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把我从水底拉起来的人,会是不知打哪钻出来的闷油瓶,但这轻松、好听的中性嗓子分明是红花的,与闷油瓶的略沉的声音不同。
‘很遗憾是我?’红花带着笑意的问。
‘………不。’我放开紧抱住红花的手,与他稍拉开些距离。
‘我却很意外,你会在那时冲入水中,让我只能先救起你。’
虽然刚意外的看到红花的面容,不过现在他却把湿透的红布又盖回头上,把他的面容遮掩掉大半,似乎是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的面容。
而我仍想不起以前是在哪看过红花,就算再回想,想起的只是模糊画面。
‘走了。’红花扯着我的手臂,在这白雾之中,他直往一个方向游。‘现在要尽快躲远些。’
躲?我只是顿了下,就让红花更用力的拖着游,他急切的举止像等一会将要发生什么事。
‘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湖里沉睡的就是这座山的主人,你见过后应该清楚它是难以取代的存在。’
‘是很难。’
不仅是主人的身躯庞大,湖水里承载了许多情感,除了因主人对天空的向往,而愿意忍受冰寒的水来化成龙,还有许多蛟对于主人的崇拜与敬畏,不断的希冀着它们的主人能回头看它们一眼,最后因为了解,而让湖水充满了对主人要离去的不安与愤怒。
山的主人一心只想着离开,而它的眷属却希望它能留下。
‘不过我想它沉睡已经超过五百年,要是再无法飞升成龙,问题就不只是没水没雨。’红花说。
难不成蛟潜藏在水底不能够超过五百年?我愣住的想着这疑问,同时听到奇怪的咻一声,就觉得一阵强劲的风从我身后刷过去,瞬时感到后脑跟背脊泛凉发麻。
我一回头,看到的是让人吃惊的场面,原本飘散在四周的白雾,像被人拿了把无形的大刀,将白雾硬劈分成两边,形成壁垒分明的两面白墙,而裸露出来的湖水面有一道很长的水痕划过去。
那是刚刚自己游过的地方,如果再慢一些,肯定会被那力量给劈成两段。
附近开始多少不少骚动声,毕竟这可以说是这山最重要的地方,没一会就惊动到其他的蛟龙,虽然因雾气只能看到一条条如蛇挺立的黑影,但让大地也为之震荡的怒吼,知道它们正发狂似的在找是谁将雾气给劈开。
‘用这种粗暴的办法来唤醒湖底的主人,果然会惹怒它的眷属。’
‘那你做的!?’
‘算……’红花想到似的回头望我了下,莫名的觉得他说的话是在怪我。‘如果你没掉进水中,或许还用不上这办法。’
接连的咻咻声,让我跟他都颤了下,不再多说的直往岸边所亮的灯火游;如果第一次只是把雾给劈开,接下就是想连同湖水也跟着分了。
雾早已随着刮起的风给向湖岸四周给驱散,几乎可以清楚湖面,而那一声声划破空气的咻声,在水面一道道向下深掘的水痕,在最后硬劈出惊人的水道。
向两边分的水浪,眨眼的功夫就淹过我们头顶,差一些就被流动的水浪给冲散;我刚探出头换气,就看到湖上空伫立黑色的巨大野兽。
‘七、七杀!’
巨大的黑猫脚踩青焰,漆黑的皮毛不断冒出黑气与青色的火,它不只安然无事,还咧嘴邪恶狰狞的一笑。
‘七杀也在你的办法之中?’我呛进一口水,连咳好几声。
"喵——吼″
虽然距离有些远,光用想的就可以想到,七杀正露出可以大肆破坏的兴奋表情,明明是嘹亮的猫鸣声,听起来却更像食肉的野兽在咆啸、威吓。
"不想死的……滚!″被七杀给吓着的小妖怪们,在吓呆的一阵死寂之后,立刻发出拉拔高的尖叫声,混乱的四处逃窜。
红花仰头看了下,游离的速度比刚还快。
娘的!
七杀仰头,鼓起胸膛,夹杂灼热的黑气,喷出的青色火柱很精准的浇在被劈分开的水道。
为了阻止七杀,所有聚到山顶的蛟龙,则用尽全力的弹起长长的身躯,扑向在半空高的七杀。
大黑猫扭头向着一尾蛟吐出火焰,然后飞快的奔跑闪躲咬过来或甩来的攻击,钻窜在尤如蛇阵之中,不时的向着湖面吐出青焰。
我倒抽口气,看着大量的火焰如热浪一般涌过来,连忙潜进水中,躲过那烫热的高温。
上头可以说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了水下的一切,与水中深处的蛟龙巨鳞相互辉映,不过这次我在那庞大身躯上还看奇异的纹路图誊,一大片的就覆盖在它身上。
七杀的火焰每与那奇异的纹路碰撞,就会在水里引起更强烈的震荡,光靠肉眼就能看见图腾的金线随之晃动扭曲,一些部份已经开始碎裂,变成一点点的光芒往上飘,感觉那图腾再被七杀轰下去,就撑不了多久的被破坏。
那到底是什么?
