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前夕, 在行宫住了快五个月的刘太后,凤驾终于回到了京城。
短短五个月的间,不过弹指一瞬, 可对刘太后说, 却是她人生之中最漫长、最难熬、最耻辱的五个月。
离开京城之, 她还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 挟天子号令群臣, 群臣莫敢不,可再回到京城, 物是人非,她也只剩下了“当朝太后”这个身份。
刘太后做梦也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一个她亲手扶植起的傀儡, 一个她曾以为的昏庸无能的草包废物!
大半辈子机关算尽, 不容易铲除了挡在她儿子面前的障碍, 可谁承想, 到头却是替别人作了嫁衣裳, 真是可可悲。
刘太后的凤驾在日暮分进了城,这天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快要下雪的子,街上多行人, 到处冷冷清清, 天公不作美, 将刘太后一行人回宫的姿态衬得更加狼狈。
有大臣相迎, 有百官跪接,刘太后的车架就这么一路沉闷地城门行到宫门,灰溜溜地回到了阔别久的寿安宫。
郭九尘亲自扶着刘太后下了马车,悄声安慰她道:“太后, 您得看开些,如今大臣忌惮着皇上,所以不敢亲近您,但是朝中还是有些大臣心里是着您的。眼下什么光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韬光养晦,皇上如今羽翼未丰,咱未必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太后自入宫为妃后,还受过这般冷遇,心里自然会有失落唏嘘,但她也明白现在自怨自艾也用,越是这种候就越得提起气,不能让人家看了话。
刘太后扶着郭九尘的手臂,昂首挺胸走在宫道上,冷道:“哀家岂会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当年徐皇后多有贤名啊,和高宗结发二十多载,最后还不是被赐了鸩酒。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哀家落魄了,但若是以为哀家会就此认命那就大错特错,哀家和人斗了大半辈子,剩下的日子里也是只要一日不合眼,就会和人斗一日!他沈映以为这就算赢了吗?哼,不过是借了杜谦仁那条老狗的势罢了,和哀家斗,他还嫩点!”
郭九尘了刘太后这一番话,便明白刘太后斗志未消,于是沉声道:“太后英明,老奴必誓死追随太后主子!”
到了寿安宫门口,刘太后抬脚正准备跨进门槛,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朝站在后面的昌平长公主招了招手,“昌平,这一路回你也累了,就不用在这儿伺候哀家了,回自己宫里收拾吧。”
昌平长公主乖巧地走过,“是,太后。”
刘太后拉着昌平长公主的手拍了拍,看着她欣然地道:“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在行宫里陪着哀家,你是个贴心的孩子,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你和林彻的婚事也近了,这些日子就在宫里安心备嫁,哀家一会把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昌平长公主感激福了福身子,“昌平谢过太后。”
刘太后让昌平长公主回后,和郭九尘进了寿安宫,寿安宫里也是一片冷清萧条,天色黑,宫殿里却还是黑乎乎的,连灯也点几盏,院子里一棵叶子掉光了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在枝头呱噪地叫着,原本热闹的寿安宫,此看起竟像是冷宫一般。
进了宫,命人在屋里四处点上火,宫里才亮堂了起,不像刚才外面看起那般阴森了。
刘太后行宫并有把寿安宫里伺候的宫人带走,等到刘太后坐下,那些原留在寿安宫里的宫人便一起过给刘太后请安。
刘太后眯着眼睛数了数人头,发现了不老人,又多了几张她见过的新面孔,于是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几个?这几个脸生的又是哪里的?”
掌事宫女还回答,忽外面传嘹亮的一声,“皇上驾到!”
刘太后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便镇下,挺直腰板整理了下衣衫,端坐在椅子上动,目光犀利地盯着宫门口等皇帝进。
沈映步伐轻松地进了寿安宫,走到刘太后面前行礼,微着道:“儿臣恭请太后凤体金安。太后回宫,朕本该亲自出城相迎,但因为政事繁忙所以脱不开身还望太后见谅,太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这几天得休息,千万别劳累了。”
刘太后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怎么?哀家才刚回宫,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耀武扬威了?你是嫌哀家在行宫里休息得还不够吗?”
