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湛蓝的光辉与银色的剑刃在空中不断地相撞交错,四散的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交错的剑痕这两名剑士并没有动用太多的斗气,那些地面上的剑痕也并非是由他们的斗气所造成的,而是他们两人挥动手中武器时无意识造成的结果。显然,身为剑士,他们两人对于剑技的理解显然比齐格飞高出了不止一筹。
“我不打算辩解,因为你说得对。”当梅林将上文的最后一句话转述给了齐格飞之后,齐格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的确我从未学习过这种一对一的剑技,如果我和他们单纯用剑技来进行决斗的话,或许我几个照面就会战败但是这样的说法又太过狭隘了一些,毕竟我一直学习的都是战阵之中的武技,我的修炼方式也一向是以力量为主,因此如果要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未免又有些牵强......”
梅林嘿嘿地笑了笑:“你好像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很少听到你说这么多话。”
齐格飞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梅林。
当第四节剑身开始旋转起来之后,法洛斯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忽然向后退了出去,这一退就是数十米之远,并且同时将手中的西亚普之刃横在了胸前,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剑身之上。他盯着眼前的兰斯洛特,低声道:“看来,你的确掌握了阿隆戴特的使用方式虽然还并不太熟练,因为你蓄力的过程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他微微顿了顿,忽然有些自嘲地继续道:“但不得不说,我也太小心谨慎了一些。在你第一节剑身蓄力完毕时我应该还有胜算的,那个时候如果我拼着被你击中强行斩杀你,或许现在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你要认输了吗?”兰斯洛特的面色无比平静,阿隆戴特之上那湛蓝的光辉将他的面孔映照得有些阴森。
“认输?我为什么要认输?”法洛斯咧了咧嘴,目光之中骤然涌现出了一种狂热的光彩,“几年之前,我就输给了老头子的那一剑,那时候的我还不够成熟,那个老家伙的实力也太过强大,如果不是他忽然收手,或许现在我已经无法站在这里了但你毕竟不是他,我也不是当年的我,我并不认为这一次我还会输给你手中的阿隆戴特。”
兰斯洛特忽然轻轻地皱了皱眉,手中湛蓝剑刃之上的符文也闪烁起了更加耀眼的光芒。他盯着法洛斯,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可是你觉得,我真的能够学会老师的那一剑吗?”
“老头子只有一剑,他也只会那一剑,他应该告诉过你这句话。”法洛斯咧了咧嘴,西亚普之刃随意地挥了挥,地上便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剑痕,“既然阿隆戴特在你的手上,那么老头子就一定已经教过你那些了。我亲爱的师弟呀,身为师兄,我已经在这场战斗之中做出了让步,毕竟如果我使用斗气,你现在已经输了不知道多久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呢?”
“如果你想赢的话,那就别听他的。”梅林的声音在兰斯洛特的身后响了起来,让法洛斯忍不住皱了皱眉,“别忘了,自从他输给你们老师之后,就连每天晚上做梦时都是那一幕的重演。你觉得以你现在的造诣,能够与准备了数年的法洛斯抗衡吗?”
兰斯洛特轻轻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梅林说得没错,法洛斯最大的心结,就在于当年在湖边贤者手下惨败的那一刻。虽然他后来偷袭贤者令那位老人重伤残废,但那样的行为单纯是因为他的恨意与嫉妒所致,在他的心里,那根本不能叫做自己战胜了对手。
身为剑士,尤其是一名骄傲的剑士,只要法洛斯一天没有击败贤者的那一剑,他就永远无法超越自己的老师。甚至他现在经常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偷袭自己的老师,并非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他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当年的偷袭导致老师去世,令自己现在要复仇都没有了复仇的对象。
如果不是兰斯洛特的出现,他的心结或许会跟着他一辈子这才是为什么他对于兰斯洛特格外狂热的原因。他那日甚至可以放弃只要一挥手就能斩杀的梅林,可以为了让兰斯洛特使出那一击为自己设下诸多的限制,可以用现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让兰斯洛特将那一剑在自己的眼前重现,都不过是为了解决掉这个跟随了自己近十年的心结!
十年,这十年对于法洛斯而言是痛苦的,因为他的剑技再也没有如同曾经一般有过突飞猛进的增长。只有解开了这个心结,解开了这个曾经笼罩在自己头上的失败的阴云,他才能够再一次大步向前!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重新抬起了剑,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进攻姿态,那让法洛斯的面孔忽然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然而两人还未来得及再次交锋,梅林慢悠悠的声音却又一次响了起来:“当然,话是这么说,如果你对于自己的武技或者说对于你老师所教授给你的武技有着足够的信心的话,我也不反对你按照他说的做。毕竟你也是一名剑士,在这种时候如果违背了自己的内心,或许过个十年你也变成法洛斯了。”
在法洛斯的眼中,本来让他感觉阴险狡诈的梅林形象在一瞬间就变得高大了起来。他脸上那狰狞扭曲的神色还未消散,此时却又看着梅林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那让梅林感到一阵恶寒,他轻轻地裹了裹自己的大袍,翻着白眼向后退了两步。
兰斯洛特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微笑,只是这份微笑很快地就被他掩盖下去了。他忽然将剑垂了下来,那旋转着的阿隆戴特将地面映照得一片幽蓝,隐隐约约的风暴也在兰斯洛特身边呼啸了起来。他忽然用双手握住了剑柄,没有锋刃的剑尖直指着地面,看着法洛斯轻声道:“来吧,我满足你的要求。”
法洛斯的面色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也双手握住了剑柄,此时的他似乎一瞬间便从那个飞扬跋扈且有些神经质的九阶强者变成了曾经的剑士学徒,他的动作是如此标准,气息也被他调整到了最佳。这一次,他没有再如同之前一般豁然发动进攻,而是盯着兰斯洛特,沉声道:“剑士,法洛斯,请指教。”
“新王雅莎所属圆桌骑士,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握紧了阿隆戴特,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向您致敬。”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冲向了对方!
