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罗欢喜生命太过简单,或者说,太过纯粹,纯粹的有些脆弱。在意的人和事那么点。也因此,当她所重视的,也关系她终身的婚事出岔子时。才会因为一场落水,失去了生机。虽然她身体不好,可也不笃于这么容易一命呜呼。说到底,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她不考大学,家人不亲近,未婚夫又别娶,还时不时的让他老婆来找她麻烦。心灵脆弱如原主,只觉得天都塌了。无关情,只是她的世界那么简单,那么脆弱。
偏她的家人,并不能保护她,为她建筑坚固的堡垒。正好落在生死之际,一念之差,便选择死亡。
她该感谢原主的脆弱,否则没有她的新生。可她同样也瞧不起原主的脆弱,这么点小事不活了,那让那些真正生活在苦难里的人,该如何?
因此,大伯母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揭短的意思,她却十分赞同。
但跟罗欢乐学习,也不必了。
两人逛了很久,买的东西却不多。
欢喜身上没多少钱,她来的时候,父母虽然也给了她点钱,但那是她的所有,轻易不会动。且,也没有什么必须品。因此,她什么都没买。
大伯母买了些软布,要给罗欢乐的孩子做衣服。另又买了些细粮,给罗欢乐熬粥喝。还买了些红枣,酸梅子……最后,还买了两包点心果子。虽然她没说,可欢喜知道,那是给她的。
今天,不管是对大伯母,还是对于欢喜,全都是满满的收获。
到中午,两人拿着大伯母的战利品,开始找吃饭的地方。
“小张说这菜场外面有鸡蛋饼摊子,怎么找不到呢?”大伯母东张西望的找着,可惜这里人来人往,小摊子也不少,可是没有她要找的鸡蛋饼。
欢喜帮着找,可人头太多,又往哪里找?何况,说不定人家今天没出摊呢,也可能出摊,但饼卖完了呢?
“算了,吃不成鸡蛋饼,咱吃别的去。”大伯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那个小张还说了,过去了一点的巷口,有个馄饨摊,味道也好,我们去尝尝。”
欢喜举双手赞成,不管是鸡蛋饼还是小馄饨,离开这挤来挤去的菜场门口,才是最重要的。
在某方面,大伯母也是非常强悍的。比如之前跟两个小同志唠家常,快把人家祖宗八代都给扒出来了。最可怕的是,人家说什么,她都记了下来。像这馄饨摊,她弯都不带拐的,带着她,非常顺利的找到了地方。
“老板,来两碗馄饨。”大伯母快速的拉着欢喜占了两个座。像小张说的,这馄饨摊的生意非常好,此时桌子基本上都满了。两人抢占的,是角落里刚起身的两人的空座。
“好勒。”老板是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腰背微躬的老汉,听小张说,这老汉孤家寡人一个。原来有个儿子,也是当兵的,是他们一个营的。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没能回来。老汉从老家过来,领儿子的骨灰盒。好不容到了这里,抱着儿子的骨灰,直接晕死过去。
后来,他没回去,在这里支着摊子,一干是十几年。
营里的人都知道他,每次来都照顾他的生意,顺便帮他家里干些重活。
老人的动作很快,两碗馄饨很快端上来,皮薄馅香,汤味香浓清透,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
“快吃快吃。”大伯母拿了双筷子递给欢喜,便迫不及待的吹了吹葱花,大大的只唑了口汤。发出长长的喟叹声,心满意足。
欢喜接过筷子,对大伯母笑了笑,也开始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又鲜又滑,用料足实新鲜。
“这味道真不错。份量足,实惠……”大伯母一边吃一边赞道:“这么一大碗,像咱这种干重活的,也能吃饱了。”
欢喜抬头,回应大伯母一个浅笑。笑意还挂在嘴角,便微微一凝。
视线所及之处,是巷子的另一头。与热闹的菜场不同,那边的街道宽敞干净。偶有人骑车而过,清脆的铃声,能传得老远。
而在她那一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一辆自行车行过。一个看起来很文雅,身着中山装,戴着眼睛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正坐着隔壁的那个女人。
虽然是偶然的一瞥,可这足够让她看清,那女人的手搂着那个男人的腰,脸上的笑有多甜蜜。
对方只是一闪而过,欢喜也继续垂眸进食。只是,心里却将这件事给记了下来。她没忘记,在楼梯上相遇时,那个女人说得话。
她不做好人很久了,睚眦必报,才是她现在坚持的风格。
抿了抿唇,她突然觉得,馄饨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有大伯母在,她们并没去什么意外的地方,等到时间,来到集合地点,顺顺利利的上了车,便一路回来了。
