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裴鸢在心里反复地确认着司俨适才所说之言, 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可她应是没有听错。
司俨适才分明就是说了,他要把她给吃掉。
小姑娘因而用纤白的小手轻轻地推了推身侧的男人,细声细地问道:“夫君…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你…你怎么能要吃我呢?”
司俨仍专注地将.挺的鼻梁埋在了女孩的颈间,他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稍带着甜味儿的馨香,待听到了小姑娘娇软的声音之后, 他亦未显露半丝半毫的措之态。
他毕竟是在位多年的藩王,心思又一贯诡谲深沉。而裴鸢这种单纯性情的小姑娘, 也属实好诓骗。
男人随即嗓音低低地回道:“我应该是烧糊涂了,所以才说了胡话,你莫要介意。”
裴鸢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司俨肯定是烧糊涂了。
他平日连肉都不吃, 又怎会去吃人肉呢?
美人儿侧颈那处仍有些泛痒, 她却无暇顾及去查看, 只往下蜷了蜷小身子,从男人的怀中钻了出来。
这时的青阳殿外, 煦日渐升。
阳光也终于照进了内殿, 打在了二人的身上。
裴鸢的面色虽然犹带着困意,却是甜美地对他笑了一下,女孩的瞳孔在日光下,也呈现着澄透的琥珀色。
司俨看着这样的裴鸢,不禁有些出神。
裴鸢这时将小手探向了司俨的方向,亦将柔软的掌心覆在了男人的额前,待她为司俨细细地丈量完体温后,语气略有些兴奋道:“夫君,太好了, 你的热终于退了!”
司俨在裴鸢摸他额头时,顺势阖上了双眸。
随即,男人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这虚弱中,还故意夹杂着几分强撑着精神的力感,只低声回道:“嗯,是我的头还是很疼……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
裴鸢一听这话,立即便心疼了。
美人儿因而微微探身,复用柔唇亲了下司俨的额头。
司俨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裴鸢的亲吻。
他觉裴鸢真是乖巧又知他的心意,他一说头疼,她便立即就能献他香吻。
裴鸢又柔声安慰着他:“夫君…你也莫要着急,病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好的,我会一直好好照顾你,一直陪着你的。”
“嗯。”
“那你先好好地躺着,我得起身去梳洗了。”
女孩的话音甫落,便要从华榻下地。
怀中温香娇软的身子即要离开他,司俨自是不大情愿。
他仍未松开裴鸢,复问道:“不再睡一会儿?”
裴鸢见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便连连摇首,软声回道:“我已经起晚了,真的不能再睡了。”
说罢,裴鸢便扬声唤了女使入内。
待三名女使鱼贯入殿后,便开始为裴鸢篦发理妆。
待采莲和采萍瞧见了裴鸢侧颈上,那处怒绽的小红.梅时,都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首。
裴鸢的肌肤过于娇嫩,实则司俨也并未用多大的力,可那处看上去,还是有些淤住了,甚至有些可怖。
裴鸢自是也瞧见了,她颈/脖的那处痕迹。
小美人儿的面色因而由微怔,又转变成了微慌。
这......这还让她怎么见人啊?!
真是丢死人了。
绛云得见了裴鸢的急态,慌忙劝慰道:“殿下莫急,奴婢…奴婢试试用珍珠粉给您敷一敷…看看能不能将那处遮住。”
美人儿的剪水眸中已噙了泪,只得点了点头。
绛云持着装珍珠粉的玉盒,可纵是她耐心地尝试了多番,却还是遮不太住那处,且若有人稍稍靠近裴鸢一些,便能瞧出那处的异样。
女使三人最终面面相觑,都有些束手策。
裴鸢正觉措时,却见铜镜中,司俨的身影已向她走来。
司俨也自是透过那镜台的镜面,看见了小姑娘的眼圈正在泛红。
他不知裴鸢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下意识地便冷眼觑向了裴鸢身侧的女使。
绛云面色自若,采莲和采萍却在司俨的冷瞥中,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
司俨低声问道。
裴鸢这时从镜台前站起了身,亦用纤白的玉指指了指自己颈脖的那处,嗓音娇滴滴地同司俨埋怨道:“夫君…都怨你,你把我这处弄了这个样子,我…我没法出殿见人了…珍珠粉都遮不住它了……”
看着小美人儿几欲急哭的模样,司俨面色依旧镇定,心中却想,他怎么又把她给惹哭了?
