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营扎寨之后,元起在中军帐中和众人商议军情。
田谋率先开口说道:“禀主公,前日,谋在山上远观辛蛮人的军阵,发现辛蛮人残忍似虎豹,战马更是迅捷如风,来去自如。但是,他们军阵松散,这是对我军最有利的一点。”田谋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分析起事情来,也是条理清楚。
一旁的齐天看了一眼田谋,眼中带着稍许的惊异。对于同样身为武人的张冲,齐天能够感受到他的气势,也能够通过体型姿态对张冲的武艺观察一二,认可元起收张冲为副将的行为。但是对于田谋这个虽然说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在齐天眼中却相当孱弱的人,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元起会甫一相识,便对其委以重任。
但是通过刚才田谋的分析,齐天有些明白了元起的用意,这人,虽然是猎户出身,身份低微,但是却颇有几分眼光。一句话就道出了辛蛮人的作战特点。
于是,齐天开口说道:“某久在边陲,深知辛蛮人来去如风的作战风格,这是典型的狼群战术。”
张冲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以某看来,辛蛮人连番掠夺得手,气焰正盛,人马也是十倍于我军,此战,不可拼消耗,只能智取。先设法拖住辛蛮人的军队,等到州牧率大军前来,我军再从旁侧击。”
元起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吟着说道:“各位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某以为,辛蛮人几次掠夺得手,必然以为我军可欺,已成骄兵,正所谓骄兵必败。我意,此战,可待机设伏,打辛蛮人一个措手不及。”
齐天等人闻听元起的策略,均是双眼一亮。没错,辛蛮人此刻已是骄兵,若是我军设伏,辛蛮人必定会气焰嚣张的一头撞进埋伏圈里来。
田谋仔细思考了片刻,说道:“主公,西北方二十里之外,有一座山,名为巴林山,山下环绕着一条河,辛蛮人称其为乌尔吉伦河,汉人则称其为乌河,乌河在巴林山下环绕奔流,水势湍急。不若,想办法将辛蛮人引诱到巴林山上,只要守住唯一的陆路通道,则辛蛮人插翅难逃。”
元起闻言,仔细想了想,认为此计可行。便说道:“就这样定了。张冲,你点起五十军士,随某去勘察地形,就由田谋带路。大哥,烦劳你率军镇守营寨。”齐天等三人齐声答应了一声。
离开大营,元起等数十骑向西北方的巴林山奔去。快跑到巴林山脚的时候,田谋打马来到元起身边,指着不远处说道:“主公请看,那里就是巴林山。现在我们走的就是没有乌河环流的小路,这条小路至多也只能容七八骑并行。其余三面都在乌河的环流中。”
元起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当先拍马奔进了巴林山中。围着巴林山跑了一圈,元起心中对山貌河流有了大概的印象,觉得此处确实适合设伏。于是拿出炭笔和白绢,开始认真的画起地图来。张冲和田谋凑到元起跟前,看着元起画出来的地图,忍不住交口称赞。这个世界时期的地图简单的很,根本没法和后世的地图相比,元起虽然限于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科技,不可能搞出d立体图什么的,但是运用比例尺的方法,画出一张精准、详尽的地图还是没什么困难的。这在元起看来完全不值一提,但在张冲和田谋的眼中就不一样了,以后行军打仗,只要前方的斥候能画出这样一样图回来,既方便主将制定作战方针,也能让后方的战士们对开战的地形有个大概的了解,不至于在开战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啊。
张冲此刻对元起更加佩服了:“主公,你画的这张图真可谓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我军日后如果把斥候训练的有主公一半的作图水平,所有地形都可了然于胸了。”或许是受了田谋的影响,张冲也改口称元起为主公,而不是二公子了。
元起对于张冲的称呼并不在意,却被张冲的话惊呆了,心想:看来张冲果然有名将之姿啊,这举一反三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啊。微笑着说道:“此战过后,组建斥候之事,便交给你如何?”
张冲抱拳行礼,答道:“主公所命,冲纵然肝脑涂地,也必定不负主公所托。”元起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某不需要你肝脑涂地,田谋也一样。现今皇室垂危,某需要你们好好活着,将来随某征战沙场,重新树立我国天威。”张冲和田谋二人闻言,心中感激莫名,双双跪倒在地,齐声说道:“某二人誓死追随主公!”
傍晚,元起等人回到大营,刚进入中军大帐,就看到齐天面露欣喜的迎上前来,拉住元起的手,围着元起仔细看了一遍,说道:“你们若是在晚一些回来,某就要去寻你们了,怎地勘察地形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被辛蛮人发现了呢。”
元起心中十分感动,有这么一位结义大哥,还是让元起很开心的事情。于是说道:“有劳大哥挂念了,小弟这不是回来了么?只是在勘察时耽误了一些时间而已。”
齐天闻言,问道:“怎么样?那巴林山,是否可设伏?”元起拍了拍手中的地图,说道:“咱们在仔细商议一下。”
众人落座,元起依旧是坐在主位上,齐天坐在元起身旁略微偏左一点的位置,张冲和田谋坐在元起的右手下侧。元起摊开地图,指着进入巴林山的小路,说道:“此处,是此次设伏的关键所在,我军必须牢牢控制住此处,方能将诱入巴林山的辛蛮人困死在里面。大哥,扼守这处咽喉要道的任务,便交给你了。”齐天想也没想便点头答道:“好!某必定死守此处,不放辛蛮哪怕一匹马出去。”
元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次设伏的另外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如何诱使辛蛮人轻装进入巴林山。张冲,着你率两百军士,连夜用麻袋装好干柴、硝碳等引火之物,表面覆盖粮草,明日诈做运粮车队,引诱辛蛮人进入巴林山。”张冲高声答道:“诺!”
