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本来是是万分顺遂的。
林邝望着城中四散惊慌的百姓,任凭那些鲜血和残肢在空中飞撒,面色如初醒一般平静。
“家主,这样的恶名一旦传来,我们林家怕是会被世人所不齿……”
有亲信家将凑到身前,忧虑地低语。
“无妨……”
林邝悠然信步,以讥讽的口吻道:“世人应该知道——破城那日,此地的军民便被鞑靼人屠戮一空,剩余的一些,也在这次意外失火中丧生。”
他冷笑道:“谁也不会想到,城破时殉难的,不过寥寥少数,这么多幸存的百姓,却是在城破那日主动投诚,苟且偷生的的。”
家将也点头附和,他无视眼前的杀戮,也笑道:“这些人其实早在城破时就已经被杀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腥风血雨中,居然颇为得意。
只听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穿越城中的街道,两人骇人回首,却见朝廷的旗帜正随风飘荡,昂然翻飞中,别有一种冷肃。
……
接下来的一幕,对林邝来说,是混乱而绝望的,直到战马被弓箭射死,亲信挟了他并骑一马,他才发现,自方已是惨败于官军之手,显得残溃不堪。
他望着周身围绕的千余骑,心中感到一阵悲哀——自己最为得意精锐的一万中军,居然只抵挡了两个时辰!
身后尘烟滚滚,仍有无数的兵马在追击,他又是愤怒,又是恐慌,狠抽了几鞭,传令道:“加快!前方便是忽律可汗的前哨营帐!”
残兵败将们都暂时振奋起来,林邝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心中更加沉重。
这些官军彪悍冷肃,有着久经沙场的老辣,战力又是如此强悍——这定是周浚麾下的精锐!
他又是妒忌,又是愤怒地想道:周浚那个粗鄙武夫,怎么会乐意为朝廷卖力?!
正在乱烘烘想着,身后那追击的官军,已是清楚地可以看见眉目了——
尘烟纷嚣中,那清冽剔透的黑眸,含着诡谲的冷笑,直直射入他心中!
那就是皇帝宠爱的晨妃吗?!
他倒细一口冷气,想起传闻中她的厉害,不禁头皮发麻。
晨露勒住缰绳,静待身边的将士围成半圈,将林邝逼停。
“久仰了,襄王千岁……”
她的声音清脆,仿佛是珠玉碰撞的碎裂,于不动声色中,自有一种幽寒。
这般隆重的敬称,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讽刺——林邝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他眼中喷着火焰,呻吟一般地骂道:“贱人……”
晨露只是微微一笑,身边将士齐喝一声,正要将圈围拢,却见不远处一团烟尘,中间一道狼旗高扬。
“忽律的前哨来得好快……”
晨露在不愿耽搁,从袖中抖出丝绢,将林邝五花大绑后,便缚于马背,一行人堪堪离去,鞑靼军的前哨追赶一阵,也就罢了。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全军仍从雪峰山撤回吗?”
镇北军中的偏将,不无忧虑道。
晨露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鞑靼营帐,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可算是胆大妄为的决定——
“不用撤回了,我们坚守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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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胡闹!”
皇帝接到信使的急件,略一展看,气得面色大变,他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她率领这一万五千人,居然在鞑靼人眼皮底下据城坚守!!”
周浚接过信笺扫了几行,也觉得颇为棘手。
“栾城军民损失惨重,可补充的人员并不充分,在那里守城,怕是只能坚持三日。”
他下了判断道。
“为何要这般冒险?!天朝没人了吗?”
皇帝气得文无论次,瞿云正在一旁等候消息,他看着不是事,使了眼色让周浚先退下,等到室中只有两人,他才劝道:“她如此作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
皇帝气得不愿开口,眼中却露出询问的狐疑。
“因为先前那招借刀杀人,虽然成功,却惹来忽律狠绝的报复——晨露的禀性,是绝不会坐视百姓被杀的。”
他见皇帝仍是焦虑,又补充道:“她虽为女子,却很有大将之风,若没有胜算,也不会如此作为。”
皇帝正要回答,却听秦喜进来禀道:“皇上,云嫔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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