可纵是裴鸢娇好哭,他却尤喜欢她的这副模样。
男人因而微微俯身,亦伸手将指覆在了美人儿纤巧的侧颈之上,他动作温柔地摩/挲着那处。
随即掀眸,复又定定地看向了她。
裴鸢渐渐停止了嘤泣。
男人的指腹微粝,他碰触她时,她只觉周身都像过了电似的,且稍带着酥/麻的痒意。
司俨见裴鸢终于恢复了平日乖顺的模样,不禁莞尔。
又见女使三人都愣愣地站在了二人的身旁,大有看戏之嫌,便沉声命她三人出殿。
三名女使齐声答诺,半屈着双膝退出了内殿。
待这内殿只余了司俨和裴鸢两个人时,司俨便伸出了修长的臂膀,将那娇的小人儿拥在了怀中。
裴鸢仍有些愠恼,便想挣开他,司俨的嗓音略有些力,低声制止道:“鸢鸢,我身上没有多少力,你这样我很会容易摔倒。”
美人儿听罢,终是惦记着司俨的身体,便在他的怀中安分了下来。
司俨这时又哄她:“你们女子,不是都喜欢在面上绘花钿吗?从前我在上京相府时,也曾在你的眉心绘过。我将你那处…改绘花钿好吗?”
裴鸢听罢,心中竟涌起了淡淡的欣喜。
她丝毫都未有想到,司俨竟是还记得从前的事。
且三年前,他为她绘花钿时,她本以为这会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可却没想到,她竟是成了他的妻子。
且她日日都能随时见到司俨。
美人儿的面上渐渐显露了甜柔的笑意,却还是小声回道:“可是…无论是花钿还是斜红,都是绘在额侧…或是眉心的……没有绘在脖子上的。”
司俨因而缄默了半晌,复又思虑着解决此事的方法。
裴鸢这时似是倏地想起了什么,嗓音微了几分道:“我知道了夫君,可以让国师来一趟青阳殿…让他先给你看看身体,顺便再问问他…有快速去淤的膏脂。”
司俨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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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邈今日,是第二次来青阳殿。
这两次之中,不过隔了大半个时辰。
待复至偏厅后,亓官邈便见,端坐于胡床上的司俨向他微微横了横眼目。
亓官邈立即会意,待为司俨诊完脉后,便依着他今晨的交代,将那些话尽数说了出来:“殿下,王上的身子仍未痊愈,需得好好静养。若…您能多多照拂他,他的身子便能好得更快一些。”
裴鸢仔细地听着亓官邈的交代,却一直用小手,捂着颈脖的那处。
虽说让亓官邈过来,是她主动提起的。
可待他到了青阳殿后,她还是觉得害羞,也问不出那些话来。
司俨这时问道:“王后不是还有事要问国师吗?”
裴鸢都快要羞哭了,她万分赧然地坐在了司俨的身侧,只垂下了双眸,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亓官邈见裴鸢红着小脸儿,还一直用手捂着侧颈,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正了正神色,道:“王上、殿下请恕臣直言,这…行周公之礼时,最好不要在对方的颈部…弄出痕迹…就是弄…也要轻一些。”
裴鸢的小脑袋又往下垂了几分,还是没有说话。
司俨面色平静,问道:“为何?”
