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赫图阿拉数十里外,莽古尔泰正和正白、镶白两旗的固山额真悬浮于半空中,遥遥望着赫图阿拉残破不堪的城墙。
"明人为什么不趁机攻城?"
看着后撤回营地的明军,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布赛皱眉道。
"不知道。"
莽古尔泰摇头道:"不过这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明军的脚步,等我父汗率军回援。"
既然已经决定舍弃赫图阿拉,他自然不会再心软。
"可是大汗什么时候回来?"
布赛担忧道:"一旦赫图阿拉被攻破,明军必然会转道其他部族,一旦族人被杀害太多,就算大汗回来,我等也会衰落下去的。"
不同于以往,这次明人皇帝已经下了灭族令,若是族人被杀太多,以后想要补充士卒可就难了。
"放心吧,我父汗很快就回来了。"
莽古尔泰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其他人不清楚,但是作为八旗旗主之一,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从上次丢了沈阳和铁岭后,他们后金的气运便一直在消散,死了那么多高手,却一个都没有得到补充,各旗这么多四品的固山额真却一个都没有突破到上三品。
这次安费扬古再死了,他们后金上三品的强者就只剩下他、努尔哈赤、杜度、岳托、扬古利五人了,这点人数想要和蒙古、大明对抗,简直就是开玩笑。
......
另一边,尝试渡江失败后,努尔哈赤便带人撤回了义州城。
"大汗,如今明人的战舰堵住了江面,我们根本无法渡江,这该如何是好?"
杜度焦急地说道,普通士卒不知道赫图阿拉那边的情况,他们这些高层可是很清楚,明人的皇帝御驾亲征,已经带着一百多万大军直扑赫图阿拉,若是他们再不回援,恐怕赫图阿拉就被攻破了。
"传令下去,我们走上游渡江。"
努尔哈赤冷然道:"上游河段水位更低,明人的战舰肯定无法驶到上游的。"
"大汗!"
听到努尔哈赤的话,两人不禁惊呼出声,这渡江的地点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要不然朝鲜也不用修建义州和新义州两座大城来防御他们了。
这鸭绿江除了这下游地势平坦,上游皆是深山峡谷,密林丛生,连条供大军行走的道路都没有,走上游不仅代表着耗废大量的时间,更是要舍弃大量的战马和辎重粮草,一旦丢了这些,他们就是回到赫图阿拉也没用啊。
"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努尔哈赤脸色冷然,他何尝不知道走上游是死路一条,可是不走上游,他们连渡江的机会都没有,渡江不是人渡过去就行的,战马和辎重粮食都得一点点搬过去的。
"是,大汗!"
看着努尔哈赤坚定的眼神,两人也不敢再劝!
......
赫图阿拉。
轰隆的炮鸣撕裂清晨的宁静,巨大的炮弹轰在城墙上,顿时砖石飞溅,一些躲避不及的士卒连同砖石一起被轰成了无数的碎肉!
一些轰入了城里的炮弹则是在地上犁出了一道道血路,一些被余波波及到的居民则是躺在残骸断壁上不断发出哀嚎,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所有居民都惊慌地逃离城墙周边。
至于安费扬古让他们协助守城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此刻他们只想逃,逃得远远的!
"你们也逃吧。"
看着不断逃离城墙的居民,安费扬古低声道,他很清楚,赫图阿拉已经守不住了,拉着其他人在这里,也只是多几具尸体罢了,还不如让其他人各自逃命,整个赫图阿拉数十万居民,肯定有人能逃脱明人的追杀。
"攻城!"
这时候,从明军的方向传来一声嘹亮的声音,无数的明军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死!"
安费扬古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朝着冲来的明军杀去。
可是面对数十万的大军,一个人的力量何等渺小,只杀了不到百名士卒,安费扬古便被几名参将围了起来。
而大量的明军也沿着炮弹轰出的缺口冲入了赫图阿拉城中,哪怕还有一些人阻挡,可是面对数十倍的明军,一切阻挡都如同螳臂挡车一般,轻易便被碾碎了。
...
"陛下,赫图阿拉城已破,这是安费扬古的头颅。"
熊廷弼提着安费扬古死不瞑目的头颅来到了朱由校身前。
"嗯!"
朱由校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看着远处的赫图阿拉城,那里有一场大杀戮正在上演,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能闻到风中飘来的浓郁血腥味。
等到太阳升到正空,赫图阿拉城中的喊杀声逐渐低了下来。
朱由校看向熊廷弼:"熊爱卿,城中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城中所有女真男人已经全部斩杀,不过有一小部分女真人在破城之前已经逃离了赫图阿拉城,目前已派出几队骑兵追杀!"
熊廷弼躬身应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虽然平定安邦彦之乱时,他所杀的人也不少,但是对方都是士卒,他杀了也是问心无愧,可是现在赫图阿拉城中大部分都是平民,他不是蒙古人和女真人那些蛮夷,这种杀戮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熊爱卿可是觉得这种杀戮有违人之本性?"
朱由校也看到了熊廷弼的神色,于是开口问道。
"..."
听到朱由校的话,熊廷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朕亦不想如此杀戮!"
朱由校叹息道:"朕从小读书识理,仁之一字亦是入骨三分!"
"可是如今却由不得朕妇人之仁,今日不杀他们,再过数十年,辽东必会再起波澜,到时候又是无数大明战士血战辽东!"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为了朕的子民,朕愿意当这个***!"
"不止是辽东,蒙古、西南、东瀛,朕都会提着刀去杀,杀到再无人敢窥视神州,杀到再无一人敢与大明为敌!"
听到朱由校的话,熊廷弼顿时泪流满面,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