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陈超陪着郭潇、韩暹在辅兵营内观看新改造的投石机演练。
在一块空地上,一架新制造的小型投石机后面,一名军中的木工匠人正在指挥着十几名辅兵搬动着长臂梢杆,安放石头,准备试射。
郭潇几人走到近前,看到在投石机前面数十步外,有几排捆扎的麦草人,作为模拟人靶。
等郭潇他们站定之后,陈超立刻发出投掷的口令。一名辅兵上前挥刀砍断了投石机的阻拦索,投石机的长臂腾空扬起,将一个碗口大的石头猛地抛向空中。
就听见远处传来咚地一声,石头落在麦草人前面十几步,将地上砸了个大坑。
第一次没有命中,陈超觉得很没有面子,上前狠狠骂了工匠几句,命令他们再演练一次。
工匠满头是汗地指挥着几名辅兵调整投石机的角度,十几名辅兵忙前忙后地折腾了许久,这才又发射了一次。
这次运气不错,虽然投掷的距离远了一点,却依然砸中后排的一个麦草人。
陈超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向郭潇他们介绍:“少主,杨帅,这种新制造出来的投石机,比起正常的投石机要小很多。所以,它现在只能投出十几斤重的石块。”
郭潇点点头,又细心地问道:“这种投石机可以拆卸了带着行军,等到了目的地后再重新组装吗?”
“少主,这个是可以的。只是,重新组装的时候需要一点时间和许多熟练的人手。”
“人手容易,让辅兵营抽调五百名士卒,专门负责学习怎么装卸使用这种投石机。至于时间吗,让他们多加操练,只要动作熟悉了,时间就会缩短许多。”
韩暹在一旁突然问道:“少主,这投石机如何隐藏呢?如果在战场上突然竖起来几十架投石机,这要是被敌军看到了,他们还会跑过来挨砸吗?”
郭潇被韩暹的话说得一愣,这还真是个问题,敌人就是再蠢,也肯定不会往投石机前面跑的。
陈超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道:“少主,要不我们用布帛将投石机遮挡起来。”
“不行,高顺可不是个莽夫,只要我们露出一点点的破绽,就肯定瞒不住他。”
“要是交战的时候,天空有大雾就好了。”
“下雾?对啊,我们可以在交战的时候纵火制造大片的烟雾嘛。”
韩暹抚掌笑道:“好主意,少主,还是你的脑子好使。”
…
解决了投石机的问题,三人一起来到骑兵的训练场。
场地正中,几队骑兵在陈斌的指挥下,轮番地训练列队冲锋,然后用手里的长矛刺杀绑在一排木桩上的草人。
看了一阵骑兵训练,郭潇扭头对韩暹道:“叔父,小侄以为兵不在多而贵在精,我们白波军其实应该走精兵的道路,向现在这样大规模地扩张军队,其实是有害无益。”
韩暹被陈潇的话说得是一愣,他迟疑地问道:“抢粮扩军乃是主公定下的大计,少主怎能对此存疑。”
“叔父,想当年天公将军麾下有兵数十万,终究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已经有过前车之鉴,我白波军何必还要再走老路?”
“少主既然有此想法,何不前去同主公说明?”
“小侄人微言轻,说了父亲也不会采纳,我想请叔父您有机会可以劝劝我父亲。”
“只怕我说了也没什么大用,主公他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往往是很难做出改变的。”
郭潇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下来,韩暹说的没错,自己向郭泰提出调杨奉回防祁县,这都已经过了好几天,郭泰却一直不为所动,可见他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二人道:“启禀少主、韩渠帅,主公请二位将军前去府中议事。”
韩暹向报信的士卒询问道:“你可知道主公招我二人前去,所为何事?”
“卑职不知,不过,卑职听说匈奴大单于於夫罗带人进了城,正在府中与主公面谈。”
韩暹挥手打发走报信的士卒,他对郭潇道:“贤侄,咱们过去看看,这匈奴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郭潇点点头,他招手叫过来郭斌,让他留下来继续训练骑兵。
嘱咐完郭斌之后,陈潇这才骑上战马,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和韩暹一起出了军营,朝城中行去。
一行人入了城门,直奔县衙。等他们赶到县衙外面的时候,看到果然有一队匈奴骑兵牵着战马,站在府外台阶前面的一片空地上。
郭潇粗略地扫了一眼,看上去大概有一百多骑人马,最让郭潇惊讶的是,这些匈奴骑兵竟然全都穿着铠甲。
看到郭潇和韩暹过来,从匈奴人的队伍中走出一位年轻的武将,他快步走到二人的面前,伸手抚胸,屈身朝二人行礼道:“刘豹见过韩将军,陈小将军。”
“你是?”