亓官邈一本正经地回道:“这颈部上的血管过细,且分布复杂,若用的力道不对…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司俨没有回复亓官邈,却觉日后是得稍稍注意些了。
亓官邈抬眸看了眼二人,复又很快垂目回道:“…别的地方,可以稍稍肆意些……”
这话甫落,裴鸢就如一只在寻找地洞的田鼠似的,双颊涨红,急欲寻个地界躲起来。
司俨见状,反应迅速地拽着她的小胳膊猛地抱住了她,亦用大掌扣住了她的小脑袋,让她的小脸儿埋在了他的怀里。
亓官邈却见,司俨边轻轻地拍着怀中美人儿的纤瘦背脊,唇角也微微上牵了几分。
他的笑容,竟是带着罕见的粲然。
亓官邈不禁有些看怔。
待司俨复又看向他时,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弭至无。
“孤的王后面子太薄,下回这种事,你单独同孤讲。”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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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相翁仪近日颇为惆怅。
这举国的政务,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藩王司俨,却一直待在青阳殿内,告病不出。
司俨是罕见的天下奇才,任何事都能做到极致,人的精力却是有限的,他又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所有事情都做了。
所以身为君王,也得找些能力远不及他的臣子来替他分担政务。
实则也并非是他手下的臣子蠢笨,或是无能。
只是任何人同司俨比起来,都会显得平庸且能力逊色。
他二人若处置同样的政务,司俨只需用半日便能尽数完,而他翁仪却得用上七日。
且这七日,还得是他不吃不喝,每日只睡一个时辰,才能将将完。
虽然做为臣子国相,他理应为君王分担政务。
是翁仪却是个惜命之人,他不想英年早逝。
且那日他从国师邹信的口中套出了话,翁仪知道司俨的病早便好了。
而他还在青阳殿装病的缘由,他用手都能猜出来。
小王后裴氏渐渐长大,容貌愈发倾城绝色,性情又是那般温驯且娇软,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
是,既是君王身侧的红颜,便也有红颜误国这一说。
不过翁仪之前倒是丝毫都没看出来,司俨他竟也是一个会沉迷于温柔乡的男人。
翁仪于是日持宫牌入宫,见姑臧已有入秋之势,宫内的树植虽依旧浓绿。
却隐隐让人觉出,其枝叶还是染上了淡淡的萧瑟之意。
内侍局离昭训门旁不远,翁仪亦在这附近的宫道上,见到了刚刚处理完宫务的小王后裴鸢。
裴鸢却见,国相翁仪身着绛纱襜褕,头戴进贤冠。他质儒雅,眉眼间竟还显露了些风流之,也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是,却远不及司俨相貌的惊艳夺目。
——“国相有何事要同本宫相诉?”
翁仪听着小王后娇软的话语,恭敬地回道:“臣自知身为颍国国相,除却要为王上分担邦国政务,还需匡正纠议君王的一言一行。而殿下既为封国王后,也担着匡正君王行止的责任。”
裴鸢微抿柔唇,她知道翁仪这是在同她打官腔,便道:“国相若是有事,讲无妨。”
她见翁仪的神色微有闪躲,便用眼示意女使退至一侧。
这般,翁仪才低声又道:“殿下…王上他…好像一直都在装病。”
裴鸢自是微惊:“装病?他为何要装病?”
翁仪如实回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殿下虽无任何过错,青阳殿便是王上的温柔乡…身为君主,不可过于耽于美.色。娘娘也该多多劝劝王上,让他早日出殿,也好早日处理邦国政务。”
裴鸢半信半疑地看了翁仪一言,嗓音淡淡地回道:“本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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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裴鸢还在一直想着白日同翁仪的对话。
她一方面觉得翁仪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司俨他也没必要骗她。
裴鸢因而探寻似地唤了司俨一声:“夫君~”
男人顺势伸臂,刚要将小姑娘拥进怀里,问问她怎么了,却见裴鸢竟是蓦地吻住了他的唇。
亦伸出了那寸软小温甜,小心翼翼地往其内探着。
司俨眸色一深,他本就不太能禁得住她的撩/拨。
裴鸢的举动于他而言,疑是在点火。
司俨刚要将小人儿压在身下,裴鸢却用小牙咬了他一口,细声制止道:“夫君…你还病着,不行的。”
男人眸色深邃,只低声问道:“病好了就行?”
