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街道特别滑溜,在街上看见几个骑自行车的都摔倒了。
有小孩在雪地里追逐,跌倒了又跑起来。
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欢笑。
两人黙黙地走过了几条街道。
温小芹捥住了他的胳膊。
“冷不冷?”他看着她冻得微红的脸蛋,如鲜嫩的苹果,禁不住想亲上一口。
“一点都不冷。”
她低声说:“旧年这个时候,身上才穿几件单衣,脚上穿解放鞋,一双薄袜子。你看现在,棉衣棉裤,暖和的球鞋,还戴手套呢。”
去年还在为温饱发愁,今年就已经是生活小康了。
这感觉如做梦一般。
“大章小表哥,爷爷奶奶家的亲戚好象对我们两个都有很大成见哦。”
刚才两人进门,阴沉着脸,她知道他们肯定是有话对老董夫妇说,于是主动让潘大章跟自己上街避开。
“那些亲戚完全可以不管,只看老董和奶奶的态度,我们又不贪他什么,凭的是一份真情。那几个亲戚心里怀着小九九,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其实也不用担心。可以相处就继续来往,不能相处的话,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又何妨。”
潘大章坚毅地说。
做人单纯一点好,又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其实那些亲戚眼里只盯着爷爷奶奶家那点财产,就没有真心想照顾他们两老。奶奶跟我说,去年和前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她跟老董孤苦伶仃地两个人过的,两个人年夜饭都是随意炒了两个菜,对付着过了一个年。”
“两个人情绪不好,所以身体也是出现了许多毛病。”
“还长期失眠,说两人半夜醒来睡不着,相对无言,经常老泪纵横。”
“不过自从你出现以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特别是自上次让老凌头开了药,服用之后,元气恢复了许多。晚上睡眠也改善了。”
温小芹简单跟大章说了两位老人的一些情况。
“以后我们多花点时间关心他们。”
春节临近,冈州市有关部分专门划定了一个区域为年货市场。
在市场外围有多家销卖鞭炮、香烛的摊店。
潘大章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罗子君和罗子衡双胞胎姐妹。
这两姐妹在一个鞭炮摊里面,看样子售卖的鞭炮是她家的。
因为身边跟着温小芹,所以潘大章就想装作不认识,从旁边侧身走过去。
但是罗子衡看见了他,她捅了捅妹妹说:“那个不是潘大章么?”
罗子君看见了,喊道:“潘大章,穿了一套西装我就不认识你了?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嘻嘻……”
潘大章回头:“原来是你们两个姐妹花,哟,你家还是做鞭炮的?真巧,我也是来买鞭炮的。”
两女眼睛看着他身后的温小芹,表情复杂。
“我小表妹。”潘大章大方地介绍说。
“两个罗家美女姐姐,一个是记者,一个是老师。两个都是冈州地区围棋界的高手,上次在文化馆棋类竞赛,差点输给她们两姐妹。”
“两位姐姐好!”温小芹也热情跟她们打招呼。
“围棋竞赛我们两姐妹都是你家表哥的手下败将。”
“原来是表妹啊,我还以为是你对象呢?”
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的关系不像是亲戚关系的表兄妹。
罗子衡心里想:刚才还看见你们手牵着手呢,表妹?你骗鬼呢!
罗子君嘻笑着说:“大过年的,我跟妹妹批发了一点鞭炮和香烛,做点小生意。还有对联要不要来上一些?”
旁边还摆了一堆裁好的红纸,笔墨齐备。
一根绳子上面挂着许多已经写好的对联。
“小表哥,我们也是要买一点春联回去贴。”
旁边有本春联的书。
罗子衡:“你想写什么样的春联,在书上选,我这边现场给你写。”
原来旁边的春联都是她写的。
“想不到哦,两位姐妹花字还写得这么棒,佩服!”
罗子君:“写字我不行,我妹学过。咦,潘大章,你不是俞督县人么?大过年的你在冈州。哦,对了,你买春联和鞭炮,难道你家现在也是住在冈州。”
“我爷爷奶奶住在冈南大道,我过年下来陪他们过年。”
潘大章的解释还是让罗子君所了犯迷糊。
“你爷爷奶奶不是跟你们一起生活么?”