看了一眼田谋,元起继续说道:“田谋,你久居此处,想必和临近的村落都十分熟悉?”田谋答道:“是。”元起点头说道:“那么,你带领五十军士乔装成普通百姓,连夜出营,到附近村落散布消息,就说我军负责押送一匹粮草去幽州,明日午时左右将路过巴林山附近。”田谋答道:“诺!”
长舒了一口气,元起挺直身躯,环顾帐内的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我军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次日,张冲和两百名军士押运着三十辆大车,缓缓行进在巴林山附近的官道上。一名军士笑着对张冲说:“张将军,你说,二公子,呃,少将军的计策,能行么?”张冲微笑了一下,看着提问的军士,低声说道:“行不行,某也不知,但是某相信,主公乃是人中骄龙,他日必将一飞冲天。”提问的军士连声答是,并且说道:“对了,我听说,少将军出世的时候,天空中的火烧云竟然凝聚成了一条龙的样子,一条红彤彤的龙!”张冲奇道:“此事当真?”那名军士拍着胸脯肯定的回答:“错不了。当时这件事都传开了,整个并州的人都看到了,还能有假?”
这时,另一名军士也凑上前来,低声说道:“没错,我就是五原县的,一直跟随在州牧身边,当时我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壮观的一幕呢,不光是我,张将军可以随意向军中的兄弟们打听,都知道此事。”
张冲回头向身后元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暗想:原来主公出生时竟然天现异象,将来必然成就一番大业!于是,跟随元起征战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忽然,一阵呼哨声自远处传来。来了!张冲心中暗想,那是辛蛮人特有的作战口号。于是振臂高呼:“兄弟们,布阵!”两百名精锐战士立刻拍打着坐下战马,呈雁翅的形状展开。不一会,众人都感到了大地在震颤,那是辛蛮人的战马践踏大地引起的震动。由震动的频率推断,辛蛮人的战马至少在一千匹左右。
终于,辛蛮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冲等人的眼中。上千骑辛蛮骑兵一边挥舞着马刀,一边呼哨着策马狂奔而来。为首一人,头上插着一根野雉尾,肩上披着狼毫。有熟悉辛蛮人习俗的军士喊道:“那是辛蛮人的左兵卫!”
张冲闻言,双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哼,这就是抢走主母的左兵卫么?若不是某有命在身,定然拍马上前,将你斩于刀下。不过,张冲毕竟是张冲,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也知道仇恨往往会遮住人的眼睛,从而让人失去理智。显然,张冲不会去做那种失去理智的事情。
压下心中的怒火,张冲举起了手中长刀,大喝道:“放箭!”呈雁翅形摆开的两百名军士听到张冲的命令,立刻松开了弓弦,两百支利箭离弦而出,向辛蛮人激射而去。也不看战果如何,张冲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带上车马,向巴林山里撤退。”两百名军士快速收起弓箭,驱赶着马车,跟随着张冲向巴林山撤军。
两百支利箭对上千的辛蛮骑兵造成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却成功激起了辛蛮人天性中的残暴。这次南下入侵,哪次不是随意的生杀予夺?哪次不是让他们们望风而逃?偏偏这次居然有人敢反击,而且,看这队军士十分在意马车的样子,估计传言不虚,那些马车上肯定装着运往幽州的军饷!
为首的左兵卫呼哨了一声,手中马刀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向张冲退军的方向一指。这是辛蛮人作战时的惯用指令,左兵卫是在指挥手下的上千骑兵们包抄跟进。
很快,张冲率部退进了巴林山中,辛蛮骑兵们在左兵卫的带领下,想也没想就追进了巴林山。张冲率部略作抵抗,便溃不成军,纷纷向山外逃跑。一部分辛蛮骑兵想上前追杀,却被左兵卫制止了,用左兵卫的话来说就是:和敌人的逃兵相比,还是军饷有吸引力。
但是下一刻,左兵卫就暴怒了!哪里有什么军饷啊?满满的三十大车上装的,除了干柴,就是硝碳,一粒粮食都没有!这只能怪田谋不厚道了,元起为了做的逼真,吩咐张冲稍微装一点粮食诱惑辛蛮人,但是深刻了解辛蛮人贪婪残暴本性的田谋,却私下找到张冲,让张冲只装干柴和硝碳,并拍着胸脯保证,那些没脑子的辛蛮人一定会不辨真伪的追上来。
然后,张冲就按照田谋的话做了。然后,左兵卫就暴怒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用后脚跟想,左兵卫也知道自己中计了,对于地形十分熟悉的左兵卫猛然警醒了过来,这里是巴林山!巴林山下有条乌尔吉伦河!只要敌军用两百死士,持弓箭守住那条并不宽阔的出口,自己这一千多人就不可能出去!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整整三十辆大车的干柴和硝碳!只要敌军一轮火箭射过来,自己这一千多人就算是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