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原料到这一遭, 只想寻常道声别,叫他别再相送。今他此郑重问她究竟有什么话说,倒叫她一时不好答。
她抿抿唇, 去瞧他一脸认真的表。
“也什么,想到侯爷公务繁忙, 就……”
“尚好。”他开口, 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硬着皮道, “差事总是做不完的,娘娘传见, 便趁势偷个闲。不必有负担, 本侯代娘娘送客,什么不愿。”
这几句话说得寻常, 可陆筠早就紧张到心慌。
怕她觉得他不规矩,怕她不愿意他相伴。隐秘的心藏在冠冕堂皇的借口背后, 可他和明筝都明白,他想送她,并不是了娘娘。
明筝被他说得一时无言, 再推拒, 又怕惹得宫多心。
她僵硬的点了点,转身继续踏着青石路朝前走着。
他就在她背后, 沉默跟随着。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正热烈的落在自己的背影之上。这段路短短几丈,却走了好似半生那么长。
侧旁窄道走出一队依仗, 远远看见两个的身影,肩舆上的蹙眉道:“不是她跟梁家关系了?怎么又进宫来?”
宫上前答道:“毕竟是明家的姑奶奶,安明海的心, 少不得示与些抚慰。”
丽嫔冷笑了声,“瞧可不像。回回进宫回回遇见嘉远侯?别是这俩有什么蹊跷吧?”
宫吓了一跳,环视四周见外,方松了口压低声音劝道:“娘娘慎言,回万一传出什么来,后娘娘又要不高兴了。那明氏嫁都嫁了八年,老珠黄韶华不再,嘉远侯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呀……”
丽嫔哼道:“有些事可说不好,本宫就奇怪呢,都说梁家少夫最是明理知的一个,这样的却闹出和离这么大一件事?这里还不知有什么脏污龌龊呢,说不定梁世子是早发觉了。”
她越想越觉着有这可能,陆筠哪怕是个木,那么多娇滴滴的美儿扑上来,他就能一点想法都有?转眼这都回来半年多了,听说他对哪个稍有不同,倒是这个明氏,三天两进宫来,她究竟是立了多大的功劳,才能得了后此的另眼相看?明家远着朝堂,也不是一两天了,要笼络要安抚,苦等到现在?要说先前瞧上了姓梁的姑娘,今明氏都不是梁家了,还得着拐着弯传见她?
此刻慈宁宫里,后刚喝了药,散开发钗,额前勒了只青灰色软缎点珠抹额,无力靠在枕上,瞥见敬嬷嬷进来,抬手挥退殿宫。
“怎么样?今两个可比从前熟稔些了?”
敬嬷嬷摇了摇,“规规矩矩的,走个路隔着好几步远,奴婢叫护送的远些站着了,就想这俩能说说话。娘娘,咱们侯爷的婚事可未免难了。”不过明氏和离,这是她原想到的,过往只觉着后强所难,她满心想着要劝劝。哪想到上天还真给了这么个机,好端端一门婚事,说吹就吹了,后大喜过望,那几天在宫里说话都更有劲。
后嗳了声道:“本宫比还急,还不知们侯爷那性子?一味只知道闷偷偷摸摸待好,当面半句好听的都不说。也不知这孩子像谁,本宫的璧君是个爽落性子,哪像他这般,推一步走一步,恨不得还倒着往后退。”
说得敬嬷嬷笑了几声,“依奴婢瞧,多半是像虢国公爷,父子俩一个样儿……”
话音刚落,见后敛了神色,她意识到说错了话,忙将话岔开,“不过侯爷有您,这可不一样。后娘娘心明眼亮,有您在旁护持着,侯爷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她上前给后递了杯茶,小心翼翼道:“娘娘,说起来这明氏既是自由身,不挑开了问问她的意?嫁了侯爷做虢国公府女主子,不比在家里当老姑奶奶强?侯爷一表才,又是皇上宠信之,哪个女能说个‘不’字?再说,她是个妇身,能得后娘娘赐婚,那不是面上贴金的事儿?”
