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黄家人从一开始就打算自杀,那似乎说得过去,但为何大门依旧保持原样?既然打算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构成密室,大门应该也要有烧焦燃烧痕迹不是吗?
再来则是黄家建筑设计图不知去向,亦可能在火灾中烧毁。
在前几日前往黄家男主人--黄文秦所任职的建筑设计公司,发现电脑内的所有资料已经消失,应该说被全部删除。或许可能是同事所为,也就是嫌疑人可能存在其中,不过经由一一问话后,除了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外,其他人也并无与死者一家结怨或是争吵过。
经同事形容,黄文秦平常就是很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工作上,几乎私生活不会透漏给他们知道,更别说是私底下任何交集,不过工作能力却得到上司跟同事不错的评价,所以众人对这位古怪的同事也不会多问什么,这一点倒是跟社区邻居的供词相呼应。
若撇除他人对黄家的仇恨,那就是黄文秦自己将资料全数删除或带出吗?这些东西在火灾现场并没有发现,再被烧毁的主卧室内,电脑主机已经无法使用,真的要自杀又同时想把某些东西销毁的人,有必要大费周章将物品带回家中烧掉吗?随便将它丢弃在某处,或藏到他人不知道的地方不是更安全?
如果是公司同事结怨引发火灾,似乎也不用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况且他们未必知道黄家有位多出来的成员,用它来当作起火点很不合理,而且方式相当猎奇。
猎奇吗?这点至今仍不时闪过高芥诚脑海中。的确,这起案件从一开始就盘旋在这种异色氛围中,这同时也是自己感觉它是起不单纯的火灾自杀案件,不光是看似清楚,却又没有任何结论的线索,就连有关黄家的传闻、围绕在其中的超常现象、鬼怪传说,皆是些非科学领域的事物。
虽然从黄家长子过去毕业的学校得出对方对神秘学、猎奇、黑暗等题材故事很感兴趣,最后依然以医学院为目标努力备考,结果并不如人意而落榜,不过这可能也是让原本就性格古怪的他,更转为阴沉的原因吧?
黄信扬虽然平时看起来性格平稳,个性虽然内向但不排斥与外人交往,只是脾气总阴晴不定,也只有在谈及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才会打开话匣子。因此同学跟朋友才知道他感兴趣的事物是多么特别,同时也是他们对其有性格跟嗜好古怪的印象。
他们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跟对方有所疏离,或许说,有时候是他们感觉黄信扬习惯跟他人保持距离。
总是在角落或别人身后扮演观察者的角色,这是跟黄文扬较要好的同学对他的形容。
有时觉得跟对方隔有壕沟,或是散发某种异于常人的诡异,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他跟旁人无异,只是行为跟思想稍微有些偏差罢了。
“他时常在找寻某种完美的感觉,不管是何种人事物都是如此。不时也脱口而出自己不只要寻找,还想要创造那样的事物,简单来讲,就是有些完美主义。而且他是在追求他人无法理解也无法到达的意境,所以我们常会不知道文扬在想些什么,可能我们也不敢猜想对方在想些什么吧。那样的气场┅┅”
不像正常的人类,而是寄宿在人类身上的某种异类生物。
芥诚又点了一根菸,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六点,这段等待期间他所跟踪的对象已经回到家中,直到现在还没有打算再出门的迹象,这五天下来都是如此,虽然今天正值周末,但对方仍想待在家中渡过星期五的夜晚,同时他吞下最后一口面包。
他刚好回想起黄家长子在他人眼中的印象,这项特色好像跟目前他所跟踪的对象相同,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互相吸引,也可以解释为何对方会想跟两个警察有所交集,那异于常人的缜密思考及超龄思维,除了令人钦佩也不敢舍弃任何的行为可能,也因为目前种种线索都处于死胡同,案情也转回一开始的自杀结论,所以他的下属用很受不了的态度跟自己做了“弃案条件”的协议,除了对方本来就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也认为拘泥于这起案件根本就没有意义,而这又是最近另外一起与某人邂逅的插曲了。
