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漫天,天空仿佛染成了血红一片。
王总管扶着沈秀站在廊下,院里的下人也都走了过来,看着天空都是不敢置信。
“确实是嘉乐堂吗?”沈秀问,满脸不可思议。
那可是嘉乐堂,程王妃就是再病倒,也不会让人在她屋里放火。
“奴才己经派小太监去看过了,确实是嘉乐堂。”王总管抹着额头的汗。
看到火光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看了。
第一回来的小太监说是嘉乐堂,他还不相信,又派了一个过去确认。
“就是失火了,也该能救下来……”沈秀自言自语说着。
王总管道:“近日没有雨水,天干物躁的,只怕救火不易。”
大半个月没有下过雨,失火本是常事。但嘉乐堂会失火,只怕事情不简单。
平湖秋月离嘉乐堂那么远,这里都可以看到火光,火势之大,只怕能把嘉乐堂烧完了。
“外头风大,侧妃小心着凉。”曾鸣夏说着。
沈秀看向她,只见她神色淡然不急不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曾鸣夏,曾鸣夏,真的小看她了。
“也罢,扶我进屋吧。”沈秀对曾鸣夏说着,又吩咐王总管:“嘉乐堂出事,我病重起不了身,你过去看看吧。”
王总管会意,道:“是,奴才知道要怎么说了。”
嘉乐堂失火这么大的事,沈秀做为侧妃应该过去慰问的。
但情况莫名时,还是不要大着肚子过去。借口生病起不了床,派下人过去,既是慰问,也是打听情况。
曾鸣夏扶着沈秀进屋,王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去嘉乐堂。
此时嘉乐堂里乱成一团,烧起来的是正房,如何起火己经不得而知,烧起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郭长史听到消息己经过来,现场指挥人马救火,但是天干物燥,水车跟不上,救了这么久,火势依然下不去。
“王妃可无恙?”王总管一脸着急的上前问着。
一旁小太监认出王总管,回答道:“王妃无事,正在偏殿休息。”
“菩萨保佑啊。”王总管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万分遗憾,又问:“这火怎么起来的啊?”
小太临小声道:“不太清楚,好像是突然烧起来的。”
“怎么个突然法?”王总管追问。
小太监道:“我本在后殿打扫,听到有人高喊着火了,我才看到的。走出来时,整个正殿都烧起来了,吓死人了。”
“一下子就烧这么大?”王总管惊讶说着。
嘉乐堂那么多下人侍侯,要是下人失手引起的火灾,应该能很快救下来。
突然间整个正殿都烧起来了,更像是早就安排好,一下子点燃的。
“我看到时,正殿就全烧起来了。”小太监说着。
王总管见问不出来什么来,也不再问。
再看周围,郭长史指挥人马救火,洪婆子不在,嘉乐堂管事太监也不在,估计都在偏殿。
此时火势己经被控制,小了下来。
但这样的大火,正殿也己经差不多烧完,只能幸庆没有蔓延。
“贱人,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突然一声怒喝从配殿传出来,是洪婆子的声音。
几乎破音的惊恐呼喊,把院中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王妃,王妃……”洪婆子惊声喊着,“大夫,快叫大夫来……”
惊慌的小太临从配殿跑出来,惊慌喊着:“王妃遇刺,快传大夫来,大夫……”
郭长史变了脸色,却是对院中众人道:“继续救火,都不准乱动。”
说着,郭长史快步走向配殿,余下众人虽然也惊慌失措,但有郭长史的命令在,众人也都站在原地。
王总管却是悄然跟上去,这个时候了,也没人管他。
郭长史快步走进配殿,却也惊在当场。
程王妃里堂屋坐着,胸口却是插着一把匕首,血染湿了衣衫,伤口不深,却泛着黑色。
刀子上有毒!
“哈哈哈,我报仇了,姐姐,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了!”