后扭望着窗外,苦笑道:“本宫尝不想?瞧出来?那明氏是个有主意的。几回进宫,几回遇上筠哥儿,这么巧在凤城又见着,觉着她心里量?”
敬嬷嬷蹙眉,“量也好,难道她还能不愿意?”
后摇摇,叹道:“本宫是要筠哥儿过得快活,不是要堵住他的路,让他难受折磨。两个顾忌多,推一把劝一句使得,强来却不使得。明氏要脸面,不是那能随意摆弄的姑娘。”
敬嬷嬷也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往后即便成了婚,也少不得有闲言碎语,拿明氏前的夫家说事。
“不过倒也不能坐以待毙,”后手掌托着额,轻声说,“眼看夏日要过了,今年皇上修了绾心月苑,因着本宫的病耽搁,枉费皇上一片孝心。回去传个话,就说本宫这几日精神不错,有心去瞧瞧新园子。……本宫依稀记着明家有个六姑娘,跟沁和差不多年岁?”
敬嬷嬷道:“不错,明六姑娘年十四,比咱们九公主大两个月,娘娘的意是?”
后闭眼笑笑,“沁和前些日子的伴读,不是回去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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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在宫前与陆筠作别,出了宫就直奔城一处绣楼。这是明家在外的产业,林氏坐在内堂,一见她来,便起身迎上,“三妹,梁霄到了。”
明筝点点,有说话。
此刻梁霄正坐在楼上雅间,紧张无措搓着手,有心想喝杯茶润一润干燥的喉咙,一提茶壶,里却是空的,连冷水都有。
不再是明家姑爷,连杯水都不配被伺候。
昨日明轸突然前来,说明筝有事找他,他兴奋得一夜能入眠,辗转反侧想着她是不是悔了。
若是她也念着他,是不是说明,两还能回旋的余?
失去了爵位官职,往日的钟鸣鼎沸便黄粱一梦,今他仿丧家之犬,走到哪儿遇见的都是白眼。
这还不是最令他难过的,真正叫无法忍耐的是捉襟见肘的生活。过往锦衣玉食挥金土惯了,今大嫂管着家,却不知总是支不出银子来。不是说铺子有难处便是说田庄收成,从前明筝理事时,从出过这岔子。他想使路子东山再起,竟连点问路的钱也给不出。
他需要明筝。他意识到过往这个家,都是明筝在心撑着。
她懂经营,更懂得拉拢各方关系,哪里她都说得上话,什么事她都游刃有余。往常发觉,今才明白,不是她高攀了他了,那些尊重和脸面,都是她自己挣来的,从来都跟他无关。
听得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梁霄绪顿住,紧张站起身来。
门从外推开,看见明筝的一瞬他险些落下泪来。
还是记忆那张脸,清丽的,表微冷,带着世家嫡出天生的矜贵。
“阿筝!”
他走上前,多想不顾一切把她拥在怀里,注意到她戒备的眼光和她身后跟着的林氏,他只得把手垂下来,无奈道,“阿筝,等许久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瑗华上了茶,明筝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模糊她冷冽的表,“梁二爷。”
她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寒,疏离得叫他心里难过极了。
“阿筝,可以继续喊的名字,知道生的,不敢奢求们能回到从前,但还愿意见,也许对也是有留恋的吧?开口,只要开口,什么都愿意做,上天入,叫把这条命给都成。”
林氏蹙蹙眉,咳了声道:“粱二爷,您少说两句吧,妹子不是了听说这个才来的。”
梁霄满脸不自在,不懂明筝什么非拉个不想干的来横在他们之间。
“梁二爷,前些日子去过凤城,想必您是知道的。”
路上遇袭一事,明筝怕家里忧心,对谁都有讲。可她不能不明不白被欺辱,若不是陆筠出现,她此时可能经死在了水里。那些又编出什么样的脏污话来抹黑她,她只是想到那可能,便遍体生寒。
梁霄点了点,“知道,听说是去散心了,原以这么快回来,也想过随去,可害怕……怕不想见,阿筝,……”
明筝冷笑:“那梁二爷知道,勾结外族将领,是什么罪名么?”
梁霄一怔,“说什么外族……”
明筝把一张画像啪拍在桌上,“这个,梁二爷可认得?”
