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

上午7点半，阿历克斯·培根来换了杰克·斯通。

奥黛丽带了3名保镖来纽约, 科特留在洛杉矶。3人轮班, 白天要保证有两个保镖在。她比较宅，没有工作就不太出门, 也不太去夜店这种人多混乱的地方, 算是个安全系数比较高的客户。

阿历克斯买了一个墨西哥卷、一杯咖啡, 算作早餐。助理艾娃9点过来，会再给他带点食物和咖啡。

这份工作薪水高，安全系数也高，很少有真正危险的时候，最大的危险不过是保护奥黛丽离开有数千狂热粉丝的体育馆。保镖们全都知道早年间她接到过的死亡威胁信，实际上死亡威胁信一直没有中断过, 在奥普拉秀之后，死亡威胁信反而增多了。但因为一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攻击行为，经纪人和经纪公司都已经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了。

奥黛丽有钱, 也很大方，都为保镖保了数额巨大的人身意外保险, 医疗保险和牙医保险都有, 福利很好。在纽约还给他们租了公寓, 就在曼哈顿附近的布鲁克林区。

虽然要经常飞来飞去, 但也没什么不好。

阿历克斯原本以为，这一天会跟之前的几天一样，平平淡淡。奥黛丽会在中午出去吃饭，下午可能会出去玩玩, 晚上或许会去百老汇看演出。

上午8点46分，一声巨响，震动了曼哈顿岛。

阿历克斯被这声巨响弄愣了5秒钟。接着他谨慎的从车头的玻璃看出去：没有什么异样。哪里传来的巨响？他有点纳闷。

路边的行人都在东张西望，找寻声响的来源。

接着，阿历克斯看到一个女孩狂奔过来，“阿历克斯！”一边狂喊。

阿历克斯立即下车，迎过去，“艾娃！怎么了？”

艾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这边！”

一些人已经聚在前面的路口，仰头张望，表情惊恐。

阿历克斯没顾上安慰艾娃，快跑过去：世贸中心的高楼上浓烟滚滚。

人们都在互相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历克斯开始打电话，先打给利亚姆·约翰逊，他应该也在9点过来。利亚姆接了电话，说刚过布鲁克林大桥，目测有飞机撞上双子塔，目前情况未知，他马上就到。

然后打给刚回去睡觉的杰克，叫他过来。

一边打电话，一边带着艾娃进了公寓，对保安说：“除了公寓里的住客和住客带回来的人，谁都不要放进来。”又问保安：“有电视机或是收音机吗？打开。”

保安把收音机打开，已经有电台在报道刚刚发生的飞机事故。

乘电梯上了楼，到了奥黛丽公寓门口，见莱昂纳多和卢卡斯都只穿了睡衣，从消防楼梯下来，正在敲门。

海登开了门，“怎么回事——”

莱昂纳多粗暴的推开他，“奥黛丽！”

“她在换衣服！”海登不满的说。

卢卡斯也喊了一声：“leo！冷静！”

莱昂纳多走到落地窗前面，用力拉开窗帘：公寓阳台这一面正对着世贸中心的高楼，双子塔浓烟滚滚，看上去犹如灾难大片。

海登虽然神色有点惊慌，但还算镇定。

奥黛丽出来了，“卢卡斯，楼上难道看不见吗？你们还得跑下来看。”金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人字拖。指了一下电视机，艾娃打开电视。

每个电视台都在报道双子塔飞机事故，说是一架失事飞机撞上北塔，场面不可控制。

外面传来消防车的警报声。

几个人看着电视机，又看看落地窗外，都没说话。

各人的电话都响起，都开始接电话。

辛西娅：“奥黛丽！你在家吗？那就好！别出去！别去危险的地方！我怕极了！”

伊尔梅林：“leo！你在哪？thank god！千万别出门！”

托比：“卢卡斯！跟leo待在一起！千万小心！”

凯文·波塔斯基：“奥黛丽，注意安全，哪儿都别去！真要出去，一定要让保镖们带着你走！”

爱德华·诺顿：“奥黛丽，你在哪儿？别出门。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街道上有可能会乱几天，会很危险。我已经出门了，一会儿就过去。”