郭潇惊奇于对方的汉话说的无比的纯正,更令他讶异的是对方竟然还认识自己。
韩暹笑着介绍道:“少主,你可能不记得了,这位是匈奴大单于之子,左谷蠡王刘豹将军。”
“他就是刘豹?”郭潇心里好奇之极,这家伙日后可是比他那个老子要有名的多。
韩暹这时又对刘豹笑道:“左谷蠡王,你可真是稀客。怎么,你父亲於夫罗大单于也过来了吗?”
“是的,韩将军,我的父亲正在和陈大将军商议联合出兵攻取晋阳之事。”
“你们想要攻打晋阳城?”郭潇惊讶地问道。
刘豹朝陈潇点点头,似乎觉得陈潇是多此一问。
“左谷蠡王,在下先失陪了。”郭潇说完,朝刘豹一抱拳,抬腿便朝台阶上走去。
刘豹望着郭潇离去的身影,满心疑惑地问道:“韩将军,郭小将军这是?”
韩暹忙解释道:“我们少主上次在攻打中都县城时,脑袋受了伤,对以前的事情多有遗忘。故而才有所失态,还请左谷蠡王不要介意。”
刘豹笑道:“无仿,我对郭小将军的武艺一向是很敬佩的,原本这次还想要与他切磋一下,如今看来只能是改日再说了。”
“左谷蠡王不用担心,我们少主伤势已经大好,再休息几日,便可以上马杀敌,比试武艺自然是更不在话下。”
韩暹在这边与刘豹说话,郭潇那边刚走上台阶,就被郭伦带人拦了下来。
“少主,主公有令,等他与大单于会面之后,再招见您和韩渠帅。”
郭潇急道:“郭伦将军,我父亲是在和大单于商议出兵晋阳之事,我必须要进去阻止他们。”
“主公有令,现在谁都不能进去,少主,还请您别让末将为难。”
“你…,”
郭潇张张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说服郭伦放他进去。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办法来,郭泰已经陪着一位头上戴着金盔的匈奴武将走了出来。
郭泰看到郭潇,冲他笑着招招手道:“潇儿,快过来拜见大单于。”
郭潇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朝那位匈奴大单于抱拳行礼道:“郭潇见过大单于。”
於夫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郭潇几眼,然后冲郭泰夸赞道:“本单于早就听我儿说过,令郎乃是一位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郭泰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他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地道:“大单于过誉了,我儿只不过是稍有蛮力,到是令郎才是文武双全,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郭潇听着二人之间互相吹捧对方的儿子,觉得很是无聊。
他鼓起勇气问道:“父亲,您可是与大单于商量好了,要联合出兵攻打晋阳城?”
“此乃军国大事,我儿不必多问。”
於夫罗在一旁却好奇地问道:“哦!少将军莫非对此事有什么高见?”
郭潇趁机进言道:“父亲,大单于,我以为晋阳城乃是并州的治所要地,城中留守的士卒又都是并州的精锐,加之晋阳城池高大,我军缺少攻城器械,即使是给我军半年的时间,我军也断断攻不下来。何况,朝庭迟早会向并州派出援兵,一旦朝庭的援兵赶到,我军…,”
郭潇正说得兴起,却被郭泰厉声打断了。郭泰脸色铁青地喝斥道:“放肆!军国大事,何容你这小儿在此妄议,还不给我退下。”
“父亲,我…,”
郭潇还想要再劝,却见郭泰已经变了脸色,他只得强行忍住,低下头,道:“孩儿告退。”
待到郭潇退下去之后,郭泰这才扭头对於夫罗笑道:“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到是让大单于见笑了。”
於夫罗哈哈一笑道:“令郎是不知其中详情,此事到也难怪。不过,以他小小的年纪,就能有此等的见解,到也是难能可贵。”
“哈哈哈,小儿当不得大单于如此谬赞。”
郭泰亲自将於夫罗送出府外,二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於夫罗这才骑上战马,率领那队匈奴骑兵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