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贵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卖过不少的马给胡来，也经常和汗口市的一些大户人家富家子弟打交道，知道这种马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玉龙国历来讲究人高马大，骨架大的马力量足，爆发力强，在战场上冲锋起来十分具有破坏力，相对而言，个头矮小的马就差得多了。

而且个子大的马在那些好面子的富户眼中，牵出门也更加体面，谁要是骑着一匹又矮又瘦的马出门，绝对会被人瞧不起。

刘志贵挑马很有眼力，而且各种各样的客户都有，他平时不单单只做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意。

他马场里现在剩下的这些马，一般都是用来卖给那些长途跋涉的生意人的，生意人在外行商，不怎么喜好大马。

一来是因为大马价格昂贵，有时候买一匹大马的价钱，能够买上两匹矮马，而大马驮的货物的分量，却绝不会比一匹矮马多上多少，遇上一些虽然不重但是却十分占地方的货物的时候，更不及两匹矮马驮的多。

二来，大马虽然受困于马背面积大小，载货的能力未必就比矮马强多少，但是食量却往往比矮马大得多，这吃下去的草料，其中大部分都用在了马匹自身的消耗上面。草料也是要占用载货空间，甚至还要花钱买的，这又是一桩不划算。

所以做生意的人往往都喜欢要矮马，矮马不起眼，也不会被人为难。

另外还有一桩好，草原人养出来的矮马，往往耐力出众，虽然短距离冲刺不怎么样，但是却胜在能够长途跋涉。

只不过这些门道，一般外行人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往往还是因为大马体面矮马寒碜而选择高头大马。

忠国开口就要二十匹马，明显是不差钱的主，这样的人买马，不会像生意人那样过于精打细算，反而十分在意马匹的体面。

刘志贵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些矮马的好处给说一说。也许能够卖出去呢？

“华老板，你先别失望，这些马个头不高，样子也丑，不过却有他们的好处，这样的马耐力强，消耗少，如果您是出远门，骑这样的马最好，您别看有些马个头高，骨架大，那样的马一时间跑得快，可是力气不能够长久，真要一连跑上好几个小时，能够给活活累死！这些矮个的草原马可不一样，就是一口气跑上一天一夜也受得了！”

忠国点了点头，脸上不动声色催他继续说，“还有呢？”

刘志贵一愣，脸上浮现喜色，继续给忠国介绍。

“华老板，您看着是个读书人，肯定懂点儿历史，元太祖铁木真，您肯定知道，太祖皇帝当初领兵打仗，不知道灭了多少国，灭了多少城池，靠的就是手下的骑兵！那些骑兵骑的马，就是这种矮马，这样的马看着不起眼，但是却素质了得，在战场上来去如风，不知疲惫，千里奔袭之后也能够接着打仗！”

忠国用心听着，刘志贵一开始说的话还让他觉得挺是那么回事，可是后头越说就越受不住了。

千里奔袭？就算是再好的马也给你活活累死了，还打仗？

不过听了这许多，忠国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悄悄那眼睛看向胡来，胡来点了点头，表示刘志贵说的关于矮马耐力强的事情是真的。

刘志贵还在继续说，他看忠国一直没什么脸色，以为忠国对这些马不满意。

“唉，华老板，说实在的，您要买马，这时间挑的真的是不巧，您要是等上小半年，等到草业发黄，深秋时节，那时候您再来我这马场，我保证满场子都是高头大马，挑的您眼睛都得花！”

忠国摆了摆手。

“不，不了，我不要高头大马，也等不到那时候，胡来说你收马的标准十分严格，而且看马的眼力也很不错，这马场里的马就算不是高头大马，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刘志贵连连点头。

“那是，您瞧瞧，就这时节，这些马的毛色，您看看......还有那骨架，多么匀称！那腿......甭管您挑哪匹，我都能够给您打开马嘴让您瞧，保证都是好牙口！我不怕得罪您，这么说，您要是真识货，不用我介绍，您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这马就跟人一样，各有各的本事，您非要打铁的去做烧饼，那贴出来的饼子也不能够下嘴。高头大马力气足，体面，可是这矮马就能跑远路，扛得住！长途跋涉，拉车载货，这样的马最合适！”

他心里一急，话说起来就更加实在，也不瞎说些有的没有的，就直接把这矮马的好处讲给这位买马的客人听。

反正意思很明白，您要是缺这样的马，那这买卖就能够成，您今天如果就是奔着漂亮的大马来的，那别的扯再多也没用。

忠国点点头，他虽然不懂和马有关的事情，但是却懂得看人。

刘志贵的模样诚恳，说的话也不是假话，还没等刘志贵的话说完，忠国心里就已经打好了主意。

“好，这马我买，刘掌柜，你可算是说对了，我今天来买马，还真是冲着能够跑远路的马来的，你话说得不错，是个实诚的人，就冲这个，我相信你。”

刘志贵擦了一把汗，放下了心。

他常年做马贩子，这边和三句话不合就爱掏刀子比划的匈奴人打交道，那边又和规矩一大堆喜欢讲究的汉人富户打交道，凭的也不是耍心眼，就是靠实在。

胡来适时的走过来插嘴。

“老朋友，回头挑马的时候你可得用点心，这可是我们将军的兄弟，你别拿缺了牙瘸了腿的马糊弄人。”

胡来的话有点损，刘志贵立刻就毛了。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当着客人的面说他的货不好。

“你个坏心眼的胡来，我这马场里什么时候留过坏马了？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我屋子里还放着刀呢！”

胡来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连忙摆手低头认错。随后两三句话，又把作势要转身进屋子拿刀的刘志贵哄住了。

忠国好笑的看着胡来，心说这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屈又能伸的滑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