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

郭裂走后，各自找了一点事情瞎忙，却始终觉得不得劲的少年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或坐或站或惫懒躺下，重新又商讨起刚刚的话题来。

要不怎么会说环境对人的影响会是非常大的呢，身在遍地皆是恐怖的这个星球，生死一事似乎就再也不像和平时期那般的珍贵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们胸中那颗想要不断变强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在这狗日的末世给家人带去更好，更安全的生活。

在国家层面，虽然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压制超凡武者凭借远超常人的个人勇武去获得特权。可老实说，上至帝国中京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早已清楚并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武者们，随着国境内一块块失地的收复，随着以中京为主的那些英烈祠越来越庞大雄壮，在末世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的这些超凡武者们，早就于无形中逐渐演变成为了一个相当特殊的阶层，而汉唐国随时都在补救推出的那些特殊律条，虽然好似给这些武者戴上了紧箍咒，可相对的，也是无形中默认了这些武者们其实就是拥有了特权。

像零三号寝室的这些少年们，在毕业之后，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其实都已经被各地府衙给安排好了去路，所获得的保障，基本已经足够一家生活所需。而他们要付出的，就是用自身的武力，去为这个国家收复一块又一块被污染的土地。

武者如利器，大半都握在国家的手里才会让人放心的吧。

就连如光头佬强哥的那种江湖武者，隔上一段时间都必须要到府衙的专门机构去点卯测品，一旦情况紧急时，稠城府衙可是拥有临时强制征兆他们的权利，用某位上层大人物的话来说就是，你享受了和平，享受了安宁，享受了普通百姓只能用嘴中道理来和你沟通的荣耀，享受了身怀强大武力所获得的各种特权，那就应该有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并有首先付出生命的觉悟。

对于这些，少年们在踏进武院前其实就已经明了。只是他们现在所想要去做的，是要把自己的武力不断拔高，拔高到再不用出现这几日来不停涌现的那种无力颓丧感，拔高到三年后，再不用成为身旁兄弟们的累赘，被动成为因为失去兄弟而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曲正用来威胁郭裂的筹码。

环视了一下寝室里的兄弟们，胥鹏宪沉声说道：

“或许你们不怎么清楚，但北冲武院哪一年的毕业证书不比新生通知书少上几个点，北冲每年将近五个点的死亡率可不是开玩笑的。武院最南角的那个专为军队培养士卒，二年级开始就要择优扔到大西北堡垒里去训练的战争系的那些家伙，可比我们这些毕业后只会去各处基地负责巡狩的家伙危险多了。”

苏伟点点头说道：

“虽然现在形势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大城市的周边似乎也已经被肃清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两天下来我一直在想，既然郭裂那小子给我们开了眼界，知道了这武道的山虽然是那般的高，却似乎也

不是话本传说中的那般遥不可及。要知道稠院里的那些家伙，大部分都是七品起步，二十出头的五品似乎也不算罕见，反观我们北冲，毕业时能捞个七品就已经可称优秀了，我们啊，以前是不是太过坐井观天，以为咬着牙在毕业前能冲个从龙六品就是多了不得的事情啦？”

有人开了头，就自然有人会接着说下去，被现实教训了的少年们似乎也不再想继续被动下去，所以把这几天心中的有所思有所悟都一股脑给说了出来。

“原来以为有郭裂那家伙托底，加上我们自身努力，似乎从龙六品应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这两天下来，原来郭裂这个在我眼中遥不可及的高手也是说丢命就会丢命的，姓曲的那家伙随手一枪可是让郭裂上车时手都在打颤，不瞒你们说，我是一定会跟着黑牛进山的，宁愿死在里面，也不要在毕业前被那个家伙拿来威胁郭裂！”

帅气少年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李茂手中接过磨刀石，看来是要磨他剩下的那一把唐刀了。

没有去往稠城，却在旷野中洒然破入八品的杨宇忽然敲了敲床沿，见兄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后，小老弟略显沉重地说道：

“回来时我拿到了我老汉写来的信，说我们毕业时计划有变，像北冲这种中等武院的学员，官府可能不会再统一安排去处，说是要鼓励去往东海一带，那里现在急需收复所有的港口城市，肃清临海地段，好配合帝国海军打通向西的海路，所以需要大量的武者，无论高低。

