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话我,我怎可能知道今晚城里会无故起火。’
如果是一般大火那也不会引起我们注意,但打火的义勇跟附近的人家,水拼命的往着火的房子倒了,连四边的墙也拆了,火不见灭还在离一段距离的地方也著起无名火来,让那边的人们忙的焦头烂额,四周的居民也担心火会烧到自个的家,纷纷出来一探究竟跟帮忙。
浇不熄的火一直往上窜烧,让夜空弥漫的浓沉的黑烟,在黑茫茫之中又能看到火光闪现,加上今晚吹了东风,使得城东以外的居民都害怕风会把火给吹了过来。
‘这天干又冷,到底是什么能让那烧这么烈?’我问著黑瞎子。
‘火在屋子上烧起来前,有闪过青色的火光,有看到吗?’黑瞎子对著那片浓烟仰了下脸。
‘没有。’
‘有。’
我跟闷油瓶的声音几乎同时叠在一起,偏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揉眼后又仔细看了下,最后放弃的说:‘你们俩的眼睛是非人范畴。’还有个称声自己是瞎子。
‘就算看不到也无所谓,那边的人也要有动作了。’黑瞎子曲著一膝坐着,右手随意的摆在膝上,手指了个方向说。
黑瞎子指的方向离起火的地方有段距离,虽没比迎月楼高但也是棵一层楼半高的树,枝头上的叶子掉的差不多,所以能看到树上站了个人。
‘是耍道符的!’我虽然只看到人影,但看到那人身前飘了几张排整齐的黄色纸片,就让我想起同样拿青盘的人中有这样的一个人。
我跟闷油瓶大略的介绍那个耍弄黄纸道符的人,说穿了跟道士很像,但他的使法的方式却跟道士要念咒不一样,而是在黄纸上画下文字,直接用符趋使出来。
没一会一阵强风压过东风,直接吹散掉聚在城东上空的浓烟,露出清明的夜空,底下的人傻愣没反应过来为何刮起了怪风,使符的人面前的符纸就烧毁一张。
愣住的人没呆住多久,就被天空一声奇异的鸟鸣声全引的抬起头看,这次就算不用黑瞎子说,我也认出在城东上空肆虐的大鸟是什么妖异。
‘是毕方!’
那大鸟形如白鹤,却只长了一只足,青色的鸟身上有红斑纹,白色的尖长嘴壳,不断的从它口中喷出青莹色的火光,落在屋子上后立刻烧起成为大火。
感觉到闷油瓶往我这看,我勾著浅笑跟他说毕方是怎样的一种妖鸟,连同它是因鸟鸣声似毕方才因此得名也告诉了闷油瓶。
‘不阻止?’闷油瓶问。
‘小天真,你还没跟他说吗?’黑瞎子笑着,却让我觉得像故意在刺我一样。
‘因为也不是什么急要说的事。’我抓头,被闷油瓶那双平淡的眼眸盯的有些心虚。‘这只是不成文的规矩,我虽然有画妖的能力,但也无力顾及这么大的一个城,所以分了四个地方,几个像我这类的人共同守着。’
而且守着城东,同样也有拿盘的就有好几个,除非守城东的向外求救,才能插手去管。
‘如果张家还在,现在大概也不会这样分。’黑瞎子说,听起来有些感叹,却使我微沉下脸色,不知如何接起。
‘张家?’
我想了下才开口。‘这城是张家联其他小家族建起,同时张家人也是守城的人,不过张家人已经消失好几年了,现在由几个后起的家族让这城活下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接着我们都被一声又尖又高的鸟鸣声给吸引过去,不知何时毕方的身边绕了一圈符纸,紧跟着不断拍翅想飞离的它,想飞俯下去喷出青火燃烧大地,地面就有一群人拿着长枪跟弓在攻击它。
并且在离毕方不远的地方,有另个人脚踩着发光的法阵,正准备趁毕方不备之时偷袭抓住它。
‘声音真尖锐,看来它是公的毕方。’黑瞎子揉着耳说。
‘…公的?’我心头突然一紧。
才觉得这毕方像不要命的疯狂肆虐城东,连符纸绕在它的四周它也不去理会,不仅没有驱离它,还一个劲的就是在破坏那地方。
‘如果有公的毕方,就一定会有母的喔。’
黑瞎子那带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因为他的话只想到一种可能性,口低喃著:‘城东…城西……啊!糟了!’
‘收妖顺利啊。’
没空没也心情回头去应答黑瞎子那句带了轻笑的话,想也不想的就直接从屋顶往下跳。
‘吴——操、娘的!’老痒在我往下跳的同时,正巧的又探出头要喊我,就看到我刷过他眼前掉下去,吓得猛往后一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还是有看到老痒吓著的脸,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我还没来得及落到地面,比我后跳的闷油瓶就揽住我的腰,另一手勾著木栏,缓冲下摔的速度,才抱着我跃下只剩一层楼的高度。
落地后,闷油瓶沉默的很可怕,害我看都不敢看他。
‘小哥……我有看好我会掉在哪。’
‘……其实我挺常跳的。’我笑说。
我说完老痒就半个身体探出楼上的那个窗口,边骂边拿东西往我这砸。‘他娘的,老子何时准你在我这跳楼了!’
