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不堪一击!”
回到襄阳城内后,白水军军团长符敖一脸不屑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毕竟他们今日又胜了一仗,再算上前几日的成绩,如今白水军对阵周军已是五战五胜,这着实是堪称辉煌的战果。
如此,也难怪符敖对周兵心生了轻视。
“切不可轻敌!”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正色说道,“大梁军绝非是乌合之众,而冀州兵更是大周军方首屈一指的强兵……”
“那又如何?”符敖闻言撇嘴冷笑道,“在我白水军面前,还不是五战五败?”
“那是因为有阵雷老大在的关系!”陈昭皱眉望了一眼符敖,心下暗暗着急。
或许符敖因为领兵在前的关系并不是看得很透彻,但是他陈昭今日代替阵雷指挥全军,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周兵看似是败北,但那只不过是稍许的失利而已,甚至于,兵败撤退的时候亦是从容不迫,旗帜不乱、阵型不散,预先留下断后的兵马杜绝了阵雷趁胜追击的可能。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周兵并没有因为这五场败仗而气馁,更别说崩溃。
就在陈昭与符敖二人针对周兵而争论不休时,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骑着战马缓缓从东城门入内,他似乎是听到了陈昭与符敖的对话,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阵雷老大!”
“总大将!”
陈昭与符敖不约而同地抱拳,向阵雷行礼,此后,陈昭又将他与符敖方才的话简洁地对阵雷述说了一遍,只听得阵雷频频点头。
“不错!——陈昭说的对,切不可小觑周兵!”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了随身的侍卫,阵雷正色说道,“周兵中不乏善战之将,费国、马聃、唐皓,还有那个今日用步兵方阵意图围杀吾辈的周将张栋……呵呵呵!”
见阵雷这么说,符敖怏怏地住了嘴,毕竟他很清楚,在他与陈昭、黄守这三人中,阵雷最为器重陈昭,就好比他的主公秦王李慎器重阵雷一样,因为陈昭最符合阵雷的秉性脾气。
“阵雷老大今日气色不错啊!”注意到阵雷脸上的笑容,陈昭轻笑着说道,“方才末将在本阵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阵雷老大大杀四方的霸气……”
“哈哈哈哈!”阵雷闻言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他今日的心情的确不错,比平时为帅指挥兵马时显然要好上许多。
也难怪,毕竟阵雷是一位纯粹的武人,若非情况特殊,他并不想坐镇后方监督战场上的种种变故,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游走在生与死边缘的拼杀。
平心而论,对于刘晴这位周兵现任的军师,阵雷也是颇为忌惮的,毕竟刘晴用她的智慧叫秦王军损失了太多的兵力。因此,当阵雷与秦王李慎分兵,独自应战谢安那一支周兵时,他也提防着刘晴使用诡计。
这不,前四场战事,阵雷皆作为主帅坐镇着后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番刘晴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按部就班地指挥着兵马,似乎试图想在正面战场上击败阵雷麾下的白水军。
注意到这一点,阵雷有点坐不住了,毕竟坐着后方眼睁睁地看着麾下士卒与敌军厮杀,展开那种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拼杀,这对于阵雷而言,那着实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因此,在督战了四日后,早已按耐不住的阵雷便叫麾下第一军团长陈昭代替他指挥兵马,而他自己呢,则作为一名武将冲杀于沙场。
痛快!这才是他阵雷想要的!
比起胜仗,他更喜欢经历声嘶力竭、酣畅淋漓的恶战,战场上那种仿佛游走于刀刃之上的紧张,那种四面环敌的刺激,着实让阵雷迷恋不已,以至于结束战事已将近一个时辰,阵雷尚陶醉在那份畅快之中,还未能恢复平日里那种古井无波的冷静。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阵雷会遗漏什么或者疏忽什么,针对今日的战事,有些事阵雷亦要问个明白。
“今**代吾辈指挥全军,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算了,你将整场战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吾辈吧,莫要遗留其中任何一点!”
“是!”陈昭抱了抱拳,将今日战事中周兵的所有动向与他对此的应对策略一一告诉阵雷,包括刘晴曾派周将齐郝迂回袭击他白水军本阵的事。
“唔?——你是说,在吾辈冲杀敌阵的时候,周兵曾派出一支兵马迂回袭击你所在本阵?”
“是!”
“……”阵雷闻言皱了皱眉,堪比梁丘舞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其中或许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缘由,但遗憾的是,此刻的阵雷满脑子依然还是方才那种畅快淋漓厮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其中有何不对劲。
注意到阵雷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陈昭连忙说道,“不过末将亦提防着此事,三下两下就将那支周兵击退了!”
