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回过头,发现火已经烧到这边来,几乎要挡去能跑的路,同时也听到,那刚苏醒过来的妖怪,不断喊着妖绘师,有愤怒、有兴奋。
在它们双目能视清前,我立刻拉起王盟往门的方向跑。
‘老老老板!妖怪——’
先是闻到腥臭味,余光一瞄,就看到掌比一般人大,且每只苍白的手指上都长了又长又弯的指甲袭来,以又快又狠的速度要攫取我们的脑袋。
‘趴下!’掐着王盟的后颈,拖着他跟我一起压低身子。
感觉到有阵风刮过我们的头顶,爪子在插入柜子里,妖怪就挥臂一甩,沉重的木柜被抓起抛入火焰之中。
我拉着王盟猫着身,尽可能的避开妖怪跑过去,而后方不断有东西撞上墙的闷声,直往我们身后方逼近,不用回头就能猜到不少妖怪往我们这扑,都被我们惊险的的闪过去,王盟最后还跑比我快,还一脚踹倒挡路的妖,让它倒下的身体压熄些许火焰。
踩过妖怪,越过火墙,我踢开面前的门,王盟却在我身后发出大叫,原本牵紧的手突然从指尖滑出。
‘王盟!?’
王盟摔在地上,脚被刚踹倒的妖怪给抓住,他奋力的踢踹脚下的妖,并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我回过身想跑回去帮王盟,身上却多了股力量,把我整个人拖出铺子,不让我再跑回去。‘放——’
身前有只手臂把我往拖,抬起眼,我看到王盟惊惧的望过来,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栏;在大量想冲出来的妖全挤在门口,把拼命想逃出王盟往回拖。
我推拒横在身前的手臂,同时伸长手想要拉住王盟的手,在他被妖怪给抓住时,我甚至用力去咬住困住我的手臂,但却无法如愿去救王盟。
‘放开我!王盟他会死、会死——!’没听到王盟的声音,只能看到他动着嘴在叫我。
‘吴邪!’
低沉、好听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顿住挣扎的身体。
‘别画人,我会救他。’
少了箝制,我往前扑跪在地上,没心思去管擦伤痛起来的手掌跟膝盖,愣看着闷油瓶提刀的背影,一刀将要冲出来的妖砍成两半,同时借着余势将妖给踢回到铺子里;我看不到王盟的情况,而闷油瓶奔进门的身影,在自动掩上的门也看不到。
愣了下,我赶忙去推开那扇,看到的已经不是陷入火海的铺子,而是完全不同地方的厨房。
我很快的在厨房翻找一遍,还是没找到卖伞人丢出的小伞,倒是在桌上发现准备好的膳食,唯一猜想到的可能性,是闷油瓶那家伙在丢下小毕方跑了后,就躲到厨房这,并偷偷摸摸的做好吃的东西。
……这种猜测实在让我不怎么知道该说闷油瓶那个人。
王盟在那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虽然闷油瓶说会救他……意外的警觉到,当闷油瓶对我这么说时,我确实松了口气,明知道陷入火海的铺子,里头还满是被放出来的妖怪,想要救出一个人谈何容易,却还是信了闷油瓶这个人。
自己好像很久没这样信一个人……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刺痛感让我更集中精神,推门出去,打算去其他地方找能出去的伞,那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厨房的门外直接变成去屋子后的井边,我也不感到意外,这里很一目了然,除了一两棵树、一个井再来就是后门了。
仰头望着树,思忖那伞会不会一飞就飞到树上去,正考虑该不该爬树时,在我身后的水井,挂着水桶的绳轴微微的被向下扯动。
我没马上回过身,装作没发现的戒备着身后,似乎有什么在水井中,还拉着绳子要爬上来,但动作非常的轻巧,如果不是听到些许的声响,也不会注意到有什么爬出来。
声音在瞬间突然没了,感觉到有什么逼近的风扫来,我反射性的弯下身,翻滚到树边,背靠着树干,双眼正视着前方,捕捉到妖化成移动急快的黑影,立刻毫不犹豫的拉开准备好的画纸,挥豪一画。
曾画过的妖,就算没看清楚,也大概还记得长成怎样,而攻击我的妖大概也没料到我会画这么快,已经逼近到我的眼前,用来攻击我的身体却化成墨线,又再一次的融入画纸之中。
"…妖绘师……妖绘师!″妖在知道自己又要被封回画里,用还没化成墨线的嘴,朝天大声的嘶吼。"可憎的妖绘师!在这、就在这!快杀了他!杀……″
妖最后要喊出的话已经听不到,在它说完之前,就已归回到画纸里,但它消逝前喊的话,却还是引来想解决妖绘师的妖。