9点零3分，另一架飞机撞上双子塔的南塔。

又是一声巨响。

不需要政府发言人也知道，这肯定不是简单的飞机事故。

所有的人脸色都开始发白，神色凝重。

莱昂纳多的两名保镖找了过来，跟利亚姆一起进了公寓。

“外面已经有点乱了，有些人在抢路边的超市。”利亚姆说。

奥黛丽纳闷，“曼哈顿不是已经算是高级住宅区和商业区了吗？还会这么乱？”

“机会主义者到处都有。”

奥黛丽皱眉，“看来纽约也不是天堂啊。”

莱昂纳多轻声问：“奥黛丽，你害怕了吗？”

她点点头，“怕的。这肯定不是飞机失事，目的性太强了，大概是什么恐怖袭击吧。不知道会不会停电、停电话、停网络。全纽约大面积的停电大概不可能，曼哈顿岛可能会停电。一停电就会更乱了。”

阿历克斯点点头，“很可能会停电。”话音刚落，停电了。但很快，又来电了。“地下室的发电机开始工作了。”

奥黛丽看了看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的艾娃，“艾娃，去做点三明治，我饿了。”

艾娃愣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做事。

海登脸色也很难看：惊惶、紧张、茫然。

他也接了好几个电话，父母兄妹都打电话来问他情况，他们知道他现在住在曼哈顿。

“你外祖母住哪里？”

海登有点魂不守舍，“长岛。”

“那应该没事。你想过去吗？现在应该还能走，我想政府应该不会关闭曼哈顿岛的。”

海登摇摇头，“我打过电话了，她没事。我叫她不要出门。”

房间里的人有点多，加上4名保镖，有9个人，显得太拥挤了。

“leo，卢卡斯，你们上楼吧。”

莱昂纳多摇头，“我就在你身边，我哪儿也不想去。”不等奥黛丽开口，接着又说：“我饿了。艾娃，也给我做一个三明治。”走去厨房。

奥黛丽瞪了他背影一眼。

卢卡斯悄悄在她耳边说：“他其实也很害怕呢。”

“你就不害怕了？”

卢卡斯叹气，“我也怕，怕得不得了。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大规模战争的前兆？”

奥黛丽摇头，“不太可能。现代社会再想发动一次世界大战很难很难了。”

门开了，爱德华·诺顿气喘吁吁的进来了，“我没敢走电梯，怕停电。”

“刚才是停了几分钟电。地下室有发电机，现在又有电了。都说了不要你过来。”

爱德华擦汗，“我担心你会害怕。”

“我这种人怎么会怕！虽然我们geek大部分都是‘世界末日派’，但实际上这离世界末日还差得远呢！”她相当冷静的走过去，按下安保系统的密码。

“我看到第二架飞机撞上去了！真可怕！”他好想问她那天说的话，是什么先验的预言吗？还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真可怕！”

电视上开始播放滚动文字，说美国总统布什即将发表全国讲话。

海登喊她，“奥黛丽！”

她拉着爱德华的手走到电视机前。

9点30分，布什总统发表讲话，称世贸中心的撞击事件是恐怖袭击，“将展开全面调查，找出发动这一行动的人”，并称“对美国的恐怖攻击是不能得逞的”。布什此时正在佛罗里达州的一所小学访问。

艾娃做了一堆三明治，每个人都拿了一块三明治，机械的吞咽。

都不太有胃口，但还是吃一点吧。

“会戒严吗？”奥黛丽问爱德华。

“不太可能。但有可能会严格盘查，尤其是中东相貌的人。”还好，除了两名非裔保镖，其他都是白人。

9点32分，美国纽约证交所、纳斯达克市场、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和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等各大证券交易所陆续宣布停止交易，新闻实时滚动报道各种消息。

9点37分，五角大楼也遭受了恐怖袭击，一架客机在五角大楼的一角撞了一个大洞。

由于没有电视台想到五角大楼也会被撞，在有人报告后才派出直升机，将近10点才有了一些远处的画面，五角大楼上空本来就是禁飞区，现在禁飞区的范围扩大了。

五角大楼受到恐怖袭击更增长了全国民众的恐惧，很快，电视台播出消息，称纽约全部空港停飞，包括附近的纽瓦克和波士顿的机场也停飞。

9点59分，双子塔的南塔倒塌。

整个倒塌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就像孩子搭的积木大楼一样，飞速坍塌。

大团烟雾、灰尘腾空而起，几乎笼罩了整个曼哈顿下城区。

所有的人都看着阳台外面。

爱德华只觉得口舌发干：“奥黛丽！”他犹豫要不要问她，或是等一会儿再问——她那天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要问，那天我们去双子塔，我说的那几句话？”

