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另一座卫府之中,此刻的气氛却诡异得吓人。
卫府的一众家仆、侍女们都噤若寒蝉,家里的私兵全部披甲持械,严守着府中的各处通道。
卫府的客厅中,家主卫固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的位置,在他的右下手,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便是奉郭潇之命前来游说卫固起兵相助的杜申,当杜申向卫固提出他的来意后,卫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其捆起来送往郡守府,交给牛辅将军处置。
至于他那个儿子卫康的生死,相对于整个家族的利益,自然是不值一提。
可等到杜申说出一旦他要是拒绝了郭潇的要求,待到城破之时,郭潇将会用整个卫氏一族人的性命来为他陪葬。这句狠厉的话,又让卫固犹豫了起来。
他在心里盘算着,白波军有没有攻占马邑的可能性。如今西城已经被白波军占领,白波军在城外还有三千援军,他们能否夺取马邑城,就要看他们的援军是否能够及时地赶到。
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甥显然是个狠角色,竟然敢孤身犯险地跑进马邑城里来杀死了张济叔侄,还攻占了西城门,活捉了他的儿子。
这些事情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那个小外甥不是个简单的人,也许他真的可以领兵攻克马邑。
杜申见卫固的脸色一变再变,便知他心里此刻正处于矛盾之中。
杜申接着劝道:“卫掾佐,您与我们少主乃是至亲,只要您肯出兵相助我们少主夺取马邑城,则河东郡可以一战而下。事成之后,收益最大的将会是你们卫家。”
卫固鄙夷地道:“我卫家能有什么收益?一旦牛辅兵败,大司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等他纠结大军来犯,你们白波军的那点人马,能挡住朝庭大军的雷霆一击?我卫家到时候就得为你们陪葬。”
“卫掾佐此言差矣,董卓进入洛阳,根基不稳,他能不能站得住脚还两说,即使他掌握了朝庭大权,短时间里也无法掌控军权,以他西凉军剩下的那些人马,还真不是我们白波军的对手。”
“杜参军,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你白波军要是真这么厉害,又何必要来为难我这个局外人。”
“卫掾佐,即使我家少主不来为难你,牛辅也必定会下令让你卫家出兵与我军交战。到时,你与我家少主必将会骨肉相残,徒让外人得利而已。”
卫固在心里暗自骂道:“谁和你们家少主是骨肉之亲,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他要是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会一刀砍了他。”
“卫掾佐,您在牛辅手下,始终不过是一外人,难以获得大司空的赏识,可您与我家少主的关系可就不同了。一旦我家主公夺取了天下,少主身为主公唯一的嫡子,将来必定是至尊之人。掾佐身为我家少主的舅父,富贵可期啊!”
杜申的这番话让卫固听得砰然心动,可他心里也明白,白波军想要夺取天下,那个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为了一场幻影中的富贵而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也只有疯子才会这么选择吧。
“杜参军,这大汉不是暴秦,你家少主也不是项羽。白波军起义终归没有成功的可能,我卫固还不敢拿我卫氏一族老小的性命来赌一场虚幻中的富贵。”
“卫掾佐,大汉早已名存实亡,如今各州郡都以州牧、郡守掌管着一州一府的军政大权。长此以往,他们早晚会变成一个个诸侯。我家少主有项羽之勇,韩信之谋,未来必将能在乱世之中打出一番天地。”
“项羽、韩信,这两没位可都没有落个好下场。”卫固讥讽地笑道。
“你说的不错,可我家少主还有识人之明,御将之术。”
“杜参军,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能陪你们冒险。你是白波军派来的说客,我也不为难你,你可自去,就当我们从未见过。我那犬子既然落在你们的手里,也是他命中该有此一劫,至于你们那个少主杀不杀他,就请他自便。”
卫固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到是让杜申头疼起来。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劝说卫固起兵相助,郭潇那边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就在这时,卫府的管事卫朗在门外禀报道:“主上,牛将军派人前来传令。”
卫固忙道:“让他稍等,我马上就过去见他。”
“诺,”卫朗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卫固却将他叫住,让他找两个亲信可靠的家仆将杜申从侧门送出府去。
杜申张张嘴,还想要再劝,卫固却一摆手道:“我心意已决,杜参军不必再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以免你在外遭到不测,你家少主还以为是我的下的毒手。”
杜申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一动,他向卫固拱手道:“既然卫掾佐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作打扰,在下先告辞了。”
卫固见杜申不再纠缠自己,到也松了一口气,他让卫朗将杜申悄悄地从侧门送出府去。他自己则来到前厅,接待牛辅的信使。
牛辅的命令很简单,就是让卫固带着家里私兵赶到西城外,两路夹击夺取西城门。
卫固对信使笑道:“烦请回去转告牛将军,卫固必当尊命照办。”
宣完令后,信使便提出告辞,卫固又让管事塞给信使一小袋钱币,这才将其打发走。
等到将信使打发走后,卫固立刻让人传令,召集家里的私兵集合,准备出城去随便应付一下,两边都不得罪,这样他卫家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卫固点齐人马,准备出发的时候,守门的一名家仆惊慌地跑过来对卫固道:“主上,大事不好了,牛将军的信使在府门前被人射死了。”
卫固一听,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究竟是何人所为?”卫固愤怒地大吼道。
管事卫朗凑过来小声地提醒道:“主上,此事会不会是那个杜申干的?”
卫固一跺脚道:“必定是他,这个混蛋,早该一刀砍死这个祸害。”
就在卫固跳着脚大骂杜申的时候,杜申却让一名乞丐给卫固送来一封书信。
书信是用鲜血写在布帛上面的两行字,“卫掾佐既然下不了决心,杜某便替你代做决定。”
卫固看完书信,将布帛往地上一扔,又踏上一脚,随即脸色铁青地怒吼道:“杜申匹夫,我誓杀汝!”
卫朗见状,立刻朝门外跑去,他边跑边道:“想必那人还未走远,我这就带人去宰了他。”
“回来,不必了。”卫固神色颓然地道,事已至此,就算是他能杀了杜申,也解释不清楚为何牛辅的信使会死在自己的家里。
卫朗转回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帮助那个孽障谋反了。卫朗,你去招集府里的家兵,咱们这便出发,前去博一场富贵。”
“诺。”
卫固也是个颇有决断之人,既然决心已下,也就不在犹豫。当下,他点齐府里的五六百私兵,直奔西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