沈映抿唇道:“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朕让您休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也并非是朕不想接您回,皇宫之前被火烧的事您也是清楚的,就连朕也是刚宫外搬回不久,太后这么说可就是错怪儿臣了。”
刘太后目光充满怨恨地看着沈映,“行了,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如今是掌了权,但也别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得的,大应以孝治国,哀家是高宗皇帝的贵妃,是敬宗皇帝的生母,就算你现在是皇帝,但哀家的话你也不能不,除非皇上是想背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沈映装作恭敬地道:“太后说的是,朕永远不会忘了是太后您一手将朕扶上皇位,如此大恩,必当永世难忘,您放心,朕一会侍奉太后,让您安心颐养天年。”
刘太后看沈映不顺眼,所以哪怕沈映表现得对她再恭敬也觉得刺眼,干脆移开了视线不看沈映,冷冷地问:“哀家且问你,寿安宫里以前伺候哀家的那些宫人哪儿了?”
沈映揣起手,语气闲闲地道:“太后,是这的,前杜党谋逆在京中烧-杀-抢掠,修路修城墙修宫殿这些到处要用银子,所以朕命各宫把年纪大的宫人放出一批,这也能省下一笔开支,不止太后的寿安宫,朕的永乐宫里也是如此。”
刘太后刚才点人的候便发现了,的那几个宫人是她的心腹,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知道宫里的不秘密,沈映说是把人放出宫了,可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把人给抓起拷问逼供了。
刘太后拍了下扶手,“如今这后宫里当真是皇上做主了,处置哀家宫里的人,可以不和哀家打一声招呼,就算皇上要裁减宫人,不能等到哀家回?皇上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嫡母?”
沈映合起手掌摩擦了两下手心,道:“太后息怒,朕正是出于关心太后,所以才会替太后遣散走寿安宫里的老人,那些宫人年纪大了,伺候起太后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朕才拨了这些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的到您这里伺候。”
刘太后冷连连,“说得,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让他过到底是伺候哀家,还是监视哀家啊?”
沈映故作惊讶地睁大眼,“太后这话是何说起啊?”停顿了下,又摇摇头叹息道,“既然太后不喜欢他,那朕就调他别的宫里伺候就是了,也,寿安宫里些人就些纷扰,太后清修起,放能更加平心静气。”
刘太后一怔,蹙眉狐疑地问道:“什么清修?”
沈映望着刘太后吟吟地道:“太后不是跟朕说,最近身体疲乏常感觉力不心,所以回宫之后要潜心修佛,不再过问朝堂政事,一心为皇考和皇兄的在天之灵祈福吗?”沈映走到平刘太后在寿安宫里礼佛的小佛堂,指着放着佛像的佛龛道,“太后有所不知,之前冯太妃将您这寿安宫里到处砸了个稀烂,您原供奉的佛像也被她砸了,不过朕命人重新修缮过了,还国清寺请回了一尊观音像,太后以后就安心在寿安宫里礼佛,朕绝不会让那些凡尘俗务影响太后为两位帝祈福的。”
刘太后闻言一拍椅子站起,指着沈映又惊又怒地道:“啊,你、你竟敢、竟敢幽禁哀家!哀家何跟你说过那的话!你这不敬尊长,就不怕遭报应吗!哀家一要让沈家的宗亲耆老评评理!”
“沈家的宗亲耆老知道太后要为两位帝祈福的事了,称赞太后慈心仁善,情深义重。”沈映负手站在佛堂里,一身绯色龙袍,如升至中天之日,光芒万丈,耀眼夺目,遥遥与刘太后对望,气神闲地道,“太后,既回宫,就要珍惜能回宫的机会,这天下换了个乾坤了,大势,该认命了。你若安分守己,那咱还能演一演母慈子孝,若太后执意还要兴风作浪,那就休怪朕不念母子情分。”
刘太后抓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指着沈映怒不可遏地道:“你竟敢这么和哀家说话!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要不是哀家,你以为自己今天能坐得上这张龙椅?你现在竟反过头要幽禁哀家!你凭什么?你怎么敢?哀家一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应的皇帝是个什么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的白眼狼!”