潘大章解释了他跟老董的关系。
“我爷爷是钨业公司老大。”
说出这句话后,他又觉得不妥,似乎他认亲功利性目的太强。
我半年时间轻轻松松赚了几十万,我需要别人的财富么?
此时温小芹在选择春联。
潘大章就选择购买鞭炮和香烛。
不时有顾客前来购买货物,罗子君不停忙碌。
潘大章选了最大的几串鞭炮,并且买了许多香烛。
温小芹看见罗子衡在专注写几幅长条春联,就拿了她一支毛笔。
“罗姐姐,你写那几个长春联,这些春条就我自己写吧?多少钱我一样算给你。”
“你写?你写的毛笔字,可以么?”
“没有你写得那么好,但是也不至于很差吧。”
几个店的广告都是她自己写。
几个月她有空就用红纸写广告,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她试着写了几张。
罗子衡回头看了一眼,连声赞叹:“你写的毛笔字也不错呀,这些春联都完全可以自己写。”
“没罗姐姐写得好,不然的话,我也去摆个摊,看人写春联赚钱了,嘻嘻……”
“你谦虚了,每个人写的字都有自己的特色,字如其人吧。你小表哥潘大章是个诗人和小说家,他写的字应该也不会差。你们两个都是大谦虚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替你写了。”
温小芹说:“小表哥写的字很差,不堪入目。他的小说稿都是由我帮他抄写一遍,再寄去给编辑,不然人家编辑都认不出他写的是什么字。”
她替他抄文稿,说明两人是非表兄妹的关系。
现场还有另外几个要写春联的。
温小芹要求罗子衡写六付长条春联,而且选的都是十一字长联。
“你爷爷家这么多大门要贴春联的?”
六付春联就是有六扇大门。
“我爷爷家住的是一栋别墅,三层每层都有大门。三楼顶还有一扇门,院门还有后门。所以要写六幅。”
温小芹解释说。
“哟,你爷爷还是大富人家哦。”
四字春条,每一个房间都要一张,也要写二十八张。
潘大章挑选好了鞭炮和香烛,也走了过来。
他帮助她们把写好的春条摊开在旁边。
把罗子衡写好的春联挂在线条上。
要等墨己干了,拿回去才不会弄花。
旁边几个顾客见温小芹写的字也不错。
“小妹妹,干脆你多写一些,把写好的这些买几张给我,我只要一付长对联,六张春条就行。”
温小芹也不跟他计较。
就继续写了四五十张,后来看时间不早了才收笔不写了。
潘大章付了罗家姐妹钱。
罗子衡:“你家小表妹替我写了这么多字,你的就不收钱了。”
潘大章自然不会贪她小便宜,执意把钱付给了她。
才几块钱的事,我会计较么?
罗子君笑着说:“潘大章,要么借你小表妹给我姐,帮她写字行不行?你看现在生意忙个不停,叫我姐付报酬也行。”
潘大章心想:那肯定不行。小芹芹借给你了,今天的午饭谁煮?大过年的会在乎你那么一点小钱么?
六幅对联和二十八个春条,总共收费才一块八毛钱。
除去成本也可以赚六七毛钱。
在罗家姐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可能一天可以赚上一百多块钱。
但是一百块钱对潘大章来说,就是很小的数目。
他肯定不会直接拒绝。
只好说:“她愿意我肯定不会反对的。”
温小芹说:“罗姐,我有时间的话,白帮你忙都没问题。只是我要回家煮饭,所以没有时间在这里帮你。”
两人把东西捡好。
潘大章索性叫了一辆三轮车回家。
“你说他们两个还在家么?”