“什么？”

躺着的坐了起来，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挺直了腰身，所有的少年都被这个消息给彻底震住了。

大劫前曾有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箴言，这也是这些出身农家，毫无背景的少年们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结果这个消息一出，就不免让他们心里惴惴了，因为曾经隐约可见的未来人生路，在这个消息一出后，似乎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你们中除了极少数的那一两个人，大部分都可能会淹死在东南边的那片血海里！”

不知何时回来，抄手胸前斜靠在门扉上的郭裂突然插话打断了少年们阴晴不定的沉思。

......

武院办公室里，高院长习惯性地站在落地大窗前，负手肃立。

那个大大咧咧不请自来的少年，嘴里说出的那些足可以让稠城连续地震上数日的隐秘，到现在都还回响在他的耳中，让一贯沉稳有加的高院长，心心潮一直在翻滚起伏，好如惊涛拍岸。

“多则五六年，少则两三年，天地会再次巨变，到那时尸横遍野都算好事，亡国绝种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郭裂冒然来到这里，插科打诨一番后骤然说出的那句骇人之言。

高毅想要不信，却又不敢不信，因为混迹在女生院里的那尊神物，无形中给少年背了书。

既然是一院之长，院内大小武者过千，高毅手中是肯

定少不了如同谭岽那样的小探子，凭空生出的郭裂拿到那张北冲学员证时，早就有不算详细却也可以了解个大概的情报送到了他的案头。其中大半都还是那个在武院保卫部瞎混的黑脸少年提供的，其中说不得就有很多的隐瞒。但那又怎样？反正只要知道郭裂与那些少年的确是有看起来毫无来由，却肯定极深的渊源就已经足够了。

高毅返身坐到大班椅上，拉开抽屉取出了厚厚一叠标有“绝密”两字文件。文件上，几乎每页上都有用红笔勾勒出的不少重点，在文件末尾，还清楚手写有“扩充武备，打通海路，高筑墙,广积粮....”等等文字，原来这些文件，却是他这个级别能接触到的最高等级机密文件，末尾的那些文字，也身他概括总结出的最精要之处。

汉唐帝国但凡大一点的城市内，潜藏的丧尸怪物基本肃清是绝对做不了假，作为稠城向北桥头堡的这所武院院长，高毅是有相当的自信。就算各处那些将汉唐半途截得好似东一块西一块，显得有些支离破碎的深山大河中，也有不少的中高级武者在随时潜行监控甚至是狩猎。

在高毅看来，帝国中枢暗中进行已有两年的这些隐秘备战手段，和郭裂口中所说的那些巨变定是有极强的关系，说是一件事都不为过。但绝对不是眼前可以看到的这些危险。

“到底是什么，又会从何处来呢？”

中年男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的是那个曾被郭裂硬要往某个不存在于现实的虚构尤物那里关联的白婕妤老师，当然，白婕妤老师无论是从样貌还是身段抑或是气质上来看，比起差点让某人蛋精皆滤的白洁老师，还是犹有过之的，至少是多出了几分专属于武者的英武。

“高院长，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白老师双手顺握，俏生生地站在大班椅前问了一句，身后办公室的门，是大大敞开。

高毅心中自嘲一笑，理解了这个白老师的担忧，他没有寒暄两句，而是爽快地拿起了红木大班桌上的宁外一份文件递给了白婕妤，温和说道：

“因为上面的很多物资兵刃都需要到稠城府衙去加急申请，所以明日一早必须出发，只能辛苦你现在就去找一下院里装备兵器部老杨，让他们三天之内一定全数准备齐，到时候自然有人去取。”

白婕妤接过已经盖好院长红印的文件，粗粗浏览一遍后，柳眉一皱，却是看见了曾让她觉得背有芒刺的那个诡异少年的名字，要不是想着少年那天直勾勾的眼神还算色而不淫，欣赏之情占了大半，她都打算在高院长这里告上两状，坏坏这件好事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给装备那边的么？”

高毅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后缓缓说道：

“里面的损耗品多准备半成吧，到时候一并发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