沉默了许久的郭九尘连忙上前扶住盛怒中的太后,朝着沈映道:“皇上,当年敬宗崩逝,是太后力排众议立您为帝,之后又辛苦帮您操劳国事。在行宫里知道您遇刺身亡,太后差点儿哭晕过,后又派老臣讨伐杜谦仁要为您报仇雪恨,太后她并无丝毫对不起您的地方,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要不是沈映早就命昌平长公主盯着刘太后在行宫里一举一动,知道刘太后在他诈死后打的什么主意后,可真要信了郭九尘鬼话,被刘太后给打动了。
哭晕过?明明是一滴眼泪流。
报仇雪恨?不过是不甘心杜谦仁夺了她的权力,尝试最后一搏罢了。
不过就是仗着这次谋朝篡位的是杜谦仁而不是她刘太后,所以就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了,真够义正辞严的。
沈映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佛堂,盯着郭九尘,道:“噢,原郭大伴也回了?你不出声,朕一注意到你。”
郭九尘被沈映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垂下头避开沈映的视线,行礼道:“老臣给皇上请安。”
“朕安。”沈映走到郭九尘面前,撩起龙袍后摆大大方方坐下,“郭大伴,刚你也在,朕这里正有件事要问你。”
郭九尘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的预感,讪讪道:“皇上请问。”
沈映双手撑着膝盖,抬起下巴要不地看着郭九尘问:“据锦衣卫报,说在你府中的私库里查抄出了黄金二百万余两,白银五千万两,更有其他房产地契、珍宝细软不计其数,这你作何解释啊?”
郭九尘咽了下口水,发出很大的一声“咕噜”声,显然是做贼心虚到了极致。
刘太后到沈映报出的数字后也诧异地扫了眼身旁的郭九尘,她单是知道郭九尘是贪了点,可想到他竟然能贪这么多银子,要知道,朝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两千多万两白银,郭九尘贪的这些钱,快抵得上朝廷三年的收入了!
郭九尘后背上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皇上明鉴!这些金银不是老臣的!一是有人在蓄意构陷老臣!老臣冤枉!”
“蓄意构陷你?谁会拿这么多钱栽赃你?”沈映嗤一声,“你倒是说说。”
郭九尘伏在地上,眼珠儿迅速地转了转,大声道:“回皇上!一是杜谦仁!是他把这些钱放在了老臣的府中,目的就是诬陷臣是贪官污吏,这他才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攻击臣!臣绝对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的事,还请皇上明察啊!”
沈映“啧”了声,吓得郭九尘一哆嗦,随后只沈映拍了下大.腿,爽朗地道:“郭大伴说的有道理啊,朕怎么想到呢?所以是杜谦仁拿银子栽赃嫁祸的你,把你打成一代奸宦,这他就成了肃清奸佞的忠臣了,有理有理。”
郭九尘微微抬起头,心虚地瞟了眼沈映,见他容满面,松了口气,声音虚浮地道:“皇上英明。”
沈映俯下身,看着郭九尘的头顶,慢条斯理地问:“你确这些银子不是你的?”
那么多金子银子,他营了一辈子才积攒下的家财啊,现在就要说就了,郭九尘心头在滴血,心痛得脸肌肉在颤抖,“回、回皇上,老臣……确、确。”
沈映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手道:“那太了!杜谦仁阴谋造反固然可恶可恨,但是想到他死到临头倒也算做了件人事,居然给朕送了这么多钱,有了这些钱,打仗治水赈灾,无论哪件何愁办不成?郭大伴,你可真是帮了朕一件大忙啊!”
“老臣……应、应该做的……”郭九尘趴在地上的身体晃了晃,身子一歪倒在一旁,两眼直往上翻,像就快气晕过了。
刘太后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气愤难平,早知道郭九尘有这么多银子在手,他什么人收买不?什么事情办不成?还用得着回宫里,被沈映这个小兔崽子现在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可现在说什么晚了,这么多银子进了沈映的钱包,刘太后一想到这里,就仿佛那银子是她口袋里掏出的,气得胸口传一阵绞痛,两眼一翻,竟比郭九尘还晕了过!
太后晕了,寿安宫里顿乱作一团,沈映不慌不忙地站起,双手揣进袖子里,像事人看热闹一,闲闲地道:“还不赶紧请御医啊,想必是太后回的路上累着了,既如此,那太后就休息吧,朕改日再给太后请安。”
说罢便领着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寿安宫。
刚出寿安宫的宫门,忽然沈映背后伸过两只手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沈映骤然感觉后背一暖,扭头往后一看,眉眼便弯起,停下问:“你何的?”
那人自然是顾悯,顾悯帮沈映系披风的带子,领口的一圈白狐狸毛衬得沈映越发星眸朗目,唇红齿白,像画里走出的人物一般。
顾悯顺势揉了把沈映的脸,含道:“一早便了。”
沈映将顾悯的手拉下,牵着他一起往前走,“那刚刚怎么不进找朕?”
“臣若是贸然进,岂不是打搅了皇上在太后和郭九尘面前大耍威风?”顾悯似有些遗憾地轻叹道,“本臣过,是想帮皇上撑场面的,不过看是臣多虑了,皇上根本不需要帮手,一对二能丝毫不落下风,还把太后给气晕了,那若是臣再进,岂不是显得咱胜之不武?”
