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四季转换了几轮,顾任彦在垃圾场熬了几年,也渐渐的习惯这种身上会缠绕熏臭的生活。每每拿着自己赚来的血汗钱,笑得都合不拢嘴,但时时也会想到父母,有些埋怨,有些心酸。
他在垃圾场附近租了个房子,很破旧,面积也很小,有些历史年头了。这是一对刚不久去世的老夫妻留下来的房子,他们的子女便宜点租给了顾任彦。
顾任彦对这家十分呵护,布置的整整齐齐,这些年来他也早就学会了做饭,时常自己在家里做饭吃。他总感觉这房里弥漫着幸福的气息,该是那对老夫妻爱的见证吧。
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倒也不失幸福快乐。顾任彦本来就是一个简单易满足的人,他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关心而受宠若惊;会因为砍价省掉几块钱而欣喜;会因为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而幸福。本以为离开父母他会一无所有,但他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坚强、独立。
就像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却为你打开了一扇窗,有失便有得。
顾任彦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骨头都有些僵硬了。他做了个梦,梦中有血喷大口的妖精。
他们悬浮着身子,讥笑着盯着顾任彦,像是盯香甜可口的美味,向他伸出枯木枝的爪子,顾任彦感觉身体的气息在慢慢流走,他惊慌失措,大喊救命!?却流走了,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睁眼间是一片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隐约让人感到近距离的死亡。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个清秀的护士,她态度温和的询问顾任彦身体有什么不适,顾任彦这才想起早上在垃圾场的情况。
当时他正推垃圾车,忽得脑袋一阵刺痛,像要炸似的,而后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也感觉不到了。
顾任彦这几天在医院总是发呆,面无表情的。
有时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就是几个小时;有时趴在窗户边,俯看高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有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与世隔绝,轻轻抽涕。
他知晓了一切,却也痛苦不堪。
顾任彦觉得有些不可相信,他脑袋里长了两个大肿瘤,应该是很长时间了,现在要做手术有些晚了,医生是这么和他说的。顾任彦想要接力辩解,说明自己身体多么强壮、健康,可那张x光片上的脑袋,里面的两个肉球,却把他伤的体无完服,提醒着他…该认命了。
他希望的一切,却也不会实现。
顾任彦感觉每天都在离死亡进一步,医生建议他通知父母,把他接出院。有些奇怪,顾任彦这次听到父母没有双眼嗜血,暴怒不已,反而…波澜不惊。或许他早已不是顾任彦了,或许他对父母已没有了怨恨,反而是希望、想念。
顾任彦心里麻乱不已,他似乎错,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他的父母其实很爱他,小时候每每生病都会守在顾任彦身边,给他讲故事,煮肉粥。长大后,顾任彦叛逆,父母却格外容忍,好言相劝。只是他们工作忙,没时间陪顾任彦,才让顾任彦误以为父母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