阵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唔,那就好,万万不可被周兵钻了孔子……”说罢,他望了一眼陈昭,倒也没有叮嘱过多,毕竟陈昭亦是一位擅长指挥军队的猛将,与周兵之中的费国、马聃相比毫不逊色,因此,阵雷倒也不担心他会轻易在刘晴手中吃亏。
只是……
不知为何,阵雷总有点不安,负背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喃喃说道,“袭我军本阵……那刘晴为何要频频袭我军本阵呢?——她应该清楚,这种伎俩对我军不起作用……”
也难怪阵雷感觉纳闷,毕竟,为了不引起阵雷事后的怀疑,在前几日的战事中,刘晴便不时地派出将领率军迂回袭击白水军的本阵,只可惜当时指挥白水军的主帅阵雷,以他对战场的惊人洞察力,往往刘晴派出的奇兵还未绕过中央的白水军袭向后方,便被阵雷及时派出的援兵所阻断。
换句话说,刘晴前几日的奇袭,连白水军的本阵都没有摸到,直到今日白水军换了陈昭代替阵雷指挥兵马,周将齐郝这才得以逼近白水军的本阵,只不过,陈昭亦是经验丰富的善战之将,尽管反应远不如阵雷,倒也不至于被刘晴轻易钻了孔子。
听闻阵雷的嘀咕,符敖猜测道,“总大将,末将觉得,是否是那刘晴今日瞧见总大将冲杀在前,是故想再尝试一番,看看是否能用这个战术扰乱我军……”
不得不说,符敖的猜测与刘晴的计划已经非常接近,但可惜的是,他这番话,却是阵雷的猜疑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被那刘晴小觑了呢,陈昭!”阵雷笑呵呵地打趣着陈昭。
被符敖的话所误导,阵雷误以为刘晴只是针对陈昭而已,却万万没有料到,刘晴针对的其实是他。
甚至于,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刘晴经过深思后所决定的,不惜让周兵付出四场败仗,等待着他阵雷为将、而不是为帅的时候……
而与此同时,在周军大营帅帐中,谢安与刘晴正针对如何狙杀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一事而商议着。
“应该可以确定了,阵雷为[将]的时候,不具备为[帅]时的冷静,说句不客气的话,也不过是个有些头脑的莽夫……远远要比他为[帅]时好对付的多!”端着秦可儿递过来的茶水,刘晴沉声说道,“所以要狙杀阵雷,势必要将他引诱出来,这是最为关键的前提!”
“引诱出来么?”谢安长长吐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看好刘晴狙杀阵雷的计划,但是对于如何让阵雷为将而不是为帅,谢安真心不觉得有什么把握。毕竟这种事的选择权在阵雷,他要当冲锋陷阵的将军还是指挥大军的主帅,都凭他自己的想法,岂是谢安、刘晴可以左右的?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谢安心中也暗暗庆幸,庆幸阵雷的直觉虽然堪比梁丘舞,但是,两者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差别。
梁丘舞的直觉是不分场合的,只要她能够做到全神贯注,并且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那么,她便有可能达到那种状态,即便是在战场上最险峻的地方,也依然可以做到洞悉整个战局。
唯一遗憾的是,梁丘舞因为家门绝技雾炎的关系,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强烈压制心中那股焦躁心情的情况下,并不能做到每次都达到那种仿佛道家天人合一的心境。不过,一旦进入那个状态,那绝对是连长孙湘雨都无计可施的最可怕对手。
而阵雷显然与梁丘舞有所区别,这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逸才,似乎随时都可以保持着常人难以具备的惊人直觉,除了一种情况,便是当他释放身为武将的本能,热衷于在战场厮杀搏斗的情况下……
对此,谢安深感庆幸,毕竟倘若阵雷也像梁丘舞那样,即便处于战场上最险恶的环境亦能保持那种常人不具备的惊人直觉,那要狙杀此人,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似眼下这种情况,也完全称不上十拿九稳。
“你想地不错……”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忧虑,刘晴正色说道,“如何引诱阵雷出战,这便是狙杀此人的最大难题!——那个家伙并非是纯粹的莽夫,只有等他冲杀于战场,满脑子都是如何杀敌时,我等才可算计他,否则,一旦叫他察觉出不对,整个计划便会彻底泡汤!”
“那你想到办法了么?”谢安深深望向刘晴。
只见刘晴抿了一口茶水,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至于把握……试试看吧!”
“试试看……么?”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阵雷可不是寻常人物,倘若此人当真那么好对付的话,还用得着刘晴那般苦思冥想么?