那名在警局与他们相遇的年轻人,同样也是不简单的角色,往后似乎还会跟对方有所交集,这点让芥诚小小期待着。
就在此时,向吴邪自住家大门走出,开始往巷口的方向移动,潮湿的空气使气温添增凉意,云层逐渐散去,朦胧银白的月光,悄悄自黑色云朵后露脸,两人皆化成长影,一前一后在微弱的苍白灯火下。
兴奋与害怕两种矛盾的情绪使吴邪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内心深处存有一丝厌恶但仍被一股想小心翼翼拿取珍视之物的情感包裹,他的血液随着逐渐加快的步伐纵横全身,无论是精神、心情还有肉体,从出家门那一刻起都存在矛盾的感受。
对一名仍就读小学的孩子来讲,就像服用兴奋剂的成年人一样,这种抽象感觉使人飘然,一旦服用即会上瘾,如果停止全身像会被撕裂与灼烧般痛苦,吴邪当然没有如此夸张的后劲,只是不可否认他已经无法停下,他早就对被这种若有似无力量操控的失控所着迷,因为现在的所处环境就像捆绑他许久的链锁,他发现如果再这样下去,迎接自己的只有世界崩坏那天。
其实被现实环境束缚,导致人的身心逐渐疲倦甚至绝望的案例,不管在任何年龄层都有可能发生。发现在身心尚未发展齐全的学生及孩童内心,引发的结果可能会是成年人的数倍。
两者精神世界崩坏的后续延伸并不一定,取决于个人抗压性的高低,但也可以看出前者是在极度压抑到极限后爆发,后者的显像程度会较高,在早期也能发现端倪。
若是孩童本身的性格就属内向,出现的征状就如同成年人一样不明显,但也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无论如何,对于外在压力的承受都有一段酝酿期,有人选择一次爆发,有人逐渐爆发,有人随时都将爆发,如果要说年龄层上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孩童对于外在种种人事物给的严苛条件、压力及负面情绪,接收度远比成年人还高。
或许在自我保护上的能力尚未成熟,有时候接收的程度相当高,依照人天生的特质下去决定,不过,也是有人会全盘概括承受,可称为无力抵抗的正常现象。
因为无法抵抗、挣扎无用,所以只能接受自己逐渐崩坏的残酷现实。
吴邪抓紧步伐终于来到夜晚空无一人,就连路灯也孤零闪烁的公园,他不断回紧盯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他必须抓好时间,同时也是一场赌注,今天家中的大人都不在家,也是他仅少数可以在夜晚出门的日子,不对,晚上出门在他们眼里如同罪过,所以一点闪失都不能出现。虽然对晚上九点这时间,他仍感到有点感冒,因为这时间点容易使自己偷偷外出的行径曝光,但他也不想告知均耀是否能像前段时间,在接近凌晨时候外出,因为这完全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金属物体的拖曳声不时响起,均耀早就来到这里,不过却不见他的身影,这种情况好几次吴邪都想打退堂鼓,如果说空无一人被黑暗覆盖的公园,就像夜晚随时会出现鬼怪的惊悚地带,那总是在这里暴露出压抑许久的恐怖本性,根本看起来不像自己原本认识那位,总是笑容挂在脸上的玩伴,完全就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杀人鬼,这也是使吴邪内心出现两种矛盾情绪的主因。
但却又不可否定,他的内心深处也期盼这样一幕的到来,因为他知道受害者不会是自己,就像有人顺着他的意愿做出那些残忍的事一样,跟自己没有关系也不用动手就无所谓,虽然在情绪发上仍有限,但玩伴的所作所为是自己正期盼的心愿,更可以说均耀就像另外一个自己。
他慢慢走向凉亭,金属的拖曳声已经消失,开始出现砸向某种物体的沉闷敲打声,声音并不明显,但因为他正逐渐靠近该处,加上公园完全处在宁静的条件下,所以他很确定是来自凉亭后方的树林里。
吴邪其实知道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迎接这样的场景,也知道均耀每次邀请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想让他看一场免费的“残杀秀”,而自己也知道这名恐怖玩伴每次杀害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不过似乎在心理层面仍存有对这情况的抗拒与恐惧,进到公园时他仍得像窃贼般小心翼翼,好像打扰到屠夫的作业,自己也将成为祭品之一。
“喔,吴邪,今天来得真早,还不到九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