头被砸中一下之后,接下的几个都被闷油瓶给接下来了,无视楼顶上黑瞎子笑很乐的要闷油瓶把东西丢给他,他全丢在一旁的地上。
‘那下次要跳我会叫上你?’余光瞄到又有东西丢来,我反射性的闭眼,举起手挡。
‘嗯。’
闷油瓶轻轻回答后,在我被丢中前,单手抓住老痒丢下来的枕头,而后像因黑瞎子不断的喊著,便把手中的东西随手往上一抛,也不看对方有没有接到。
为了不想再被老痒的怒气给波及到,我拉着闷油瓶快离开后,就有些抓不到目标的走在路上。
‘有听过木生毕方吗,小哥?’我顿了下,继续接着说:‘会有这种说法,是因为五行中木生火,火代表了毕方,所以它能生怪火,但其实还有个原因很少人知道,就是毕方会把蛋放进树干中直到出生为止。
毕方不会自己把蛋孵出来,所以会放在种于离人近的大树,为的是要让蛋吸取人气跟树的精气,等到它出生父母才会来接它。’
‘所以?’
‘公毕方通常都跟母毕方同行,不会独自出现,如果一起出现就表示,这城可能有它们的孩子要出生。’讲到这,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妖跟人不同,妖跟妖很难产出下一代,一产子就会变得紧张兮兮,现在毕方会大闹,极有可能是因为孩子的关系。
‘现在要去城东找另一只毕方?’
‘不,我们留在城西这就好,毕方会为了孩子做出引开注意的举动,所以除了城东,其他地方都有另一只毕方出现的可能……不过都只是我在猜,毕方没出现在这是最好,你就当是在陪我散步吧。’
闷油瓶很轻微的点了下头,如果没注意到根本不会发现,看他这样子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带着他到处走,同时我也找著有种有树的地方。
我们走上木拱桥,要到小和的另一边,我抬起头看到桥的另一边有个独行的女子要走过来,推了下身旁的闷油瓶,要他往桥边靠些,因为那位独行的女子,似乎有烦心的事情缠身,低着头像没注意到我们的走在桥的中间。
我偷偷打量她,女子用一件青色的外袍,盖住头顶跟身体,露出相当白晰却愁苦的脸庞,那件青色的布料有红色似飘雪的点状,随着她行走而有飘动的错觉。
‘怎了?’
被闷油瓶突然的一问吓了跳,立刻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犹豫了会最后才笑说:‘没事。’
他却在女子跟我们错身而过后突然停下脚步,同时也扯住不让我再往前走,我疑惑的看着闷油瓶,他的目光却直视著前方。
‘有人在那。’说著,闷油瓶的手已经握住刀柄。
过了桥,河的另一边的街道上也盖了一排的屋子,在有些屋子之间留了条小巷,因为那附近没点亮灯火,闷油瓶所注视的那条巷子显得特别暗,我听到从那传来缓慢又沉的脚步声,一张表情很僵硬的脸从暗巷中慢慢浮现。
‘等等,我认得他。’我挡下想往前的闷油瓶,双手作揖向从暗巷走出来的人恭身。‘师父。’
那张脸发出一阵怪笑声,但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改变,等到那人走出来是个带了老者面容面具的老头子,干瘦干瘦,身材不高,穿着有点皱的老旧棉袄,手拿着短棍杖,腰板挺得直,步履生风,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
‘你这小子也肯叫我声师父?’老头子摘下样子奇怪的老者面具,只见一道极其可怕的伤疤从他眼角开始,划过鼻子,一直到另一边的眼角,鼻梁骨有一处凹限,似乎给什么利器给割伤过。‘不是在要正式过门时就跑的浑小子。’
看到他的脸我苦笑下,这比起第一次看到他的伤疤时,我整个人吓愣住好多了,他是人称剃头阿四的陈皮阿四,作风狠厉,在道上翻滚久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曾经到过他的门下学习,但入门的条件达不到也只能作罢。
‘因为要入门就得自残双眼,我付不出就只能离开。’我不动生色的说,注意到在老头子的身后还有个人没走出巷子。‘而且我听说你只会收一名弟子,但在我入门前就已经有人先入门……只能说我跟你没有师徒的缘份。’
不知道陈皮阿四是不是有意的,但那时我觉得他要让我跟那个以入门的徒弟相残,他在从我们之中挑活下来的那个,也因此我放弃入门,同时也是入门当徒弟的条件太难了。
‘不过有在你那学习过,我还是称你为师父比较好。’我解释刚为何要喊他为师父。
陈皮阿四听了,冷冷的笑了下,我知道那声师父他并没什么放在心上。‘既然你算我半个徒弟,刚那只妖是不是该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