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清楚。如果不来找黄市长，他会更麻烦。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按黄市长的指示去做。毕竟，他是一市之长，又是环保督查组的组长。

但是，在执行黄市长的指示之前，他必须给周副市长打个电话。

免得他对自己产生误会。

周副市长的办公室和黄市长的办公室都在一个楼层。只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中间隔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办公室。

来见黄市长的时候，他特别小心。

基本上是低着头进来的，半张脸都埋在外套的领子里，生怕被办公楼里的人看见。

要知道，自从出了顶新公司的废水事件以后，他现在几乎成了海州的“红人”。谁见了他，都会凑上来问一句：“王局长，顶新公司的废水处理的怎么样了？”

特别是死鱼事件发生以后，很多认识他的人都会朝他飞来一个嘲讽的眼神。

但是，这一次，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些。

而是怕周副市长看见。

如果他知道自己来找黄市长了，后果将很严重。不过现在，他倒轻松了很多。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应对的理由。

就算在楼道里碰到了周副市长，他也可以说是黄市长叫他来的。这样，周副市长也无话可说。

但是，最好是不要被他发现。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谎说得更真实一些。

所以，为了慎重起见，他特意走到电梯附近的洗手间，给周副市长的秘书打了个电话。问周副市长在不在？

秘书说在。

于是，他钻进电梯，直接来到一楼。

然后，在办公楼对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之后，才又装模作样地走了进去。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周副市长看到。他是特意来找他的。

果然，还没进电梯，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王局长，我交待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刚才，他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前往楼下看时，竟然看到花园里有个人像王世杰。手里揣着一只黑色公文包，正沿着花园的小径，朝办公楼的方向走来。

他大为惊讶：“我不是让他去开记者会了吗，怎么又来市政府了？”

而且，还鬼鬼崇崇地绕来绕去，不知道想干什么。

不过，距离有点远，他不好确定那个人就是王世杰。但是发型和身材都很像。想再仔细辩认一下，那人却已经走进了楼内。

于是，走到桌前，抓起话筒，拔通了他的电话。

王世杰猜测周副市长肯定发现自己了，心里很得意。这样一来，他就好说话了。

“周副市长，这件事情不太好办……”

周骏波一听，心里就很恼火：“怎么不好办？现在的舆论压力那么大，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王世杰说：“刚才黄市长给我打电话，说顶新公司的事情要缓一缓。”

周骏波更加生气：“黄市长怎么会突然给你打电话？我看是你主动去找他的吧？刚才楼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王世杰连忙说：“不，不是……我没有去找黄市长……我是来找您的……刚才您也看到了，我是绕着那边进来的，怎么会去找他呢……的确是黄市长给我打的电话。”

周骏波信以为真。

刚才，他的确是从西面的花园里进来的。但是，他还是有些疑问：“那他怎么知道你要停掉顶新公司的？”

王世杰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编下去：“可能是顶新公司给他打电话了吧！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周骏波便不再说话了。

他想，也许王世杰的话是真的。

因为他知道，顶新公司一定会找上面的人投诉。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至于，黄市长为什么要顶着社会的巨大压力，替顶新公司说话，他也可以理解。

因为黄市长与顶新公司是有渊源的。

四年前，黄市长还在副市长的任上。那时，大成工业园也才刚刚成立。

在香港的一个招商大会上，黄市长认识了寰宇国际的董事长李浩南。于是，顶新公司便成了大成工业园的第一个招商引资项目。

这十几个亿的投资，在当时的大成工业园，可不是一个小项目。

更重要的是，它为后面的招商引资，起到了一个引领和示范的作用。因此，大成工业园能够获得成功，与当初寰宇国际的投资有很大关系。

而大成工业园，则是黄市长当年的一个重要政绩之一。

所以，他对顶新公司是有感情的。

周骏波不是不知道这些内情，但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除了贾浩明的要挟，其实，他还有自己的一层目的。