梁霄注视那画像,起初还是一脸疑惑,片刻,他神色变得愈发凝重。明筝是个内宅妇,按理,她不该知道这个才是,他望向明筝,诧异道:“是说,勾结这个?是怎么拿到这个画像的?认得他?见过他?”
他每个字都透着紧张,透着疑惑,急切想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天底下都有可能勾结这个,只有他不。心爱的女就是从此手里夺回来的,他怎么可能容得这个活着?
明筝垂眼道:“见见过,不重要。瞧在认识一场,有几句话,想奉劝梁二爷。后院藏着的什么风筝、蝴蝶,暗里埋的外族带过来的手、眼线,该扔就扔了吧,今儿是来找梁二爷不打紧,往后若是官府查起来,只怕梁家就不是削爵这么简单。今日言尽于此,梁二爷请自便吧。”
她说完就站起身来,挽着林氏的手臂朝外走。
梁霄急步追上前挡住她去路,“阿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说勾结他?这怎么可能?信,当真有。”
明筝望着他,同自眸一闪而过。“梁二爷,信不信不重要,只希望往后,都不再见。毒辣一些的手段不是有,只是不屑于成跟们一样的。言尽于此,梁二爷,请让开。”
林氏上前半步,冷声道:“梁二爷,请让开。”
她当真不念旧,从到尾一句客话都有说。她全程冷冰冰当他是个仇一般,往日那个温和知礼的明筝哪去了?那个给他行礼等他回家的女哪去了?和离,真可笑啊,明明睡在他枕边的,今见一见他说两句话,都恨不得拉上无数在旁围观,免给外说上半句闲话。
梁霄喝得大醉,怀里揣着那副画像,摇摇晃晃敲开了安雪的院门。
安雪见他醉醺醺的,下意识蹙紧了长眉,“郎君,您怎么又喝成这样?梨菽,快去厨房叫做碗醒酒汤来。”
梁霄推开她,得力大,险些将她推跌在上。安雪踉跄了下,勉强扶住柱子,回过失望道:“郎君,这是干什么?”
梁霄不理她,他像发狂了一般,口念念有词,在屋肆意翻找起来。
风筝,蝴蝶,手,眼线?
哪里有?他身边怎么可能有?
可怀疑的子下,他根本法放下明筝那几句话,他把床铺都掀开,挥落了屋子里所有的摆件。
安雪被碎瓷声吓得捂紧了耳朵,“郎君,这是干什么啊?好好日子,咱们好好过吧。”
她扑上前,抱住他的腿,“郎君,咱们难道就回不去了吗?说最爱乖巧可,说最喜欢的女是……郎君,咱们一块儿过得那些好日子,当真想不起了吗?过去三年多,是在陪着您啊,咱们在大漠深处数天狼星,咱们在望北坡的泉水里共浴,咱们落难在泽湖相依命,郎君……”
她扯开衣裳,要他瞧自己背上的箭伤,“您不记得了?您是雪命去爱着的啊。求求您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求求您,不要再闹下去了……啊!”
她话说完,陡然胸骨处被狠狠踢了一脚。
梁霄在这间屋寻不到,他势汹汹去往外冲。
安雪见他冲到库房,陡然心疑惑起来。她顾不得疼,忙爬起来哭着喊:“快扶着二爷,二爷醉了!”
梨菽早在外听见动静,因着梁霄暴怒,敢近前,见梁霄冲入库房踢翻了一只箱笼,梨菽也跟着变了脸,她冲上去,死命抱住了梁霄的腰身。
“二爷!求求您了!您把姨娘吓着了,她才出了月子多久,身体本就不好,您再这么下去,姨娘怎么活啊?二爷,二爷啊!”
梁霄挣开她,红透的双眼昭示他早了理智。
他掀翻了又一只箱笼,把里的衣裳首饰古董字画全都抖落在。满狼藉,他踏着那些东西,行到深处,一掌挥倒了一高的架子。
底下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上了锁,他垂眼瞥见,左右四顾想寻个趁手的东西把锁砸开。
梨菽一见那箱子登时脸色苍白,她扑上去夺过箱子紧紧抱在怀里,“二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梁霄见她争夺,立时觉出大有问题,他一脚踢在梨菽腿上,凶狠道:“把东西给!”