沈映仰天哈哈大,“你到了?哈哈!你是在里面瞧见太后和郭九尘的脸色,这么多银子,就这么进了朕的腰包,朕看着他的脸白气成红,又红气成黑,最后又由黑变成白,当真是精彩得很!啧啧啧,真想到朕也有一.夜暴富的候,这感觉真是妙啊!”
顾悯忍不住跟着一起,“臣恭喜皇上大发横财。”
“郭九尘这个死太监,一个太监竟然比朕这个皇帝还有钱,真是岂有此理!”沈映又忿忿道,“不过他的狗命留着还有用,就让他再多蹦跶几天吧。”
两人快要走到永乐宫宫门外,想到迎面又碰上了沈映复命的林彻,林彻这几个月一直在行宫里负责守卫行宫的安全,这次是护卫着太后的车驾一起回的。
沈映给昌平长公主和林彻的婚期在年的正月十六,眼下距离婚期就只剩不到三个月的间,本沈映便是想靠这场婚事逼林家不得不效忠于他,如今目的达成,若林彻仍是对昌平长公主无意,那他也不想乱点鸳鸯谱,免得因为他的私心,让世上再多出一对怨偶。
等到林彻回禀完公事后,沈映朝他招了招手,示意林彻跟自己走到一旁单独说话。
“林彻,你跟朕说句实话,你到底对昌平长公主是什么想法?若你对长公主无意,那朕也不会强逼你娶长公主,反正赐婚的诏书朕还下,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取消婚事也什么大碍。”沈映拍着林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别有压力,实话实说就,世上的男儿又不止你一个,大应的长公主不愁嫁不出。”
“不是的皇上!”林彻似乎很着急,涨红了脸急急道,“臣、臣有说不想娶公主!”
沈映诧异地一挑眉,“那……你是愿意娶昌平长公主咯?”
林彻低下头,有些害羞地道:“长公主温柔聪慧,秀丽端庄,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映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彻,看,他不在行宫的那段间,发生了许多超出他预料的事啊。
“行吧,朕有数了,你下吧。”沈映摆了摆手,命林彻退下,等林彻走了后,沈映走到顾悯旁边跟他八卦,“想到啊想到,朕一开始还以为林彻很抵触他和昌平的婚事呢,这才过了多久啊,他就对昌平动心了?这爱情得也太快了吧?”
顾悯似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在行宫里动心的,又岂止他这一对。”
沈映侧目看他,拧眉问:“你说什么?还有谁?”
顾悯咳了一下,拉上沈映往永乐宫里走,“臣是说,在行宫里对彼此动心的,还有皇上与臣。”
“那可有!你别乱说!”沈映指着顾悯振振有词地道,“朕可还忘记,你在行宫里用一块破镜子耍朕玩的事,明明是你耍朕,最后却要朕哄你,朕那候瞅你就气,怎么可能会对你动心?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悯心虚又无奈地侧过脸,揉了揉额头,他也是第一次对人动心,谁能告诉他,遇上一个不解风情又喜欢翻旧账的恋人,他该怎么做?
进了永乐宫,沈映见顾悯一路上沉默不语,以为他是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了,不禁有些小得意。
“怎么不说话了?”沈映让小太监替自己脱了披风,等宫人把茶水送上,便让屋里伺候的人退出,自己捧了个手炉抱在怀里爬上罗汉床上半躺下,抬腿指了指对面的顾悯,嘲道,“是不是也觉得自己那候特别幼稚,特别无理取闹?”
顾悯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克制,“你能不能噤声?”
“噤声?你是让朕闭嘴吗?”沈映惊讶地指着顾悯控诉道,“啊顾君恕,你不反思自己当无理取闹的行为,还敢顶撞朕?你今天是不是想睡地下?”
顾悯忍无可忍地一撩衣摆扑上罗汉床,将沈映扑倒在身下,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又气又,“顶撞你又如何?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顶撞了。”
沈映:“……”靠,感觉像有车轮子他脸上碾过了。
“我的皇上,你知道什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么?”顾悯扯开沈映的衣领,低头在那一弯形状精致的锁骨上咬了下,“你为什么每次要在我想和你说些真心话的候煞风景?你且仔细想想,在行宫的候,难道真的对我一点儿动过心?”
沈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双手捧住顾悯的脸,诚恳地看着道:“像是有的,你倒在摔跤台上的候,我承认,我那像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