莱昂纳多转脸看她：“你前几天去了双子塔？跟埃迪去的？”

“跟埃迪去了双子塔，你有什么问题？”恶声恶气的说。

莱昂纳多蹙眉看着她，不情愿的闭上嘴。

“是。你那天说的话，像是预言。我知道没有‘预言’这种事，但还是……很奇怪。”爱德华说。

“一点也不奇怪。甚至五角大楼会成为目标我也不觉得奇怪。你知道geek们的‘世界末日论’吗？他们，噢，也可以说是‘我们’，会讨论如果世界末日来临，有几种可能，一个是外星人入侵，一个是气候环境大变，一个是生化危机，还有一个最有可能的，就是世界大战。会成为核弹攻击目标的一定有华盛顿、纽约、洛杉矶。华盛顿一定是白宫和五角大楼，纽约一定会是曼哈顿，洛杉矶一定会是比弗利山庄和好莱坞，或者打到洛杉矶大断层上，洛杉矶就整个完蛋了。不过当时我们讨论的是华尔街，没有想到会是世贸中心。”

海登、卢卡斯都很认真的听着。

“嗯，其实世贸中心会成为目标也不奇怪，因为毕竟是‘世界第一高塔’。恐怖袭击的目的是什么？不是造成了多少伤亡人数，而是一种震嚇力，你们，”指了指阿历克斯，“你们都是退役军人，应该学过这些理论。我们有能力摧毁你们的国家，你们最骄傲的地标性建筑不堪一击，你们的政府不堪一击，无法保护你们的安全。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震嚇。虽然我很怀疑，有哪种恐怖组织会想要与美国为敌。”

“什么意思？”莱昂纳多忍不住问。

“一个恐怖组织怎么能跟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国家对抗？按照美国人超级喜欢阴谋论的思路，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怀疑，是我们的政府策划了这次行动。”

几个保镖都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你看，这就是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所以我现在又觉得，还是很有可能会是某个恐怖组织做的，因为他们的目的必定会达到。美国股市已经全面停止交易，纽约空港停飞，很可能就要全境停飞，因为你不知道还有多少恐怖分子飞在空中。超市会被抢购一空，甚至会出现哄抢。有些地方会出现一些乱象，然后就会加紧戒备，警察会取消假期上街巡逻，犯罪激增；国民警备队时刻待命；街头盘查严格，任何长得像恐怖分子的人都会被叫住盘查；会出现非常多的种族歧视现象、种族仇恨暴力事件。”

爱德华瞪着她，“你们这些geek太可怕！”

“应该说我们差不多想到了任何一种可能。但我们能做什么呢？先自保，然后再谈其他吧。”奥黛丽点了根烟。

爱德华想了一会儿，“文明社会还是有好处的，是会乱一点，但不会太乱。纽约这样的大城市，也不太可能很乱。像1992年的洛杉矶暴-乱，完全是政府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多人走上街头，没有准备预警方案。现在应该每个城市都会有相应的紧急事件预警方案。”

“所以我说不要你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总要亲眼看看你，才会放心。”爱德华叹气。

“你现在看到了，放心了吧？”

他点头。

10点28分，双子塔的北塔倒塌。倒塌的速度仍然快得离谱。

“瞧，我们是历史的见证者。”奥黛丽似是自言自语。

“奥黛丽。”爱德华突然说：“你会对那些人产生同情心吗？那些在双子塔里工作、死于今日的人？”

奥黛丽被问的愣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有点同情吧。但我同情的不是那些人的个体，同情的是这些遇难者的整个群体。他们是牺牲者，是殉难者。对于他们各自的家庭来说，‘死亡’是巨大的悲痛。每个人都会有人怀念他们——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但我作为一个陌生人，不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感到悲痛。嗯？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你想知道我有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吗？”