温小芹好奇问。
“估计走了吧。”
四人若是谈得融洽,估计就还在,甚至会留下来吃顿午餐。
若是都是互不相让,各坚持自己的观点,估计就会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离去了。
三轮车到了庭院门口,看见地上一瓶摔烂的蜂王浆和一盒麦乳精。
他知道谈崩了,两人肯定走了。
他开了院门,果然看见老董两人坐在客厅闷闷不乐,长吁短叹。
“爷爷、奶奶,你们看这个春条是我自己写的,几幅春联是大章一个熟人写的。”
温小芹炫耀地把春条给他们看。
黄怜香连连点头:“不错,小芹还是有点底蕴哦。”
董卫东也舒展开了眉头。
“他们两个跟你们吵架了?”潘大章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
“真是岂有此理,想来管我家的事情。大章,以后不管他们来不来都无所谓,有你们两个我们就满足了。”
“这些亲戚都是狼心狗肺的人,以后老了要是指望他们,我们两个会活得很凄惨。”
董卫东气愤地说。
黄怜香:“那个邓亮也是说了一大段我们的不是,好象我们做事要首先跟他打招呼一样。好不好我们心里有数,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本来这段时间心情愉悦了许多,过年了又跑过来,搞得我两个郁闷烦燥。”
潘大章劝说道:“爷爷、奶奶,不要跟他们计较,根本犯不着跟他们生气。”
“保持心情舒畅,让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他们若是尊重你们,还是象往昔一样来往,若是说三道四,以后就不要让他们上门了。”
温小芹:“是呀,别为了他们把自己身子气坏了,犯不着。”
她对潘大章说:“你去贴春联,我去煮中午饭。”
董卫东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不会受他们影响,几十年的亲戚了,都是知根知底的。”
他看见两个年轻人买回春联。
心里一喜。
“家里春联有两年时间都没有换了,确实要换新的了。”
他指着沙发上一份《冈州日报》说:“小曾写的关于你的一篇报告文学,你有空可看看。”
潘大章:“他上次底稿都给我看了,文章说教意味太重,省刊大刊肯定不会用,只有在本市刊登了。”
他拿桶提了水,先去把大门两侧的旧春联清除掉。
温小芹给他准备了一点米浆。
潘大章挨个大门去贴春联。
董卫东翘着手站在远处,眯着眼看他贴春联。
隔壁另外一栋别墅门口,两个年轻人也在贴春联。
一位中年人在指挥:“歪了,歪了,往左一点,行了,对,就这样。”
看见老董微笑点头。
“凌主席写的字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董卫东恭维地说。
人家是市委成员,文联主席,虽然不隶属上下级关系,但是作为邻居,保持相互的客气还是很必要的。
“董总谬赞了,老了没有进步了。挂了一个文联主席的名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就会写二字,惭愧呀。”
凌铁生看见他门口也有一个年轻人在贴春联。
这老董老两口的命运真是凄惨,前几年儿子儿媳相继离世,二年前连唯一的孙子都早逝了。
做为邻居他内心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定。
不会是风水的问题吧。
他还偷偷请了一个风水大师到自家庭院中,设置了一个风水局。
好在一切都风调雨顺,平安无事。
他归结于风水大师在他庭院中设的风水局。
他曾有意无意在老董和黄教授面前提过,风水大师改风水的事。
可是人家不信这一套。
潘大章也看清了隔壁别墅门口跟老董聊天的是文联主席凌铁生。
“凌主席好,原来住在隔壁的就是你家呀?”
凌铁生楞住了:这少年很脸熟,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理不清头绪。
“凌主席,我是潘大章。”
虽然上次文代会上自己出尽了风头,但是人家当干部的,心思肯定集中在送举方面。
他此时肯定不记得自己是谁,于是提醒他一句。
“对,你是潘大章,咦,你怎么在老董家。”
此时他才发现另外一件惊奇的事。
这个潘大章跟老董早逝的孙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老董儿媳当初生的是双胞胎?
董卫东跟他说了跟潘大章认亲的事情。
凌铁生高兴地说:“老董你捡到宝了,这个年轻人是个人才,是冈州市的骄傲。现在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我若是有一个这个出色的儿孙,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
董卫东自豪地说:“我知道我家大章是个出色的孩子,以后在你凌主席的领导下,会做出更好的成绩。”
凌铁生:“我都占了他不少的光。”
他对潘大章说:“小潘,省作协批准了你加入省作协的申请,文件已转到了周雷的办公室,可能他还没通知你吧?”
“恭喜小潘,你是今年我市唯一加入省作协的人。”
董卫东听了,也是满心欢喜。
潘大章自然也是高兴。
“我把周雷家里的电话抄给你,有空你可以跟他打个电话,年后去省城开作协会,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去。”
凌铁生把周雷家的电话号码抄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