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一半师一半父。师者, 传道授业解惑者。父,家长率教者。矩也。古人以为天地生万物,故称天为父。可见, 师父是多么需要尊重的存在。
且, 不管是尊师重道,还是孝之这道, 古今皆同。
顾师姑虽然自称可以当个嬷嬷,但她实则是长辈, 又是来教导欢喜的。因此, 从一开始,不管是欢喜还是李青阳,都是将她当成了真正的长辈,真正的师傅来待的。
欢喜本是要直称对方师傅的,但这年代,收徒实在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师傅这个称呼也不是随便能叫的。对方愿意指导是一回事,可对方未必愿意收她为徒。她若是上赶子, 以此时的关系, 便有了逼迫之意, 反而不美。
因此, 她直接称对方为顾姨。在□□里, 做的也不是嬷嬷的活, 而是真正的长辈, 有人侍候着。
有了长辈教导, 欢喜白日里,到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她跟前,接受她的指导。
顾姨的性子有些不太好,她很排斥陌生人,除了对顾景还有个笑脸外,便是对欢喜,也只是维持着不刻薄。她的意思很明显,她并不想跟他们建立什么交情,她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教会她,顺便保护她。
李青阳给她分析过,顾姨之前受伤,很可能是因为被背叛,而且还是亲近的人的背叛。他说,顾景对顾姨很推崇,说她的武功很厉害,比顾景的师傅还要厉害。这么厉害的人,不会轻易受伤,不是亲近人有心算无心,伤不了她。再一个,顾姨年纪不小,却无夫无子女,受伤之后,更是住在顾家,是顾家的人照顾她。可见,若不是她有过情伤,便是曾有过,后来却舍弃了她……
而她受伤之后,整日瘫睡在床,一切生活起居都要旁人帮忙,对于实力强大之人,这又是一重打击。长时间下来,性子有所不同,完全可以理解。
两人都是经过一辈子的人,包容别人一点坏脾气,完全没问题。尤其这人还是有本事,且用心教导着欢喜。
所以,不亲近就不亲近吧,敬着就是。
对于她那样的人,只能慢慢来。要让她知道,接近的人是无害的,是对她无所求的。要是强行靠近,反而会被她认为是一种入侵,会引起她的避让反抗,更坏的情况是,她会反过来攻击。
因此,欢喜夫妻两全都一致的保持着真心相待,至于与她相处的态度,则十分随意。
她想进一步,他们接受。她想退一步,他们则当看不见。她坚守着自己的步伐,他们全都随她。
那顾姨自知自己脾气不好,因此,在看清欢喜如何待她之后,除了教导欢喜时开口,平时尽量都不开口,以免自己说出刻薄的话来。但在习武一途上,她却严格要求,严格近乎苛刻。
对此,谁也没觉得不好。严师才能出高徒。
而欢喜也在这样的严格下,很快就入了门。
所谓的入了门,就是修出了内力,且可以主动的使这内力在身体里,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完整而顺畅的运行。
而这个过程,从头到尾,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身体年轻还是很占优势的。唔,也许还要加上,她本来就是学医的,所以才入门的特别快。就顾姨说,她自己就是难得的练武天才,但光入门,也花了半年的时间。而一个月过去,跟她同时修炼的李青阳,连气息都还没感觉到……
转眼到了九月,最是秋老虎肆虐之时。
皇帝突然对楚王发难。
楚王乃是一个异性王,封地在大唐国土的最南边。临着海,盛产盐,海鲜,以及一些热带水果。尤其是盛产荔枝。皇帝的借口找得极为无耻,他最宠爱的妃子爱吃荔枝,他下旨让楚王每日进献百斤新鲜荔枝。百斤荔枝不难得,难的是隔着千万里,送新鲜的过来。而且,皇帝的要求是,全年的每一天……这种事,就算是跑死马,也绝不可能做到。而结果楚王当然是做不到!
于是,皇帝便有了借口。圣旨已下,楚王不思完成圣意,是为何故?