之后的三日,周军谢安一支彻底没了动静,这种异常的现象,让白水军诸将领有些担忧,怀疑周军军师刘晴是否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就连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也有些摸不准,为了防止周军来个声东击西,他派人到襄阳城南与秦王李慎接触了一下,得知谢安那一支周兵并没有偷偷迂回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攻夺襄阳南城墙,阵雷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也难怪他如此小心,毕竟,五万白水军眼下皆屯扎在襄阳城的东城门,与谢安那一支周兵六万人对峙,但是周军中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却在城南战场的安陵王李承手中。倘若谢安来个声东击西之计,在白水军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迂回来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猛攻襄阳南城墙,别看襄阳城墙高而坚固,未尝没有失陷的可能。
不过,谢安的那一支周兵看似并没有这个意图。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到了三日后的十一月十五日,周军的谢安部终于有了动静,除留下数千人守卫大营外,竟是倾巢出动,列阵于襄阳城东。
“原来如此……三日不见动静,原来是在重振士气么?”站在襄阳东城门之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释然一笑,在细细打量了一眼城下的周兵后,喃喃说道,“有意思,那谢安此番倾巢出动,看似是要与我军展开最终决战呢!”
“何来这个自信!”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一脸冷笑地嘲讽道,“五战五败,何来自信与我军决战?”
阵雷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正是因为五战五败,所以才要得一胜稳定军心!——那刘晴乃太平军出身,借助先前的多场胜仗而在周军站牢脚跟,如今屡战屡败,她难免会受到周军质疑……也难怪如此沉不住气!”
看似是颇为符合事实的猜测,可实际上,阵雷误会了。也难怪,毕竟他不清楚梁丘皓与谢安的关系,只以为是刘晴为了活命或者别的什么盘算,这才不得已而改投了周军。因此,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刘晴连番败北,必定会威胁到她在周军中的地位,甚至于因此被周军弃而不用。倘若当真变成那样的话,阵雷倒是要大笑三声了,笑周兵自毁长城。毕竟在阵雷看来,周军中只有刘晴才算得上是他的威胁。
这里顺便说一句,因为谢安的关系,事实上刘晴在周军中的地位稳如泰山。
“要出城与周兵交战么?”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沉声说道,“总大将,末将觉得,我军没有必要非得与周兵交战!——周军前一阵所督造的攻城器械,皆在城南战场安陵王李承军中,城下那谢安,顶多留有几架井阑罢了,倘若我等坚守不出,谅他也对我等没有办法!”
“你说得不错!”阵雷点了点头,继而淡淡说道,“只不过,我军若不出战,先前的优势可就葬送了……白白给周兵一个振奋士气的机会,这样好么?”
黄守闻言面色一滞,低头惭愧说道,“是……是末将欠缺考虑了!”
从旁,陈昭与符敖对视一眼,针对阵雷的话暗暗点了点头。
要知道白水军如今五战五胜,这对周兵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精神压力,而倘若今日周兵倾巢而出,白水军却不出城应战的话,正如阵雷所言,先前五战五胜而建立的威慑力,恐怕就荡然无存了。
双军对战最重要的什么?不就是士气么!
瞥了一眼城下远处的周兵军队,阵雷大手一挥,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出城应战!”
“是!”
“对了,陈昭,今日依然是你代吾辈坐镇本阵指挥兵马,不得有误!”
“是!”
就在阵雷吩咐安排出城应战事宜时,在城下的周军本阵中,谢安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襄阳城东城门。
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说的不错,鉴于谢安军中缺乏足够的攻城器械,事实上白水军的确没有必要场场赴约应战,就像今日来说,白水军完全可以避战不出。
而这,恰恰也正是谢安所顾忌的。
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心思,与他一同站在主帅战车之上的刘晴淡然说道,“放心吧,白水军必然会出城应战的,只要他们还想着守住前些日子五战五胜的荣誉!倘若此番避战不出,岂非变成是怕了我军?——那阵雷是不会给我军振奋士气的机会的!”
“这倒也是……”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再者,以阵雷的性格而言,自诩为武人的他,是绝对不会逃避他人的挑战的!这有违他作为武人的原则……”
[已然将那阵雷的性格摸透到这种地步了么?]
谢安诧异地望了眼刘晴,低声说道,“那你觉得,他此番出战,是为[将],是为[帅]?”
刘晴闻言脸上浮现出一副好似计谋得逞般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六万周兵倾巢出动,妄图一战得胜而扭转先前五场败仗的不利,欲与白水军做殊死搏斗……似这般大场面,绝不同于前几日的小打小闹,谢大人觉得,那阵雷究竟更热衷于为[帅]还是为[将]?”
“……”顺着刘晴的视线望了一眼那已然缓缓打开的襄阳东城门,谢安顿时觉得这个问题已没有必要,毕竟,城门下头一个出现的便是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跨坐战马,提着长柄的战刀,一脸的战意浓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望了一眼晴空,刘晴舔了舔略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周全,能否狙杀阵雷,那就看天意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谢安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下暗暗祈祷。
毕竟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十五日,距离年前诛灭秦王李慎的计划,只剩下半月光景,若不能在今日铲除阵雷,谢安实在没有把握能否在半月内结束三王之乱,转道支援江东的八贤王李贤。
“咚咚咚——!!”
两军鼓声雷动,恶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