我抬起眼扫视四周,不知何时,有大有小,长像相当奇特的妖怪,从各个暗处或屋顶出现,全虎视眈眈的瞧着我,大概只要我一有空隙,它们就会全扑上来。
‘我不想重画被放出来的妖。’我站稳脚,不畏惧的直视面前的妖,挽起右手的衣袖,笔尖落在纸上点出起笔,同时的说:‘别碍着我、别攻击我,我就放过不会画。’
但这话妖怪几乎不会听进去,我的话更是激起它们的杀意,就像把各种不同的毒虫放入炼蛊皿中,为了活下去而不断的相杀,吸食对方身上的血肉,直至残存到最后,仅剩一只的蛊。
话虽这么说,一次应付这么多妖,画得再快也赶不上它们的冲上来的速度。
顺利的又画下一只妖,勉强的闪过妖怪们的爪子跟牙齿,看了看还剩的数量,有些撑不下去的累,铺子被这么给人一烧,我才惊觉到好几年来,已经不知道画了多少妖。
想到这,我直接跑向脸上只长了一目,来自异域国家的居民,虽然现在在对我发泄困于画中里的气,但却是不会食人的妖民,并且人高马大,正好让我踏它前曲的膝盖往上跳,打算踩着它着肩,跳到离不远的斜瓦屋顶,
只是没料到,一目人举起棒槌,好不犹豫的就往自己身上打,要把踩在他身上的我给打落,虽然没被那槌子正面击中,也被狠狠的扫过一下,让跳走的我整个摔在屋瓦上,背痛的挺不直腰。
而情况也没办法让我稍停太久,我余光瞄到上方有黑影盖下来,就连忙翻滚闪过刺下来的勾爪,咬牙爬过屋脊,往另一面斜瓦往下滑,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有阵风从我头顶刮过去,正巧的闪过去,没被这迎面来的怪风给打中,反而是追在我后头的妖惨叫了后,就没声音。
我往前看,就看到耍道符的站在不远的略高处,在他身前的纸符有一张烧毁;可以肯定耍道符只是在杀妖,而我是顺手的被救到,但我还是对着他说声谢,就抓着屋檐,跃落到地面,推开门暂时躲进房里。
照平时,这门进来该是我的房,但现在却变成闷油瓶他睡的地方,然后看到房里的情况,不由的让我怔愣住。
闷油瓶的房间以往都被收的乾乾净净,现在却像遭贼一样,我瞪着翻得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你们翻成这样,是有找到什么吗?’
看黑瞎子跟老痒的样子,应该是忘了现在该找的是什么。
‘吴邪,你清心寡欲就算了,怎么跟着你的人也同样的性子,居然连本助兴的小册都没有。’老痒丢开一本书,就准备把柜子给推开。‘到底是不是个男的?’
‘说不准他是不贪女色。’
‘不贪?’对于黑瞎子的话,老痒不信的挑起眉,转眼就看向我,笑道:‘难不成是贪男的?’
我被他看的发毛,想回他话,身上的痛就涌出来,忍不住咳了两声,压着痛的地方坐起来,背靠着门扇,老痒才良心发现的关心起我来。
看老痒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正思索该不该跟他们说,因为有些担心说了,老痒会起兴致的跑出去凑热闹。
‘你跟黑瞎子就继续在这,我去别处找。’我在这待久的话,妖肯定会往这聚。
‘画的完吗?’黑瞎子哼笑一声,开口问我,我皱眉的回头,他像故意的继续说:‘铺子里画的妖不知是累积多少年,数量跟怨气都无法想像,打着在你这炼虫蛊主意的人,说起来算挺有些脑子。’
我叹了口气,在老痒脸色变难看、逼问我前,老实的跟他说铺子被烧,画里头的妖全被放出来。
虽然说了老痒肯定不会放我一个人去,但多了一个人分担的感觉,的确有些松口气。
老痒率先去打开门准备出去,外头游荡找寻中的妖怪瞬时停顿,像嗅到味道一样全扭转过头,尤其离最近的妖还咧嘴一笑,我清楚的看到老痒浑身一颤,然后用力的甩上门。
‘从…从窗口出去看看如何?’老痒说。
黑瞎子毫不留情面的大笑,直说着换他试试,气得老痒用脚把人给踢出去;黑瞎子的手扣着门,没让门完全的掩上,从老痒那是看不到黑瞎子在门外做了什么,而我站的地方却正好能从门讽看到黑瞎子的身侧。
虽然也没办法完全看到黑瞎子做了什么,但外头的气氛跟感觉十分的异常,似乎能听到有什么在逃窜跟嘶叫,而黑瞎子则一直背对我们站在门外,直到老痒耐不住性子,又把门直接打开,黑瞎子才笑笑的转过身。
我没心思去听黑瞎子跟老痒的应答,我的目光被他身后给吸引过去,外头跟刚不同,没看到四处晃的妖怪,有些惊讶的看着黑瞎子一边的衣袖,颜色变得比较黯沉,像沾到了什么;我彷佛看到黑瞎子的脚边流满红到发黑的液体,凌碎的肉块散落在他身边,但我眨了眼,却发现刚见的如幻象般消失,他的脚边没有血也没有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