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静看着名字的上方,数下来第二十九个写着‘方民栋’,立刻在心中兜起一个人物的面貌。当她在狌狌的妖界中,看着姜华死前的片段,那段对话一直很奇怪,从老爷子口中已经可以知道带头的高挑男子是以前降妖师的人,但姜华从七十年代来就开始收徒弟,四十九年来经由他门下四处流散的徒子徒孙至少百来人有,要一个一个过滤会很有问题。
晓静是十四年前入门,到现在也只认识十几个人,她知道自七零年代以来,社会经济富裕,像她这样的孤儿渐渐减少,而有潜力成为降妖师的又更是稀少,即便是有机会,要说服或培育也相对艰难。
百来人的大门派,随着社会景气步入资讯时代,也慢慢凋零,很多老一辈的降妖师不是往生就是退休,中壮年的很多做不下去,也早早另谋出路去了。
目前真正活跃的降妖师只剩下十几个人不到。
早先老爷子在跟男子的争执时说,“晓静会抓到你的”,这句话一整个很不协调,似乎对方认识自己一样,但她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看到方民栋的名字,跟老爷子当时吐露的外号‘阿民’,她完全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只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而且见到他前后也不过几个小时,此后就再也没遇过他。
“处男,你今天回去开始找出方民栋这个人所有资料,就是他跟他的人马杀了老爷子。”
“你怎么知道!”
“我在‘妖界’里看到的,当时我想不起来,现在看到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了,我也认识他。”
“‘妖界’?”
晓静不耐烦的稍为解释了一下‘妖界’的概念,接着不等黄竹蓝还在闷烧的脑袋,指向《妖画锁典》上的名字道:“他是1982年加入降妖师的门派,爷爷上面注解说他1999年失去联系。”
“你不认识他吗?”
“我只看过他一次,就是老爷子从孤儿院把我接走的那天,他是那天开车的人……”
黄竹蓝一边用笔记抄下方民栋跟书本后面的地址,听到眼前娇小的女孩子,说出‘孤儿院’三个字,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
姜晓静看着他心事全写在脸上的样子,冷冷道:“不要假惺惺难过啦,超过两个问题了!死奴隶,《锁典》放进包包里,现在来去三军总医院。”说完,瞥了一眼还留在华丽保险箱内的金色手表,顺手关上厚实的箱门,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黄竹蓝心头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姜晓静是开玩笑还是情绪发作,但自己问超过三个问题要做一个礼拜奴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真。
当然,他后来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姜晓静怎么可能不把这件事情当真……
凌晨两点半
男子用手臂轻松的在老旧的公寓外攀爬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身手何时变得如此矫健有力。
上周开始,他脑中一股愤怒的情绪久久散之不去,无论他如何发泄,怒意只有越积越深厚,他心中闪过的想法跟恶念,越来越凶暴,连他自己都有点害怕。
在巷口的车子里看着整栋公寓外的状况,他几日来已经锁定了大楼左手边的二楼窗户,恰好一楼住户没良心的加盖着违建的屋檐,让他轻松的攀上二楼的小阳台。
他双手一撑,高壮身体翻过小阳台墙垣,他悄悄的拉开眼前的纱窗,果然如他想的没有任何防备,近年来治安很少出大问题,特别是信义区这种充斥有钱人的黄金地段,各个高高在上,觉得只要活在这块圣地里,没有人敢对他们怎样。
脚下踩进小客厅的磁砖地板,转开手电筒照着周为的家具物品,他小心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越接近目标,越让他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胸腔中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在夜深十分格外的大声,‘噗通!噗通!噗通!’的响着,光听着心跳就几乎可以让人发疯。
转进房间,看着眼前的女子毫无防备的睡在柔软的弹簧床上,他感觉到自己皮肤上的毛细孔因为兴奋的情绪全部张了开来,浑身炙热的怒意,不断地化作蒸气喷射而出。
忍了三天,他观察这个单身女子每日机械般的作息整整三天了。
女子似乎没有同居人,几日来每天八点半准时出门,七点准时拿着便当到家,十点洗澡,十二点准时上床睡觉。
他缓缓接近床沿,右手抽起插在背包上的菜刀,用刀尖把女子身上的薄被慢慢掀开。
夏天的南方闷热潮湿,女子紧紧的短睡裤跟细肩带,完全遮掩不住纤细的年轻躯体,美好的胸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律动着。
“为什么像你长的这么平庸的人也可以有高薪的工作?”他喃喃道。
女子仍是一脸沉浸在梦香中,浑然不知杀神盯着自己的身体,来回寻嗅着。
“为什么你这种人也可以住在信义区?可以买名牌包?可以有享用不尽的好运?”
他用刀尖轻轻的戳弄着女子侧睡的脸庞。
女子先是抓了抓脸,翻正身体,眼睛蒙眬睁开着,就在她视线中映入眼前高壮的男子时,脑中传出动物最原始反应,神经元穿梭在灰色的脑细胞之间,以光速努力下达着‘尖叫’的指令,希望可以抢救自己主人的性命。
但是男子的菜刀已经刺入年轻女子的咽喉,鲜血跟支气管溢出的气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颗颗细小的气泡从伤口冒出,火烫的热流不断流过脖子,瞬间沾湿后脑勺,她想挣扎,但是男子菜刀再度狂暴挥落,一刀一刀的斩劈而下。
“嗯!”
“嗯!”
男子粗重的呼吸着,不断挥动已经酸麻的手臂,刺入女子的身体,拔出刀尖又重重的刺进早已失去生命迹的年轻身体。
“哼!”
“哼!”
他脱力的让刀柄从右手掉落到床旁的磁砖上,在深夜发出异常闷厚的金属鸣唱。
“呼!为什么你可以不被骗钱?”
“为什么你不会失业!”
“为什么我这么倒楣!”
“为什么我这么想!杀!人!”他面容扭曲,一边啜泣的吼道。
此时他鼻腔发出一道怒叱,右手猛一擦拭脸上的口水、鼻水跟泪水,左手捡起地上的刀,用力扑上早已被鲜血浸湿的床,双脚一跨坐在女子血肉模糊的尸身上,凶狂的不断持续捅着。
怒火不断攀升。
欲念不断升华。
他头顶一道碧绿的光烟此时冲天冒起,瞬间布满了整个天花板,将整间房间笼罩在诡异的青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