿嘿嘿,华买办,你可真是个买卖人,你说是什么标准我难道就会信吗?你现在把标准报高了,就可以多报些钱,回头这码头能够修成什么样,你能够保证?”
“我能,我敢下书,按手印,保证码头的修建标准绝对是一流的,怎么样?三十万两银子,还多吗?”
满大人面皮抖了抖,没料想忠国真有这种胆量。
他盯着忠国看了许久,眼神如同凶狠的鹰一般,忠国也毫不示弱的回视过去,气势不落下风。
良久,满大人挤出一句话。
“十年......太长了。”
忠国心里发了笑,这位满大人已经认输了。
“官府出十万两银子,剩下的我来补上,十年,一年不能够少!码头修建的事宜,和今后二十年内的维护所需,我也全部负责。”
满大人的手抖了抖。
“五万两......官府出五万两!”
“八万!”
“七万!就给你十年的期限,码头的标准要按照最好最大的来!要是有一丁点儿马虎,你那许可证就别想要了。”
忠国紧紧的盯着满大人,两人僵持了许久,屋子里一片沉寂。
许久,他咬着牙开口。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