覆盖在上头的复杂图样看起来就像在把蛟龙禁固在湖底,我倷不住好奇的伸手去抓住光点。
看起来明明是温暖的颜色,碰起来却没有任何的暖意,反而一股恶寒从指尖传遍到全身,让我冷得浑身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执念也跟着传过来,我连忙甩掉手里的东西。
我往上避开火光游出水面,一吸到空气立刻大口喘着,同时也扯住红花的问:‘七杀在破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封印,蛟龙们献上自己的血所画成的禁固封印。’红花完全没有半点迟疑的说。‘虽然说是为了脱胎换骨,五百年是还能承受的界线,不过待得越久,冰寒的水就会开始削弱它的性命。’
要是真如同红花所说,主人的眷属、那些蛟龙,现在不畏死的与凶兽七杀拼斗,不只是因为大湖受到侵犯,同时也要护住禁固在主人身上的封印,而流往山下的水会逐年减少,全是因为主人的性命已经开始被削弱,所以在不想失去主人的血脉之下,才做出迎娶人类来延续子嗣的事情!
不过无视于主人的愿望,所做的这些事算是自私的事吗?
红花在我身后推了下,我往前一看发现我自己已经游到岸边,看来他是在催促我快些爬上岸,而红花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并没有急着要爬上岸。
余光瞄到有手伸过来要拉我一把,我直觉得就是伸手去抓住,但握到的却是又黑又硬如同弯月牙一般的尖爪子,同样的爪子还生了三根,而且每一根爪子还比我的脸还长。
一时间忘了放开爪子,我顺着往上看,爪子就生在一条白毛绒绒,像熊臂一样的长臂上,而它的身躯胖滚滚的,肚子更圆的没法看到底下的脚,只能看到长在脚上的爪子露出点尖端。
头跟身躯间可以说胖的找不到脖子的存在,浑身是一大片白色的毛,什么地方都长的胖胖肥肥的,只有头顶长了一对尖尖小小似两个锥子的耳朵,还有一双不大的眼睛,反让它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憨憨笨笨的。
‘它……’
‘我的护卫,山引。’红花在后头接着说。‘你待在它身边不会出事。’
山引以为我抓住它爪子是在与它相握,便把其它的爪子尖搭上我的手,拉着上下来回的晃动。
这……我是该笑着说初次见面吗?
接着山引像想起要给见面礼似的,把另一手抓住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头歪了下等着我的反应。
我被山引的见面礼给吓得惊呼出声:‘小、小哥!’
先不管山引是怎么找到闷油瓶的,可以肯定的是红花是下过什么命令,山引才会把闷油瓶给带回来;闷油瓶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糟,衣服也比分开前更破损,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严重的伤,但光是他现在昏着,就知道他跟那尾蛟龙经过一场恶战。
而闷油瓶的右臂比刚更严重,蛟龙印已经清楚浮现,把皮肤撑得薄薄的,越靠近湖水,蛟龙印就游动的越快,随时都有可能破体而出。
这样看来,闷油瓶得离这大湖愈远愈好!
山引拎着闷油瓶的爪子突然放开,我有些措手不及的被闷油瓶给砸中,压过来的重量有一种自己是被闷油瓶给击沉的感觉。
闷油瓶落入水中的身子沉得比我还快,在我注意到他完全是被右手给往下拖,直直的往蛟龙沉睡的水底去,而左臂没法动的我,只能勉强的抱住他,不让闷油瓶沉得那么快。
"主人的子嗣。″
我怔怔四处张望,找着那悠扬如低语的冒泡声,低头一看,由漆黑的水中伸出孅细白晰的手指,轻缓地搭上闷油瓶的脸颊,接着慢慢浮现的躯体交缠住闷油瓶。
‘咳……’我马上咳出不少气,连忙捂自个的口鼻。
如果不是认出那张女性的脸是伏蟠,否则真以为是死于湖中的水鬼要来捉交替,并对于一直醒不来的闷油瓶有些急得冒出火,向伏蟠踢动双脚,但它的身体却像虚无一般,不断的落空之外,我跟闷油瓶还一直被它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