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只听“吱呀——”声轻响,铁门打开了。
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在个壮汉的簇拥之下,慢吞吞地踱进了囚室,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宋然,双黄豆小眼里闪动着冰冷残忍的光芒。
宋然盘腿坐在地上, 笑嘻嘻地望着对方:“张总, 你好。”
或许他的态度实在过坦然了, 张海的神色略微有些意外, 他眯眼看了宋然会,居然也盘腿坐了下来:“宋然。”
两相对而坐, 互相默默打量着,张海的神色疑惑而阴狠,宋然的神色则十分坦荡。
张海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你怎么猜出是我的?”
宋然很随意地耸了耸肩:“既然不是我得罪的, 那就是林飞羽得罪的了,再加上这栋烂尾楼,有昨晚那些打手……整件事情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再明显不过了,用猜吗?”
“原来如此。”张海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你很聪明,很能打。”
“不敢。”
“ 不敢?”张海冷笑声, 而后轻轻挥了挥手,“拖进来。”
张海身后两个壮汉立刻转身出门,而后外面响起了阵“窸窸窣窣”的拖动声,两个血糊糊的被拖了进来,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两个了, 只是两具骨折筋断、血迹斑斑的尸体。
宋然心中微微沉。
张海淡淡道:“你应该也猜到了,这就是老三和老五,他们既然被你两招就打发了,看来也没什么用处,我就随便处理了。”
“可惜了。”宋然淡淡道。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迅速转动着各种念头,这个张海对己如此狠毒,看来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乎是丧心病狂了,这样的就是条疯狗,最难对付。
“可惜?我不觉得。”张海摇了摇头,“用他们两个的命,换个林飞羽的心肝宝贝,我觉得很划算。”
“心肝宝贝?”宋然忍俊不禁地嗤笑声,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张总,你觉得林飞羽那种,他会管我的死活吗?”
张海紧紧盯着他,缓缓露出个冰冷的狞笑,两排黑黄的烟牙仿佛嗜血的疯狗般:“之我不确,不过看到你面对如今这种情况,能保持这么冷静的样,再加上你这副长相,有你的身手和谈吐……我现在确了,你就是林飞羽的心肝。”
宋然默然不语,张海此残忍狡诈,如今更是狗急跳墙,非常不好糊弄,如果他觉得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小情”,说不会直接弄死己,然后块块地寄到林宅,好好恶心林飞羽番;反之,如果他觉得己对林飞羽十分重要,便会利用己逼迫林飞羽就范,半会倒不会动手杀。
事到如今,面对这种残忍狂妄的疯,最好的法就是利用对方的心态弱点,努力找到逃出的机会。
张海他不吭声,又冷笑道:“怎么,难道你想否认?要知道,林飞羽从来不让任何在林宅过夜,你却大摇大摆地在里面住了大半个月。”
宋然垂下眸,故意露出个苦涩的微笑:“张总,真是什么事瞒不过你。”
“你知道就好。”张海淡淡道。
宋然叹了口气,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诚恳道:“张总,我敬你杯,敬你目光如炬。”
张海眯了眯眼睛:“你胆不小啊。”
宋然耸了耸肩:“反正这样了,不如放轻松点。”
张海盯着他看了会,扯了扯唇角,对身边个小弟道:“拿两瓶酒过来,要最烈的那种。”
很快,两瓶烈酒放在了两中间的地面上。
“这是我己的酒庄酿的酒,度数超过市面上绝大多数酒。”张海直接倒了满满三杯酒,缓缓推到宋然面,“宋然,你既然要敬我,也得有点诚意吧,拿矿泉水敬酒算什么玩意?”
宋然没说句话,直接拿起酒杯,仰头而尽。
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片刻,喃喃道:“好酒,应该是用上好的高粱、玉米、大麦作原料,先用二十孔筛仔细筛过,然后和最好的香醅混蒸混烧……这样的古法酿造,最后品酒的度数可以接近六十五度,确实是上好的烈酒。”
宋然上辈经常应酬,对酒非常了解,此此刻随口道来,居然有模有样,张海本就嗜酒如命,听着听着表情变了,最后更是眼睛发亮,仿佛遇了平生知己。
他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宋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喝酒,所以故意讨好我?你这个真是又机灵又胆大,如果早年认识你,我那些麻/果青皮的生意,倒是可以交给你办,真是可惜了。”
“张总抬举了。”宋然淡淡道。
他嘴上谦逊,心中却暗暗冷笑,麻/果、青皮?只怕是冰/毒和海/洛/因吧。不过话说回来,张海如今连这个告诉了己,看来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了。
两又喝了杯,宋然拿出过应酬客户的所有本事,把张海哄得飘飘欲仙,或许是想着宋然已经没天好活了,张海居然主动道:“宋然,虽然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天,但是你缺什么,可以告诉我。”
宋然叹道:“其他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入冬了,晚上睡这种水泥地实在是又冷又硌,要是能有张床就好了,也不用什么好床,折叠军床就了。”
“军床?”张海轻轻眯了眯那双黄豆小眼,“宋然,你该不会是想把军床上面那些不锈钢零件,比如床脚什么的,拆下来做武器吧?”
