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维达的话音落地，宽敞的房间里众人表情各异，有立刻表忠心、坚持要留下来的，也有仔细思考、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的。

维达没有任何表示，艾达同样没有。

坐在椅子上的艾达，整个人往后一靠，很没有形象的瘫在椅子上。彷佛这些人即将效忠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冷眼旁观，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包括谢尔盖和达尼埃尔、萝拉在内，大概率是这十人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些人，就是他（他们）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了阿兰·罗齐尔。

从那一刻开始，他（他们）的忠诚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忠诚和信任都是很奢侈的东西，弄不好就是会出人命的。这些蹦着高表忠心的，不一定可信，那些迟迟没有表态的，也不一定不可信。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人离开房间，像他们这样的人，离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没人天生想做反骨仔，背叛只是为了利益，只因别人给的太多了。

这就和跳槽一样，月薪一万的人，是不会跳槽去只能给他开月薪五千的地方。一样的工作内容，一样的辛劳度，但月薪却减半，跳槽图什么，是为了梦想吗？

矮骡子都知道做大事想成功的三大要素：第一钞票，第二钞票，第三还是钞票！

梦想需要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要么有能力、要么有实力。若是没有现实基础的支撑，梦想就只是一个梦，有时还会引人发笑。

房间里的人，要么本就是黑巫师，要么是人生经历过大变的人，他们都不再是空谈梦想的年纪了。比起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更在乎的是现实，残忍又心酸的现实。

“我很高兴看到你们都选择了留下，我真的很欣慰。”维达重新说道。

接着维达便打了个响指，长桌上瞬间出现了十二支晶莹的高脚杯，杯中盛有馥郁的霞多丽。见到维达站起身举起高脚杯，房间里的人也都拿起酒杯，跟着一同站了起来。

“为了我们的荣耀，为了我们的艾丝梅拉达举杯，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应和。

艾达同样举起了酒杯，只是她的动作却比其他人慢了很多。将高脚杯举到眼前，霞多丽带着水果的香气，透过琥珀色的液体，艾达感觉屋里所有人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扭曲。

杯中窥人，杯中窥己，这杯霞多丽饮下之后，这些人真的能陪自己走到最后吗？

没有宣誓效忠，没有人亲吻艾达的右手，也没有人匍匐在艾达的脚边，亲吻她的袍角、擦拭她的鞋子。会议草草的开始，也草草的结束，但很多事情都因一杯霞多丽而发生了改变。

也幸好没有这些繁琐的仪式，没有身背荣耀；也幸好这里是凡尔赛，不是洛丹伦。维达也没有说出“我的孩子，当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整个凡尔赛都在低语着这个名字：艾丝梅拉达”。

那场景简直不寒而栗，凡尔赛第一孝子，想想就觉得可怕。

夜幕降临，红砖房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纱衣，玫瑰庄园显得有些冷清。不算家养小精灵的话，偌大的庄园里只有三个女人居住。

维达和艾达各自住在建筑二层的套房里，剩下的那个女人就是萝拉·富尼耶，她住在一层。再没有得到维达、或者艾达的召唤，她一般是不会走上二层的。

艾达的套房在二层的南侧，套房由卧室、私室、个人书房、会客厅和保姆房组成，套房里的布置也以格兰芬多的红金两色为主。

躺在金红织锦大床上，艾达双目无神地看着绣花天篷，久久没有睡去。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实在是睡不着。

离开床榻，赤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披上丝质的黑色花边晨衣，借着窗外的月色，艾达独自走出砖红色的建筑。

夜色掩映下的花园格外静谧，没有巴洛克舞曲响起，魔法喷泉也停止了工作，就连各色的玫瑰花也变得羞答答的，不复白天时的争奇斗艳。

在花丛中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间艾达竟走到了喷泉附近，接着她便听到水池边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既然睡不着，不如过来一起喝一杯？”

炎热的夏日夜晚失眠的人不止艾达一个，萝拉·富尼耶同样没有睡意，此刻她正坐在水池边自饮自啄，一瓶来自干邑的酒飘在她身后的水池里。

明明是一个人喝酒，可萝拉却带了两个杯子。两个杯子里都装了酒，一杯在她手中，另一杯摆在她的身旁。

萝拉将身旁的杯子递给了走过来的艾达，杯子里还放了一块冰酒石。接过球型杯子，艾达小小地尝了一口。

自从来了法国，别的方面暂且不说，艾达的酒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这若是放在以前，她根本喝不出这瓶干邑的好坏，可现在她却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是路易最喜欢的酒了。”萝拉说道，她说话时眼睛里彷佛有光。

萝拉在追忆过往，回忆美好的曾经，连眼睛里都有了星星。可这句话却弄得艾达有些尴尬，刚喝进嘴里的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若是酒太凉，可以把冰酒石取出来。”萝拉也注意到了艾达的尴尬，她接着说道，“我对你，对杰茜卡都没有恶意。一切都是路易自己的选择，是命运的安排。”

艾达默默放下了球型酒杯，和萝拉聊路易，或者是聊杰茜卡，这让艾达觉得十分违和。

“不用觉得尴尬，即使没有杰茜卡，也会有别的女人站在路易身边。”萝拉说道，“相比起维达安排的那个叫伊莲娜的纯血女孩，杰茜卡反而让我更舒服，至少我不是输在了出身上。”

纯血家族的鄙视链里，麻瓜是最底层的，而杰茜卡就是麻瓜。默默吃着自家大瓜的艾达重新拿起了酒杯，她怕自己忍不住唱出来……

伊莲娜，我的名字叫伊莲娜，我是一个女孩，和别的女孩一样~

“说说吧！”萝拉突然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虽然我没有抚养过孩子，但我也总算是个女人，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你不想让维达担心，所以你一直憋在心里。”

“没有，你看错了。”艾达说道，“只是新到一个地方有些不习惯，这里太大了。”因为地方大，所以显得空旷，即便艾达半夜不睡觉在花园里散步，维达也不会知道。

萝拉凑到艾达的身边，摇晃着她的食指，她说道：“不要质疑我的酒量哦，我可以喝趴下四个路易！”

“我是该夸奖你能喝，”艾达捂着脸说道，“还是说他不能喝？”

萝拉没有接话，她向后仰着，伸手从水池中一把捞起酒瓶，给她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萝拉将杯中酒一口喝光。

她笑着说道：“这样你可以说了吗？明早我就应该全都忘掉了……嗝……”这个嗝明显是喝的太急，有些顶着了。

对于巫师来说，喝醉是件很容易的事，不停地喝就行了，但喝到断片却不容易，巫师们有很多办法让醉酒的自己保持清醒。

萝拉猛地喝了一杯酒，不是欺负艾达从小在麻瓜世界，而是再向艾达表明自己的态度：今天晚上无论艾达说了什么，她都不会记得，就像空掉的酒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