那就是，给黄市长制造一个污点。

很快就要选举了，他希望还能向上爬一级。

在海州的几个副市长当中，他的年龄和资历都占有一定的优势。

可是，年轻有为的黄市长却成了他的拦路虎。

他的各项条件几乎都很完美。

无论资历、年龄还是政绩，他都无法超赿。而且，他在市长任上才干了一届，再干一届肯定不成问题。

这让他的升迁之路，变得非常渺茫。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了，再等几年，就算市长的位置腾出来了。到那时，他的优势也已不在。

因此，他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在环保问题上大作文章，把顶新公司整臭整垮。这样，不仅贾浩明那里可以交差。黄市长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样板企业，也会成为他的污点。

同时，又泄了自己的私愤，真是一箭三雕。

王世杰却不知道周骏波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只以为他是环保督查组的副组长，所以对这件事情特别关心。

见周骏波突然不说话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他担心以后周副市长会给自己小鞋穿，于是继续解释说：“周副市长，我真的没有骗您……是黄市长主动找的我……我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呢？”

周骏波见王世杰如此紧张，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王世杰说：“就在市政府的楼下。”

周骏波这才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王世杰。于是说：“那好，你不用上来了，就按黄市长的指示去做吧！”

他想，既然黄市长已经插手了，他也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和他做对。

不过，明着不行，暗地里还是可以的。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顶新公司呢？

黄市长不是说要等公安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作决定嘛？

那就再等几天。

等“证据”齐了，再整顶新公司也不迟。

何况，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省里，他不相信黄市长还能一直捂下去。

再说，市里还有张书记呢！如果能请他出面，就算黄市长想替顶新公司说话，估计也很难。

这么想着，周骏波心里便有了主意。

他重新拿起电话，拔通了王世杰的手机。指示他，重新做一份检验报告。结论是：死鱼事件，与几天前排入海洲河的废水有关。而且，还要加上一条：海洲河的水质，已经遭到有毒物质的污染，对下游几座城市的百姓饮水可能会有一定的影响。

报告写好后，马上交一份给我。并且，在随后举行的记者发布会上公布。

黄世杰感到很为难，担心报告会被下游城市的环保部门识破。到时，自己发布虚假信息会被查处。

周骏波说：“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说“可能”没有说“一定”，已经给你留了余地！你还担心什么？再说，你已经在黄市长面前撒了谎。如果你不这么做，也说不过去。”

王世杰迟疑了半天，只好答应。

再说顶新公司。

死鱼事件发生以后，公司前台的几部电话就一直没有停过。

各种质问和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打电话进来，要求顶新公司道歉，甚至要求他们关门。

两位接线的女孩，听着电话里不断传出的叫骂声，差点哭了起来。而媒体的记者则更有办法。他们直接绕过总台给李哲俊和杜小薇打电话，要求他们接受采访。

李哲俊和杜小薇只能婉言谢绝。

然而，电话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作。他们只好关掉座机，用手机与客户沟通。

……

“小薇，你对这次的死鱼事件怎么看？”中午，在九楼的餐厅一起吃饭的时候，李哲俊神情凝重地问杜小薇。

杜小薇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蹙了蹙眉说：“这还用说，肯定又是贾浩明干的……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火上浇油，逼环保局将那个莫虚有的罪名强加到我们头上……”

说着，用手拍了一下桌面，愤愤不平地说：“我就纳闷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那些警察怎么就不把他抓起来？！”

李哲俊苦笑了一下：“没有证据，怎么抓他？听说派出所的人昨天去腾飞公司了。调查了一整天，还找他谈了话，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杜小薇咬了咬嘴唇，锁着一对柳眉说：“如果派出所那边依然没有进展，那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李哲俊一愣：“你想怎么做？”

杜小薇说：“我想去海洲河上看一看，那些死鱼是不是人为投放的。”

李哲俊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能够确定这些死鱼是人为投放的，那就可以间接证明，这次的废水事件就是一个阴谋。

“可是，要怎么才能证明这些死鱼是人为投放的呢？”李哲俊问。

杜小薇说：“我有办法……”

正在说着，唐颖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台ipad。

“李总，不好了，环保局在万豪酒店开了个记者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