地上的魏羽双手沾着鲜血,神情中带着癫狂。
白色的孝服在她身上,仿若成了红色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贱人,贱人!!”洪婆子怒极恨极,冲上去给了魏羽两脚。
程王妃嘴唇越发黑紫,身体颤抖着,生命己经走到尽头,却是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栽在一个毛丫头手里。”
大意啊,真是大意。
魏羽这种小角色,突然来求见,说要表忠心。她根本就不理会,魏羽就在门口跪着。
大火突然起来时,下人们惊慌失散,魏羽却冲进里间,把她救了出来。
本以为魏羽如此行动是要表忠心,哪里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刀。
真是好算计,只是放火是烧不死她的。等她失去警戒心,这一刀才会真正要她的命。
“你杀了我姐姐,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魏羽大声撕喊着,此时此刻她己经全然不顾,只想程王妃死在她面前。
魏翎消失了,就连她亲妈都对她说,只是一个异母姐姐。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不行,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她都觉得自己过不了这个坎。
程王妃杀死了魏翎,就是没有任何证据,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直到曾鸣夏告诉她,杀人偿命,杀了程王妃,她所有心结都了了。
继续懦弱活着,还是拿起刀杀了仇人。
最终,她选择了后者。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忍不下去,只能发疯。
“哈~~”程王妃嘲讽笑着,更像是在嘲讽自己,“沈秀好计谋啊,用你这颗棋子。我竟然走眼了,她是个狠人。”
在她的印象里,沈秀能忍。
能忍的人,一般都不会太狠。狠人忍不了,而能忍的人,就难狠下来。
燕王死了,在所有宗亲面前,不明不白死在嘉乐堂。
然后就轮到她,操纵着一颗棋子要了她的命。
远在青阳的韩骁,刚刚回府的韩容,也许从一开始怀孕的沈秀就是个恍子。
真正的狠人在千里之外,安排了这一切,却又把自己甩的干干净净。
或许安华郡主说的对,她真的不是对手,为什么不认输?
认输了,她还是王妃太妃,安享荣华,怡养天年。
不,不,这种生活不属于她。若是安于养老,在那一刻她就己经死了。
活着很重要,但怎么活着更重要。
洪婆子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程王妃,整个人好像歇斯底里一般,大声喊着:“沈秀那个贱人,我定然要她碎尸断。王妃,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没用的,没用的……”程王妃轻轻摇着头,“人死灯灭,一切都结束了。”
燕王死了,她也死了,琮哥儿死不死己经不重要,一切都要结束了。
没人会去追究沈秀的责任,这也是沈秀敢动手的原因。
至于魏羽,就是把魏家全族灭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妃,王妃……”洪婆子哭泣着,“老奴为您报仇,为您报仇!!”
她侍侯了程王妃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程王妃这一个主子。
主子死了,她能做的就是报仇,一定要报仇。
程王妃虚弱至极,声音几乎听不到:“不用了,好好活……”
“母亲,母亲……”
嘶喊声从门口传来,安华郡主跌跌撞撞的跑进殿里。
她刚才得知嘉乐堂起火的消息,来的路上得知程王妃遇刺的消息。
“你来了,很好很好。”程王妃声音越发低了,眼皮几乎要垂下来。
儿子死了,丈夫死了,娘家也没有人了。
在最后的时候,唯一的女儿能给她送终,她也算是好运气了。
“母亲……”安华郡主失声痛苦,拉住程王妃的手,身体颤抖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失火,遇刺,这是直接动手了。
既然动手了,必然是一击必中。
“好好活着。”
一句未完,程王妃的手垂了下去,断了气息。
“啊!!”安华郡主痛哭尖叫着,趴在程王妃身侧,整个人泣不成声。
郭长史上前扶她,看着这样的安华郡主,他难受至极,轻声说着:“起来吧。”
“滚,滚,滚!!”安华郡主怒声骂着,抬手打向郭长史。
郭长史站着不动,任由她打骂。
直到安华郡主打累了,摊成一团窝到地上,声音己然嘶哑,眼泪却是无法止住。
也许她们母女之间有隔阂,但是再大的隔阂,她们都是母女。
而现在,她的母亲彻底没了气息。再不会教训她,嘲讽她。
她早料到程王妃会输,燕王府太大了,关系着一方天下。这样的王府,朝廷不可能任由程王妃执政下去。
但是她没有料到程王妃会死,输了也是太妃,韩骁也不能怎么样。
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主意,才会在这个时候一败涂地。
不管是她,还是程王妃,都太习惯用后宅的思路去思考问题。
其实不然,对手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地上凉。”郭长史上前去扶安华郡主。
安华郡主推开他,郭长史却执意扶她起来,对婆子们道:“扶郡主回去。”
说着又看向地上的魏羽,吩咐道:“恶妇魏氏,押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