莱昂纳多和卢卡斯都十分惊奇他俩的对话方式，不停的来回打量他俩。

“我们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的正常感情。”

“那不应该。你知道我是什么思维方式，我看待事情一直都不太‘正常’。”她有点嘲讽的说：“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你怎么能期待我会像‘正常人’一样思考问题？”

“就当我在找你的基准线吧。”爱德华温和的说：“我得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你不用这么累。”奥黛丽随手一指莱昂纳多，“leo就从来不问我这种问题。海登也不会问。”

“那可能是因为他们不会太多思考你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

“马特跟你的问题一样，你们都太喜欢揣摩我到底在想什么。你们都太理智了。”她笑了笑，“跟你相处又简单又累，我们可以讨论几乎任何问题，但你总会想得太多。马特想的更多。聪明人，”她摇摇头，“你们活得真累。”

“你难道不会——”爱德华刚要问，突然住口：她还真的不会想太多，因为她用不着揣摩他人的想法。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卢卡斯，你们上去。”她开始打发人，“没事不要出门。”

莱昂纳多不再试图留下，很爽快的站起来就走。“你也要小心，奥黛丽，有什么需要我的，就告诉我，我永远不会拒绝你。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哪怕在世界尽头，也一定会飞奔到你身边。”

奥黛丽微微歪着头看了看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莱昂纳多和卢卡斯、两名保镖离开了她的公寓。

杰克11点多才过来，“两座桥堵车堵得不得了！我绕了一大圈，从隧道过来的。”

“路上怎么样？”奥黛丽问。

“还行。到处都是制服警察，我问了一下，说现场过不去了，很多警察和消防队员在南北塔倒下来的时候都殉职了。”

“你有认识的人在消防队或是警察局吗？”

“有一个军队里的队友在纽约警察局，不过不在曼哈顿这边。刚才打电话问过了，他没事。”

“你们呢？”看着阿历克斯和利亚姆，两个人摇头。

电视台开始报道那些在塔楼倒塌中殉职的公职人员，说有数百名消防队员和数十名警察殉职。

“天哪！”海登喃喃。

奥黛丽找到支票簿，开了一张2万的现金支票，1张5万的现金支票。“阿历克斯，利亚姆，你们把艾娃送回去。艾娃，这几天你不要过来了，也不要出门。缺什么让阿历克斯帮你买。你们顺路把这两张支票送去曼哈顿警察局和曼哈顿消防支队。曼哈顿岛没有封闭的话就回来，封闭了就回你们的公寓。海登，拿500块给艾娃。”

海登起身，从卧室的保险箱里拿出一小卷钞票给了艾娃。

“这是我的‘紧急事件备用金’，都是10块20块的零钱。不要出门，注意安全。”叮嘱艾娃。

阿历克斯和利亚姆带着艾娃走了。

“你要回去吗？我让杰克送你回家。”转脸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暂时不回去。”

“你要现金吗？我知道你身上不怎么留现金的。”她这个爱留大笔现金在手边的好习惯也不知怎么养成的。

“我没有准备很多食物。”他懊恼，“大概现在去超市已经买不到什么了。”

“可能是买不到了。”她点头。

12点30分，电视台报道，美国关闭领空，全境停飞民用飞机，所有原定飞往美国境内的民事航班全部转飞加拿大，温哥华、多伦多、蒙特利尔等邻近城市的机场变得异常忙碌。

吉米·卢打了电话过来，说马上到华盛顿，忙完了尽量去一下纽约。

他用词很谨慎，什么具体信息都没有泄露。奥黛丽想这应该是他们做的那个军方项目，五角大楼需要用到无人机。

接着基努·里维斯从悉尼打了电话过来，“thank god！奥黛丽，我打了一个小时电话！我都快急疯了！”悉尼到纽约有15个小时的时差，悉尼现在是9月12日凌晨3点多。

“那有可能那段时间这边信号拥堵吧。我没事，你别着急。我在中央公园，离世贸中心很远。”

“我担心得要命！你能离开纽约就尽量离开，我听说这种恐怖袭击通常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你要是早几天过来就好了！”

“我本来买了18号的机票。现在美国关闭领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常通航。我尽量早点过去。你别太着急了，我一定没事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她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