裴鸢听罢这话,方才确认,司俨他好像真的是在装病。
于是便故作正经地回道:“病好了也不行。”
司俨不解:“为何不行?”
裴鸢编纂着谎言,复道:“国师说了,你这病既是得了,为了身体着想,日后都不能再沾房/事了。”
司俨渐渐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劲,随即便伸手揉了揉裴鸢的耳垂,低声问道:“真的?”
裴鸢耐着痒意,亦眯起了眼,就同只小猫似的,软声回道:“嗯。”
司俨的声音沉了几分,复抬声命道:“来人,把国师唤到青阳殿来,孤要亲自问问他。”
裴鸢见状,赶忙用小手制止住了他,略有些赧然地问:“夫君…可你为何要装病骗我啊?”
司俨揉她耳垂的动作微顿,随即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在位多年,从未好好歇息过,那日患疾便觉属实疲累,便想借着这个由头多歇息几日。”
裴鸢听罢,复又开始心疼起司俨来,便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软声安慰他道:“夫君…你辛苦了。”
美人儿忖了忖,复又想起了翁仪的叮嘱,便将他白日的那些话,用自己的言语又同司俨讲了一遍。
司俨越听,越觉不甚对劲。
便问道:“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
裴鸢如实回道:“是国相翁仪。”
司俨眸色一沉,亦在心中暗暗地念了遍他的名字,随即语幽幽地冷声道:“翁仪倒还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忠臣。”
他这话实则是在反讽,可裴鸢听后,却软软地道了声嗯。
司俨的眸色又黯了几分。
裴鸢这时在男人的怀中抬起了小脑袋,美眸也水盈盈的,又道:“那夫君明日还是在谦光殿置一场朝事罢,臣妾还是……”
话还未毕,司俨却微微倾身,倏地堵住了她的唇。
裴鸢正有些发懵,却觉自己的腿弯竟是被其提了起来。
只听男人嗓音低沉道:“病既是好了,那便将这几日的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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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夏,颍宫花苑内的菡萏池中,锦鲤正欢快地游动着。
风华正茂的两个年轻男子站于其上的浮桥之上,“扑通——”一声,只见池中锦鲤跃出水面,复又沉到了池底。
谦光殿刚刚朝议完毕,翁仪既是他的近臣,司俨便将他唤到了这处,准备好好地质问斥责他一通。
“你白拿那么多的俸禄,却不怎么能帮孤分担政务,孤要你还有何用?”
“……臣才能平庸,可臣…也都是为了王上着想。”
司俨刚要再度训斥翁仪,却见浮桥的不远之处,正有一传讯舍人朝他二人的方向走来。
待他走到了二人的身前后,便揖了一礼,恭敬道:“王上,上京有讯数件。”
司俨淡淡命道:“说罢。”
“第一件事是,太子阏临娶了杨宗正家的嫡女为正妃。”
司俨神情淡漠,却见不远之处,亦有一道娉婷的身影正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他因而故意装未看见她的模样,只微微扬声,假意问道:“太子...娶太子妃了?”
司俨的声音不不低,却恰能使那美人儿清晰听闻。
翁仪得见裴鸢后,又见司俨瞥了他一眼,他立即会意,随后也抬高了声音,故意道:“太子殿下又往东宫纳新的女人了?这算上太子妃,再加上从前的两个良娣,这东宫里也有三个位份尚的妃嫔了…啧啧,且不知他那东宫里,名份的侍妾还有多少人。”
司俨赞许似的微微颔首。
他觉,翁仪还是有些用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