宋然噎了噎,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仿佛真的被对方猜中了似的,微微苦笑道:“真是瞒不过张总的眼睛。”
张海哈哈笑,周围个小弟露出崇拜的神色,纷纷拍起了马屁:“这辈我没过能蒙老大的!”
“是啊,老大那双眼睛,毒着呢!”
“上次那个谁想反咬口,直接被老大给废了!”
宋然叹道:“我想也是。”
张海明显非常受用,但也十分谨慎:“了,军床什么的当然是不能给你的,老九,楼下杂物室有些板材家具,给他弄些上来,来者是客嘛,也不能让宋先生的日不体面了。”
板材家具不结实,乎不可能用来做武器,宋然露出个苦笑:“张总真是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张海笑了笑,“宋然啊,你看看你,先是说什么林飞羽根本不在乎你,然后又说什么要军床,心眼贼多,不得不防。”
旁边个小弟拍马屁道:“就算他心眼再多,也是孙猴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哈哈哈哈哈……”张海哈哈大笑。
宋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剩下那瓶酒:“那把这瓶酒留给我,总可以吧?”
“我看你想要的不是酒,是酒瓶吧,毕竟这玩意砸碎了可以杀。”张海扯了扯唇角,直接拿起那瓶酒,“咕噜咕噜”地灌进了空的矿泉水瓶里。
他把灌满酒的矿泉水瓶递给宋然,语气又是得意又是嘲弄:“你要的酒,拿着吧。”
宋然拿着灌满酒的矿泉水瓶,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张海又将了宋然军,明显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走了。
过了两个小,个小弟果然搬了些家具进来,有床,有柜,有简易沙发,甚至有书桌,以及摞乱七八糟的书,但所有的家具是轻薄的板材家具,连稍微结实的实木家具没有,根本不可能作武器。
宋然脸上挂着微微的苦笑,看着他们把那些家具搬了进来,而后忍不住长叹声,仰面倒在了床上。
他用余光偷偷瞥了那个摄像头眼,张海看己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多半会十分得意,心情大好。
果然,对付张海这种残忍霸道又狂妄大的,必须先让他赏识己,然后让他以识破了己的诡计,最后得意洋洋地将己军。
宋然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极其失望的表情,心里却非常满意。
张海是个酒鬼,所以开始己用矿泉水敬酒,果然引得张海主动拿出了两瓶烈酒,最后己又假装想要酒瓶,张海也像己预料的那样,把酒留下,把酒瓶带走了。
而假装想要折叠军床,让张海误以己想用金属零件做武器,最后送来了堆板材家具。
满屋的板材家具、床脏兮兮的被褥、摞乱七八糟的书籍、瓶六十五度的烈酒、墙角的马桶……宋然眯了眯眼睛,那个计划功率很高,但是也非常危险,不过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搏搏了。
至于林飞羽那边……
想起这个名字,宋然阳穴又是阵抽疼,现在林飞羽已经收到张海发的绑票信息了,多半是摄像头拍的些影像和声音,希望林飞羽千万别听信张海任何个字,赶紧报警才是上策。
唉,己怎么天到晚遇到这种破事。
宋然头疼地揉了揉阳穴,觉得应该也不用担心,林飞羽眼睛不方便,性又极其多疑,多半不会贸然过来。
他稀里糊涂地睡了个钟头,做了堆乱糟糟的梦,二天又吃了个大馒头,然后蜷缩在床上装作没精打采的样,其实暗暗储备着体力,等待合适的机会,准备实施那个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宋然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然后慢吞吞地爬下床,趴在地上从空调窟窿往外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片绚烂的晚霞映衬着这个空荡荡的烂尾楼盘,凄凉又美丽。
天黑之后,就可以动了,虽然非常危险,但是已经没有更好的法了。
这个候,只听“吱呀——”声轻响,铁门又开了,个小弟押着个头罩黑布袋的高挑青年,狠狠把他推了进来:“进!老实点!”
宋然心中猝然沉,失声道:“你怎么……”
那青年正是林飞羽,他听宋然的声音,整个微微震,随即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把狠狠搂住宋然,整个在剧烈地发抖,声音更是嘶哑到了极点:“你没事,你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林飞羽粗重的喘息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他似乎感觉到了宋然的沉默,柔软的嘴唇轻轻贴着宋然的耳朵,小声道:“对不起,明明是我的仇,却把你扯了进来。”
宋然没吭声,整个有点懵逼,林飞羽这小又多疑又谨慎,极其私也极其狡猾,他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来了?
林飞羽沉默了会,轻声道:“你放心,我会让张海死得非常、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