回来时才知道,虽然他们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搭着这采购车出门,可其实来往于县城跟军区的车,并不只有这一辆。只是,那些车并不会让他们随便使用罢了。
回到罗欢乐家里时,已经下午了。罗欢乐的情况很不好,对于嗜睡的人来说,早起无疑是一种折磨。心情不好,又吐了个昏天地暗,身边无人作陪,开解逗乐,这会儿看着竟是面色枯暗,萎靡不振。
大伯母一见,之前那点乐趣全都抛开,心疼的不行。连声催欢喜快去熬汤……
等罗欢乐终于缓过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罗欢乐睡了,大伯母叹息着揉着腰,来到欢喜守着的厨房。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大伯母很累。之前在外面走了大半天,回来又被罗欢乐吓了一跳。这会儿缓了过来,直觉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欢喜将之前炖的汤盛了一碗递过去。
大伯母平时可舍不得,都想留给罗欢乐,这会儿也是不管了,狠狠喝了一碗,又让欢喜给她加了一碗。连喝两碗才长吁口气:“我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不是怀个娃么?”
欢喜讶异的看向她,怎么似乎郁气不小?
大伯母也没顾忌,吧啦吧啦说开了:“你说说,怀个孩子,开明对她又那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的。整天作,怨东怨西的……”
说了半天,欢喜还是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伯母说到口干,欢喜又给盛了碗汤递过去。这一次,她不喝了。连之前喝的两碗,这会儿也后悔起来:“你姐啊,有主意。可是好日子过多了,这心啊,也浮了。也亏得开明纵着她,纵得她越发没谱了。”
欢喜干脆低头继续看书,她们母女的事,也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不过,母女没有隔夜仇,等到罗欢乐醒了,大伯母立刻又高高兴兴的过去陪着说话去了。
…………
欢喜很认真的安排着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时间表。
工作自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毕竟,她是拿薪金的。她得对得起这份钱,也不能让别人背后说季开明小话。人家是好心帮忙,她不能恩将仇报。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罗欢乐的事情。
虽然罗欢乐没说什么,但她不会忘记初衷。说得严重些,人不能忘本不是?这工作,是因为罗欢乐才有的。她怎么也不能此对她的事撒手不管。
罗欢乐也是农村出身,身体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样,大半都是被宠出来的,还有大伯母在这里任她撒娇。等大伯母一走,她自然坚强起来了。
需要考虑的,只是她的食物问题。她的孕吐确实有些重,平时吃的东西,也确实需注意。这一点,是任何一个孕妇都该有的特权。
所以,她重点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工作之余,将罗欢乐的一日三餐问题解决。
至于学习的问题,反而是最不要紧的。她有原主的记忆,这两天,她又以自己方式,将那些书她都看了一遍。她相信,完全没有问题。
最后,还有她自己身体的调养问题。
她的嗓子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吃药,好没好转,她不好说。但她并不想好的太快,言多必失。面对这里这些聪明人,她还是不说话的好。因此,调理身体的事情,也被她无限的拖长。
她最初的打算是,算要好,也要等到离开这里才好。
……
第二天,她依旧早早的起床,在楼下走动半个多小时才上楼。将早饭做好,快速的吃完,跟着季开明一起出发。出门的时候,碰上了季开明的那些同事。让欢喜特别注意的,是隔壁那位的丈夫。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秦络承。那人长得不错,高大英俊,一身正气。
欢喜唯一注意到的是,他并不是昨天骑自行车的男人。
季开明将她送到王班长那里,交待了两句便走了。王班长领着欢喜直接去二食堂,“罗欢喜同志,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岗位在这里,为士兵们服务。”
欢喜两腿并拢,腰秆挺直。
“很好,是要这精神状态。来,老赵,过来。这是我跟你说的,大厨罗欢喜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