梨菽一面朝后退,一面流泪摇,“二爷,您这是干什么呢?姨娘跟了您回京,一天好日子有过过,受尽了冷眼嘲弄,连孩子也了,您忘了您和姨娘从前有多么恩爱吗?您说过一辈子保护她、爱宠她的呀……”
梁霄根本听不进去,他恶狠狠道:“把东西给!”
眼看梨菽被逼到墙角,身后再无可退了。
安雪把心一横,猛冲上前,抱着梁霄的腰哭道:“郎君,、有孕了!”
梁霄听闻,整个恍惚般晃了晃。
安雪给梨菽递个眼色,后者怀抱着那只箱子,快速从墙角溜开。
安雪哭道:“郎君,您好起来吧,振作些吧,就算不,不您自己,也了这个孩子,咱们好好的吧。知道家里出事,您心不好,可咱们有手有脚,咱们还东山再起,雪陪着您,孩子也陪着您。郎君,您摸一摸,它就在这儿,它在听着您呢……”
梁霄整个都呆住,在安雪的拉扯下,缓缓回过来。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上,“月份还小……本来不想告诉您的,知道您心不好,不愿叫您心,可是……”
“有了?”他机械问道,“梁霄,又有了孩子?”
安雪狠狠点着,“郎君,是您的孩子,是您跟雪的孩子……它平安出生,长大,振兴咱们梁家,重新帮您把伯府的牌子夺回来……”
月亮隐匿行迹,天色阴沉得不见一丝光亮。
黑沉沉的天幕下,陆筠负手而立。
郭逊上前禀道:“侯爷,有发现了。”
陆筠沉默着,等他说下去。“六营在北郊活捉了个西夷,正在审。卑职命把附近山围了,只要哈萨图出现,管保叫他插翅难飞。”
陆筠点点,作评价。郭逊笑了声道:“侯爷,要是这回捉住了哈萨图,证明他跟那姓梁的有勾连,梁家是不是彻底完了?”得到陆筠的回答,他也并不介意,捏着下巴笑道:“可听说,梁家闺女们生的都挺美,通敌这么大罪名扣下来,还不得判个斩首流放?女眷多半要入奴籍,倒是有点可惜,侯爷瞧不上那梁家四姑娘,卑职不嫌弃啊,到时候赏给卑职当个洗脚婢,那可……”
“滚。”陆筠惜字金,明了吐出个字眼,轻飘飘的,什么量,郭逊知道他并生,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书房,还在惦念梁家那四姑娘,“也亏得当初侯爷答应,真要娶了梁家闺女,不就成了梁家女婿了?他们这么大胆子,连哈萨图都招惹来,岂不给侯爷惹麻烦吗?”
郭逊又道:“听说梁霄营里带回来那个,也是个绝色尤物,想到这小子艳福还不浅,瞧那梁少夫,可真是漂亮极了,又白净,又细嫩,小腰拢共一掌粗细,这他娘要是……”
面前寒光一闪,郭逊下意识住了口。常年战场上练就的警觉,叫他立时发现了危险。
是杀。
颈下横着一柄长剑,剑刃光亮亮照着他的脸。出剑的力度掌握得不错,稍稍偏差一点儿,他这颗脑袋也就落了……
郭逊出了一身冷汗,侧过来心有余悸望着挥出这一剑的陆筠。
他横眉冷眼望着郭逊,紧抿着唇似乎在索要不要卸了他的脑袋。
郭逊扑通一声跪下去,脸色惨白道:“侯爷,您吓死卑职了。”
陆筠收回剑,垂眼帕子抹拭着剑身,他抬,只冷冷的问。
“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
郭逊说:“有,卑职说什么啊,不就提了提梁家的,再就是那明……”
“滚。”这一声蕴着薄怒,全然不再是刚才在院说的那句般和风细雨。
郭逊不敢停留,连滚带爬从屋里退了出来。
回首望着身后幽暗的书房,他满脸不解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
他说什么了?就惹得侯爷成这样?