“......好慢?”在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雅莎第一个有些诧异地开口了,“老师,是我变强了吗?为什么我能够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了?”
“抱歉,不是的。”梅林有些惋惜地拍了拍雅莎的脑袋,“他们两人没有动用斗气是一点点斗气都没有动用的那种,完全依靠身体与剑技在进行战斗。就像法洛斯刚才所说的那样,他想领教的是兰斯洛特传承下来的那一剑,而不是想要战胜兰斯洛特,只要他接下了那一剑,他就算是获得胜利;相应的兰斯洛特也是如此,只要那一剑法洛斯没有接下,他便获得了胜利。”
“这才是剑士之间的对决,而不是单纯的厮杀。”高文脸上带着敬意,点着头叹息道,“我很佩服他们俩,包括身为敌人的法洛斯。”
独臂杰克轻轻地咳了咳:“只是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理智。”
“因为法洛斯根本不受欧贝克节制,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做,就算兰斯洛特打败了法洛斯也不会对局势产生什么改变,不如就由他们去了。”梅林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
说话间,两人终于再次交上了手。就像梅林所说的一般,他们的剑虽然依然很快,但那种快却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在在场的众人眼中,他们的速度未免就慢得有些怪异了。法洛斯的剑技依然迅捷狠厉,每一剑都似乎想要刺向兰斯洛特的要害,但每一次,阿隆戴特却又恰好阻拦住了他的奇特长剑,旋转的剑身也将西亚普之刃带向了一旁。
阿隆戴特没有剑锋、没有剑刃、没有剑尖,但它旋转的剑身却总是能够让法洛斯的剑变得有些不受控制。那样的混乱虽然短暂,但当那样的小小停顿越来越大时,法洛斯手中的剑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而当这一丝破绽出现的那一刹那,阿隆戴特终于没有继续保持着防守,它的方向骤然一转,一抹蓝光猛然斩向了法洛斯!
来了!
法洛斯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中长剑立刻由攻转守,密不透风的防御顿时拦截下了兰斯洛特的剑。兰斯洛特刺出的第一剑,就让法洛斯感觉到了一种格外的熟悉感,他的目光顿时微微一亮,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因为兰斯洛特的剑技,他在梦里见过了无数次!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法洛斯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下一剑,就是老师当时刺出的那一剑,那几乎摧毁了他所有自信的一剑只要接下了那一剑,自己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心魔缠身!
他将西亚普之刃横在了胸前,自信满满地等候着兰斯洛特刺来的阿隆戴特,他的目光之中甚至已经亮起了光芒,那样的光芒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的双眼之中了。
他等来的,是一记上挑,一记熟悉又陌生的上挑。
西亚普之刃顿时被挑开了来,失去平衡的法洛斯脸上遍布着疑惑与不解兰斯洛特使出的这一剑他那天并没有见过,但这一击的轨迹与姿势却又如此熟悉,那显然是自己那位老师所擅长的剑技!
不对,这一剑我没有见过,这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一击!
“你有一点,一直以来都从来没有理解过啊。”兰斯洛特面色平静地看着法洛斯,手中的阿隆戴特刺向了失去了平衡的法洛斯,“老师教授给我们的,从来都不是剑技而已他教授我们的是剑技,真正的剑技,而不是所谓的有固定套路的‘剑技’。每一剑,不论这一剑到底如何精妙,都是为了【斩击】或是【刺击】而服务的。”
“所以,”兰斯洛特笑了笑,“我要刺下去了。”
法洛斯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他忽然怒喝一声,身上顿时爆发出了璀璨的斗气。但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没有用自己的斗气攻击兰斯洛特,而仅仅只是用斗气将自己保护了起来,好让自己不在兰斯洛特的这一剑之下直接阵亡!
“这一剑,替老师还给你诸法皆破,湖光之纹!!”
阿隆戴特,终于触及了法洛斯那包裹着斗气的身体!
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交战的贵族骑士与御林骑士距离众人并不太远,但他们战斗的声音却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法洛斯和兰斯洛特的身体齐齐静止,阿隆戴特之上的湛蓝光芒在短时间内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那旋转的剑身也没了动静,似乎它又变回了之前那柄丑陋的铁棍一般。
一圈涟漪,忽然自阿隆戴特的剑尖处泛了开来。
就像一滴水落在了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湖面的安宁一般,当那最大的一圈涟漪扩散开来之后,一圈圈小小的涟漪也自阿隆戴特与斗气的交汇处扩散了开来。最大的那一圈涟漪并没有扩散太远,但却足以让所有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而当那涟漪回归到阿隆戴特的剑尖之时,所有的涟漪都齐齐地返回了剑尖,然后在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滴宛如水花一般的光华,忽然自法洛斯的背后透了出来。
整个画面宛如倒带一般,呈现出了一种无比怪异的画面。那很像是一滴水已经落入了湖面之后,时间却又忽然向回折跃了起来,涟漪回归了水花的中心,湖面也重新归于平静,那滴水也重新自湖面回到了半空之中只不过,这滴水没有回到阿隆戴特之内,而是从法洛斯的身后滴了出来!
“我输了。”
法洛斯咧了咧嘴,当他张开口的那一瞬间,一口鲜血也顿时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倒飞而出,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