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峥终于开口，“赵经理，独门生意确实好做，但也不好做。”
“独门生意利润高，不用担心恶意竞争，经营起来相对轻松。但是，独门生意容易遭人眼红嫉妒。你说是不是？”
赵龙无声点头。
“工厂让工人介绍同乡算是小聪明，但这种方式也暴露出来一个问题，同乡的可信度比咱们的高，工厂不想让咱们从中赚钱。”
听到这句话赵龙神色一怔，之前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仔细想想还真是苏峥说的这样，工厂不想让劳务公司从中赚钱。
心中有了不满，脸色跟着变得难看，赵龙狠声说道：“苏总，以前我没想到这一点，明天我就派人去跟不配合的工厂打招呼。”
“打个屁的招呼！”
听出赵龙的话外音，苏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瞪着赵龙说道：“你以为这是以前做的那种生意，一言不合就动手？劳务公司是鹏城政府指定的，多少人盯着咱们，巴不得咱们犯错，你是不是生怕别人找不到理由搞垮咱们的生意？”
被苏峥训斥，赵龙尴尬笑了笑，不敢随意说话。
整理情绪，苏峥尽量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从琼省回来的时候，陈总说嫂子有心把劳务公司扩张到内地去，陈总怕引发矛盾没有答应，你明白其中道理吗？”
赵龙赶紧点头，“知道，知道。”
“那就更应该明白短时间内劳务公司只能在鹏城经营，不能给人留把柄让人钻空子。鹏城就这么大，能赚多少钱全靠咱们自己经营。”
苏峥放缓语速，“说白了，劳务公司的工作性质就是给工厂提供服务，工厂需要工人，咱们给他们输送工人，顺便赚点辛苦费和茶水钱。”
“既然是服务工作，态度必须要端正，你不把工厂放在眼里，人家又有能力不通过咱们招到工人，久而久之，你觉得他们还会跟咱们合作吗？”
赵龙又不说话了。
苏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当初陈总建议让你来负责劳务公司，我没反对就是觉得你这种性格容易跟人打交道，不需要你多么努力，只需要正常应酬就能跟工厂那帮人处理好关系，咱们也就不缺生意做。”
“你看看现在的你，张嘴闭嘴都不把工厂放在眼中，你觉得这样能行吗？”
赵龙若有所思看着苏峥，片刻之后赔笑承认自己的错误，“苏总，我以后肯定注意。”
“劳务公司的效益好坏不单影响我跟陈总的收入，跟你个人利益也有直接关系。”苏峥换上笑容，“按照给你的分红，别说是在鹏城，哪怕是去港岛，也能让你潇洒生活。”
说到收入，赵龙露出真诚笑容，“都是两位大佬关照我。”
“不是关照你，是你该得的！”
苏峥纠正赵龙的说法，“工厂是咱们赚钱的根本，对那帮财神爷多一点笑容客气，不是坏事，也不是掉脸面的事情。”
办公室外，董学文站在距离门口三四米的地方，看着那些排队登记找工作的人出神。
如果没有二哥，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卖力气挣微薄的工资？
还是当个小商贩？
“嗨，发什么呆呢！”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思绪，董学文这才看到怀抱账目的李萍站在自己面前。
自己原本对李萍没有什么念想，奈何二哥经常打趣，说得多了，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以至于现在看到李萍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看现在艳丽四射的李萍，再想想琼岛落魄的画面，董学文忍不住嘴角上翘。
“你笑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李萍下意识摸了摸脸。
“没有东西，就是觉得你跟琼岛第一次见时变得不一样了。”
提到琼岛的窘迫，李萍脸色微红，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暗自嘀咕董学文不会说话，哪有一见面就揭人短的。
“你不是在浙省卖摩托车吗？怎么突然来鹏城了？”
“摩托车的工作早就交给别人了。”董学文摇头回答。
李萍微微诧异，“你到底负责什么工作啊？咱俩总共见了两次，你换了两种工作？”
听她这么问，董学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刚跟着二哥干时负责电器业务，中间零零散散干了不少其他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固定下来。
“啥都干，都干不长，反正都是听老板安排。”
李萍抿嘴发笑，“革命的红砖？”
“有点这个意思。”董学文诚然点头。
“里面还没说完？”李萍扭头看了一眼经理办公室。
董学文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应该快了，二哥约了其他人，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
“二哥？”李萍好奇看着董学文，“你是说苏总吗？为什么这么称呼？”
“二哥在家排行老二……”
“学文……”
刚说一句，就听到办公室内传出声音，董学文赶紧返回。
看到跟着进来的李萍，苏峥会心一笑，“学文把账目带上，回去之后我再看。”
说话的时候起身，对赵龙说道，“记住我跟你说的，希望下次过来能看到直观的改变。”
赵龙起身点头，送苏峥出门。
直到看不见汽车，赵龙这才返回办公室，仔细思索之后，伸手拿起电话。
“刘主任，我阿龙……呵呵，没事，就是想着长时间没见了，想约你喝酒……好，好，我等你。”
……
回去的路上是董学文开车，苏峥坐在后面翻看劳务公司的营收数据。
不看不知道，看过之后真的有点让人惊讶！
从过完年到现在，也就半年的时间，劳务公司累计收钱超过了六十万人次，意味着通过劳务公司找工作的人超过五十万。
对比去年的大致数据，农村外出打工人数明显增加了不少。
这是还存在出入限制的鹏城，粤省那些不存在条件限制的城市，想来打工者数量只会更多。
“学文，中午把我送到饭店，然后就不用跟着我了。车子给你开，下午把账目给劳务公司送过去，剩下的时间你自己支配。”
知道苏峥中午有饭局，董学文应声点头。
“晚上也不用着急回来，请人家姑娘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大老爷们儿，你得主动起来。”
……
看到苏峥回来，等待半个多小时范定邦赶紧起身迎上去。
“进屋说。”
进入办公室，苏峥问询运输公司现在的状况。
范定邦惆怅叹了一声，“之前情况很不好，最近才有所好转，业务量开始慢慢提升恢复。”
迟疑了一下，范定邦苦笑道：“下半年如果顺利的话，能保证不亏损。”
情况不好不是经营策略造成的，大环境带来的不好影响谁也改变不了，制造企业自保都是难题，依靠制造企业生存的运输公司能保持不亏损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了，苏峥自然不可能责怪范定邦。
“运输跟其他生意不一样，前期主要是打通路线，吸纳客户。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跟陈总都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不会纠结一时的利益，只要能稳定发展就好，你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
苏峥笑着宽慰范定邦，“按照你的思路好好经营，只要是有利于公司发展的，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说。”
私营企业不比国营企业，做为管理负责人，老板出高工资就是为了赚更多钱。如果不能给老板赚钱，要自己还有什么用？
范定邦过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苏峥会是这种态度，心中发暖的同时不忘说道：“苏总，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表决心的话就不用说了，只要认真工作，以后出了成绩才有理由给你奖励！”苏峥笑着摆了摆手，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我中午约了人，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