在军营里跟那些大老粗说诨话说惯了,见个女就忍不住品论足顺势发散想象一番,侯爷过去也见这么生。
转念一想,侯爷可真不容易。他们在外打仗,还能凑一处说说诨话解闷子,侯爷连说都说过。回京后大伙儿找媳妇儿的找媳妇儿,相看的相看,再不济也上哪个楚馆戏楼里舒服一番,侯爷可连个通房都有,一憋十年,别是憋出了毛病吧?
他摇咂了咂嘴巴,满怀同走了。
屋,陆筠将长剑丢在上。
他心里烦闷得紧。
今和她能说上两句话,她也不再那般抗拒他了,可要说跟她有什么进展,却是难。
他渴望着早日能跟她修成正果,往后光明正大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谁敢肖想她,他就能明正言顺找麻烦。
**
“进宫?”
旨意下来时,是三天后的清晨。
明菀得知自己成了公主伴读选,一时喜忧参半。
进宫伴读,无异于镀金,上能联系皇室,下得旁看重,议起婚事也更便利,要给高看一眼。
可过往明家一心远着权力心,今明辙也不过是个七品笔帖式,更适合做公主伴读的选多得是,哪里就轮到她?
明筝也有犹豫,旨意虽是以皇后名下的,可她总觉得跟后脱不开关系。后此抬举她,抬举她家,的是什么,她心里明白,可又无法直接说出来。
难道劝妹妹不要去,说是后撮合她和陆筠的手段吗?
后并未明言过说要将她许给陆筠,陆筠自己也未曾表白过心迹,一切只是她自行猜出来的,难道她主动去警告对方说“别喜欢”?
明筝听着家在旁析坤宁宫下旨的意,她脸颊发烫,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
“三姐,做什么脸这么红?热得紧?”
偏还给发觉了她的不自在,明菀从侍婢手里夺了把扇子来,给她递了过来。
她突然疼极了,寻个借口躲了出去。
这次回来跟母亲好说歹说,总算躲掉了继续相看。可后若是再召她进宫,她去是不去?
不去便是抗旨,还可能连累明菀,去了……那多半也在。
上回他一路相送,说出的话,多少透出几叫窘迫的热切。
她知道他是个克己守礼之,可越是越这样的,决定抛开礼数的时候,就越是叫法应对。
夜深静,虢国公府前院书房偏间,浴房水声阵阵。陆筠披衣出来,吹灭了床的灯。
他坐在黑暗,沉默着,一动不动。
床底丢着一对绣鞋,像是匆忙被扔下去的,他视线适应了黑暗,目视那双鞋,仿佛看到有穿着它,就立在自己身前。
他仰望着那虚幻的影子,开口,声音沙哑喊出那个闺名。
“明筝……”
一回觉得无法控制,冲了几回凉水也消去热。
郭逊的话像有魔力的诅咒。
那么细一段腰,生得可真漂亮……
又白,又细嫩,摸一把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咬牙耐着,忍着紧绷,发痛。
那虚幻的影子靠近来,仿佛开口说了话。
那把带了点清冷的嗓音,喊他“侯爷”。
“侯爷公务繁忙……要谢谢侯爷……欠了侯爷的恩……也要向侯爷致歉……”
脑乱成一团,理智全都不见。
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放任自己想象她……
他在愧疚和渴望挣扎,叹息着喊出她的名字。
“明筝,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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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皇宫笼罩在一片薄雾当。
皇后起驾前往城南别院——绾心月苑避暑。
皇帝忧心后身体,特点了几个稳妥的宫嫔相伴,沁和公主同行伴驾,过几日别院举办一场特殊的宴,她在那里替自己选个伴读。
与此同时梁家也得了消息,消沉了许久的梁芷薇走出院落来到寿宁堂。
“娘,想去绾心月苑。”
梁老喝药的动作一顿。
梁芷薇哭着跪在上,“娘,都快十六了,咱们家这个样子,是要做老姑娘吗?”
“旁不顾及,您要顾及啊,是您嫡亲的闺女,您忍心大好年华就这么蹉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