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对不起妹妹,我要赎罪。说好三天就是三天!”
何甜甜仿佛存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把这些话说完,然后才头一歪,昏死过去。
小D同学彻底麻木了:……甜甜,你就是个演技炸裂的老戏骨!
太特么能演了,而且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魏国公和太医奔进寝室的那一刻,正好将这番话全都听了进去。
魏国公内心的感慨自不必说,就是太医,眼底也闪过一抹探究与复杂。
豪门多恩怨。
作为常年在京城顶级圈子游走的人,太医当然见过太多的后宅阴私。
所以,魏国公夫人只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让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太医脑补出了一幕幕宅斗大戏。
嗯嗯,之前坊间就有传闻,说是魏国公夫人病入膏肓,想让娘家堂妹给自家夫君做填房。
莫非,因为这续弦之事,魏国公夫人和堂妹发生了什么龃龉?!
太医暗搓搓的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看了眼魏国公,碰触到对方急切又请求的目光,太医这才快走几步奔到近前。
“国公爷来啦!”
“国公爷!国公爷!!”
“国公爷安!”
一众婆子丫鬟眼见魏国公进来了,仿佛见到了大救星,纷纷叫喊着。
徐嬷嬷扑到近前,顾不得行礼,哽咽的说:“国公爷,您终于来了,夫人、夫人她——”
“我都看到了,别急,我已经把杨太医请来了!”
魏国公摆摆手,挥退了徐嬷嬷,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客气的对杨太医说道:“太医,请!”
杨太医刚刚目睹了何甜甜昏厥的过程,不敢耽搁,拿了脉枕,坐在榻前,屏气凝神开始诊脉。
只是,他面容冷凝,眉头紧蹙,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魏国公、徐嬷嬷以及丫鬟们都看得心惊胆战:难道,夫人不好了?!
魏国公嘴唇蠕动,想要问点儿什么,可又怕惊扰到了太医,强行忍了下来。
嘶!
杨太医下意识的吸着冷气,魏国公夫人的脉象很不好啊。
其实,不用诊脉,单看被褥上晕染的大片血迹,杨太医就知道,这位贵人的情况很危急。
沉吟片刻,杨太医略有迟疑的问了句,“夫人的脉象——敢问之前夫人是否服用了活血的药剂?”
当初魏国公夫人重病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几乎被魏国公请了个遍。
就是这位杨太医,也曾经给何恬看诊过。
所以,杨太医记得很清楚,魏国公夫人是下红之症,导致气血两亏,需要补血补气。
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出了变故,魏国公夫人非但血流不止,且流血量非常大。
杨太医怀疑这位贵妇吃了什么活血的药剂。
徐嬷嬷听到杨太医的问话,犹豫起来。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魏国公——能说实情吗?
一旦跟太医言明,自家夫人喝了含有大量红花的绝子汤,那么国公府极力隐藏的某些事就可能被暴露了。
杨太医常年跟皇家、豪门打招呼,当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但,秘密只要被第三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
早晚坊间会透出风声,届时,他们国公府就要遭人耻笑了。
“说吧!”国公府的颜面确实重要,只是,妻子的性命更重要啊。
而且魏国公相信杨太医的职业操守。
魏国公开了口,徐嬷嬷不再犹豫,赶忙说道:“下午的时候,我们夫人喝了绝子汤!”
“果然!”杨太医暗自感叹,脸上却还是一派严谨、肃然的模样。
“绝子汤?老夫虽然不知道具体配方,却也知道,里面应该有红花等活血的药材!”杨太医斟酌着措辞,慢慢的说道。
负责熬药的媳妇婆子挤到近前,连连点头,“对对,有红花,还有……”
她又说了几味药,这些药有活血的,有极寒的,混合在一起,就是超强的活血清淤药剂。
杨太医不敢耽搁,赶忙打开针灸包,想用针灸的办法止血。
但,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的何甜甜却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
而她身下的褥子又侵染了一大片。
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魏国公的心直往下坠!
徐嬷嬷等一众心腹则开始抹眼泪。
杨太医心里着急,却也能够稳住心神。
他忽然发现,魏国公夫人经过这次颤抖之后,面部的表情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
而她的身体也渐渐停止了抽搐。
杨太医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早年时跟着师父在各地游历,曾经听闻的一个案例——
有个妇人,也是流产后下红不止。
大夫按例给开了补血的药,结果越是进补,那位妇人的情况越是严重。
后来,妇人的家人请来一个经验老到的稳婆,仔细检查了一番,稳婆表示:妇人腹内应该还有一个死胎。
大夫觉得荒唐,但还是给开了活血清淤的药剂。
几碗药灌下去,又有稳婆帮忙,妇人果然排出一个死胎。
原来,这个妇人怀的是双胎,当初流产的时候,只流掉了一个,另一个残存在腹中。
有个死胎在身体里,妇人当然会腹痛,还会流血不止。
排出死胎后,又重新给她止血、补血,妇人总算被救回了一条命。
杨太医眼睛陡然变得很亮,嗯嗯,魏国公夫人未必跟那个妇人一样怀了双胎,但她流产的时候,可能没有流干净,腹内残存了胎盘之类的东西,所以——
杨太医暗自忖度着。
不过这事儿也好验证。
他唤过徐嬷嬷,凑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徐嬷嬷眼底闪过惊愕,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魏国公。
魏国公不明所以,却还是用力点头,示意让徐嬷嬷听从杨太医的吩咐。
徐嬷嬷赶忙答应下来,“是、是,老奴明白!”
杨太医吩咐完,便和魏国公一起来到了外间。
徐嬷嬷命人拉来屏风,然后按照杨太医的吩咐,为何甜甜褪去了下半身的衣物。
“呀!”
徐嬷嬷看到白色寝衣上那一坨血污,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这是什么?胎衣还是——”没有流干净的死胎?
徐嬷嬷忽然觉得杨太医真是太神了,都没有亲眼得见,只凭诊脉就诊断出这些。
外间的杨太医,听到徐嬷嬷的惊呼,暗暗吐出一口气:好,劳资猜对了!
压下心底的狂喜,表面上,杨太医还是一副高人的模样,淡淡的说了句:“尊夫人也算是因祸得福,‘误食’了绝子汤,却意外的触发了她隐藏的病情——”
歪打正着?
魏国公却不这么想,他反倒觉得是自家夫人勇于承担责任,老天垂怜,这才得了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