对上意不遵,往小了说,是不敬,往大了说,这是有谋反之心。
涉及到谋反二字,基本上就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皇帝要收拾一个蕃王,自然不会亲自出征。而且,楚王封地实在太远,远到想要调兵都不容易。于是,他只能下令,让其他蕃王为他出征。
每个蕃王手里都有一定的兵,它们属于私兵。
这些私兵属于蕃王,但是,蕃王虽是王,却也是皇帝的臣子。按着律法,皇帝赐蕃王属地,属地的税收由蕃王收缴之后,上交给国库。而皇帝按着规制,给各蕃王发放粮饷。这份粮饷,就是规定中,他们可拥有的私兵的粮饷。
因此,皇帝很憋屈,他自己出钱给蕃王养兵。而这些蕃王养了兵,却回过来辖制他。皇帝如何不憋屈?
若是可以,他想把这些蕃王全都捏死。可他不能,就算想做什么,还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并且,他还准备一箭双雕。与楚王相邻的是徐王和瑞王,其中瑞王乃是他的侄子。两王出兵,必可成功拿下楚王。而同时,这两王也必然要元气大失。
而在这同时,他已跟与这两王相邻的另一蕃王,吕王,他的亲孙子手下的心腹联系好,直接将这三王的属地一起拿下。当然,不管是徐王还是瑞王,他们的手下都有他的人。到时这些人从中策应……
皇帝不是白做的,一辈子经营的人手和情报那都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战乱来得措手不及!
皇帝想得很好,但是到底错估了人心。
他对一个蕃王动手,其他蕃王自然也能从中看出自己的将来。于其被人分而诛之,不如抱成一团。甚至……既然已经是蕃王了,那么,吞了别人家的地盘,壮大自己。手里有钱有粮有兵有地盘,为什么不能自立?
当王当久了,他们并不想再向谁下跪,更不想自己得点好东西,全都孝敬给别人……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谁没想过?尤其是这些蕃王里,外姓王到底是少数。越算起来,大部分都是皇子皇孙。于其等着一代一代的削弱下去,或是被皇帝不顺眼给挖了去,不如拼一把。
赢了就一步登天,输了,下场也没多坏。最多就是项上人头不保,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到处都乱了起来。
皇帝暗中操控着打的,那些王自己动了心思,联合的,结盟的,相互吞噬的……
这一切,几乎就在三五日间,一下子爆发起来。快得让所有人,都跟着摸手不及。而秦王属地乃是众蕃王里最大,也是最富庶之地,自然也惹人觊觎。甚至于,周边诸王非常默契的,准备先一举将秦王拿下,再各种瓜分。
这到也合理,在他们眼里,秦王半死不活,秦王世子病秧子一个,身体就算是好也有限……偏这里什么都好,一只肥羊,此时不宰杀,更待何时?
李青阳叹了口气,立刻下令,让驻军封锁各处险要关碍。他精心挑出来的五百人,则由他亲自带着,奔赴前线。他要以雷霆之势,一举端了他们所有人……他的亲兵,他们用的武器,足以震慑住这些人。
欢喜一开始还有些懵,“上战场?”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要上战场。这个时代的战场,可不像上辈子那样。几乎都是远程战场,近身肉搏的机会几乎没有。而他以前,大部份都是身居幕后指挥,掌控全场。可在这里……她有些慌。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不管在哪,不管做什么,她陪着就是:“我跟你一起。”
李青阳嘴张了张,对上她的视线,到底还是叹了一声:“你会受不住的。”战场可不是别的地方。她上辈子也算经过不少事,绑架,爆炸,与一般的人相比,也堪称轰轰烈烈。可跟真正的战场相比,那些简直就像戏场,美化了千万倍。
“我知道。”欢喜笑了起来:“可不陪着你,我更难受。”她相信他。他的指挥,他的智商,他练出来的兵,以及那五百支枪,足以让他战无不胜。可是,不看着他她不能放心。“而且,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现在有机会适应适应,也好。”
李青阳一听这话,立刻就没话说了。只是笑道:“我本想让你替我坐镇后方的。”理由都想好了,有她他才能更放心在前线拼杀不是?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后方很重要,可他若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也就白活这几年了。“好吧,我们一起。这次可能会很辛苦。”行军打仗,跟旅游完全不同。那是日夜兼程,而且不能有任何优待。
欢喜只是笑,有些话实在不必说得太清楚,他们自己知道。从那样的世界来到这么一个世界,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辈子,谁知道下一辈子,会不会比这辈子还不好。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现在适应一下,总比时到临头因为心慌而出事的好。
且:“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