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导师【漫步者】,其本来的名字早已被人所遗忘。
身为掌灯人的前议长,他的实力却一直是个值得争议的话题——很多人认为他的实力或许是历代掌灯人议长之中的最弱的那一个,还有人认为他的大魔导师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荣誉身份而已,其本身的实力或许并不能和大部分大魔导师相提并论。
不过,实力值得争议,并不代表着其掌灯人议长的身份值得争议。
和他同时代的掌灯人之中,公认的最强者应该是尤瑟夫三人的老师,那位被称之为【神眷者】的夫人。但就算神眷者当时已经站在了掌灯人之中的最高峰,她也不愿意从漫步者的手中接过议长的椅子——因为只要漫步者自己不愿意交出议长之位,就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因为漫步者,所掌握的魔法是【空间】。
魔法阵之中最为伟大的发明之一,传送魔法阵,也是由漫步者所发明的。
或许发明这个说法有些谬误,因为早在古帝国时期,传送魔法阵就已经被人开创出来了。但在漫步者接触到空间魔法之前,所谓的传送魔法阵只能传递一些并不太大的死物,并且其魔力的耗费更是恐怖——那时的传送阵在构建时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物资,并且传送一份文件就足以让一位七阶魔导师精疲力尽,是绝对的奢侈品。
直到漫步者出现,传送魔法阵才真正意义上地成为能够相对普及的魔法阵。当他成功改良了魔法阵并且投入使用之后,许多人都将他称之为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改变了整个大陆的魔法师。
距离他活跃的时代已有五十余年,许多人都以为这位伟大的魔法师已经奔赴了尼夫海姆,只不过一直没有他的死讯传出来而已——但现在,他不但没有过世,甚至还成为了法师塔窃国的主力之一。
而罗伯特手上的那柄手斧,也正是他的作品。
虽然吉尔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身边的本名德梅斯的迈斯,但现在显然不是坐下来问问题的好机会。此刻,罗伯特的脸色被他手中那柄手斧映得幽蓝,魔法的波动也愈发强烈。因此吉尔脸色有些焦急,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想打断罗伯特的魔法。
“别去。”迈斯一把拉住了他,脸色有些阴沉,“如果你现在冲进去,只会被空间的波动撕成碎片——就像挂在你家墙上的香肠一样。”
吉尔打了个寒颤,骂道:“别形容得那么奇怪,该死的,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我们怎么办?要战斗吗?”普朗吉站在两人的身边,脸色无比凝重,“对手可是法师塔的四系主任们,在魔法师之中堪称佼佼者,我们可能会被杀的。”
吉尔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两人平日里一向以他为主心骨,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法拿出一个完美的决定——如果逃跑,或许这件事这辈子都会变成自己的心理阴影,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强大的武者;但如果和罗伯特开战,也就意味着自己三人要和齐格飞一起面对三位九阶魔导师,那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就连齐格飞,也不过只是一名七阶巅峰的骑士而已,如何能够与三位九阶魔导师交锋?
“你们如果离开,我可以理解。”齐格飞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从堆在会议室里的那一堆盔甲武器之中随意地翻出了两柄特大剑,然后一手一柄握在了手中——对于他而言,单手使用这种近一人长五十多斤的特大剑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理解吗?
吉尔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两个朋友,准备张口询问两人的意见。然而他刚刚张开口,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没有询问的必要。
迈斯是监察部的监视者,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可以逃跑,但他不能。就算自己和普朗吉离去,迈斯也会毫不犹豫地和齐格飞并肩作战,纵使以他的实力,或许在一瞬间就会被人杀死。
既然迈斯一定会留下,那么自己也没有逃离的理由。
“不走吗?”吉尔的身后,迈斯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走?为什么要走?走了以后让你一个人去死吗?”吉尔骂了两句,“现在就先不说你一直瞒着我们真实身份的问题了,但等我们这一战打完,你总是得给我们一个解释的吧?如果我们都死了——那你就在尼夫海姆好好给我们俩解释一下,如何?”
普朗吉也从腰间拔出了两柄手斧,交叉在胸前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对你监视者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打算让你好好解释一下——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应该这么做,应该和你们并肩作战。”
迈斯撇了撇嘴,低声骂道:“随便你们吧,既然你们一心寻死,我也没有阻止你们的必要。但如果能够留下命来,那就千万不要自寻死路。”
“老子清楚得很!”吉尔盯着罗伯特身边那三个逐渐变得清晰的影子,大笑道。
“漫步者阁下的确是这世间最为天才的魔法师,这传送魔法如果能够用在战场上,绝对是最为可怕的武器。”罗伯特忽然开口了,他那柄手斧之上的魔力波动正在逐渐变小,手斧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只可惜,大陆公约之上禁止魔法师参与战争,这种战术也一直无法投入使用。”
下一秒,他手中的手斧,骤然碎裂成了漫天碎片!
“不过,魔导国建立起来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罗伯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身边的那三个人影也渐渐活动了起来,“你看,齐格飞,在我所选择的道路尽头,帝国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王国。”
“修正一下,不是帝国,而是多伦斯魔导国。”
第一个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浑厚,他的身材也非常高大,紧绷的长袍下那隆起的肌肉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位魔法师。他的头发很短,只有短短的一层金发贴在他的头皮上,浓厚的眉毛以及时时刻刻都带着怒意的双眼更是让他的五官充斥着强硬的意味。他身上的长袍呈土褐色,手上则握着一柄巨大的宛如战锤的法杖,那法杖的模样让齐格飞忽然想起了梅林。
比起魔法师,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挥舞着战锤奋战在战场之上的武者。
他当然不是武者,因为他是法师塔的四系主任之一,【厚土】。
“不必计较得那么仔细,魔导国是帝国的新生,就像蝴蝶脱胎于毛虫一般。”
第二个人则是一个瘦削的中年女子。
她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稀少,她那将头发紧紧地束在脑后的发型让这一点显得尤为突出。这个女人双眼如同金鱼一般鼓起,高耸的鼻梁之下又是一张刀刃一般薄薄的嘴唇,虽然她现在正在微笑,但依然让她看上去多少有些尖酸刻薄。她的长袍呈水蓝色,手上则握着一柄小臂长短的绿色法杖,几乎和传说故事里的女巫形象如出一辙。
事实上,女巫这一称谓往往是用于形容黑魔法师的,那样的称呼之中带着贬义。
她自然也不是黑魔法师,她同样是四系主任之一,【蚀水】。
“本质上还是有着巨大的不同,因为未来将会属于我们,而不是这些空有蛮力的蠢货。”
第三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年轻,并且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傲慢。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金色的头发被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紧紧地贴在他的头皮上。他的魔法袍呈火红色,与其他两人不同的则是他的胸口上那十余个魔法师勋章,那代表他曾多次受到法师塔的表彰。他的手上没有法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巨大的红宝石戒指,宝石之中,令人心悸的红色波纹正在其中不断地泛动。
他是三人之中看上去最像贵族的那个,或者说,魔法师之中的贵族。
因为他是【咒火】罗根的学生兼弟弟,四系主任之一,二十八岁的八阶巅峰魔导师,【盛焰】。
“喂喂,真的出现了啊......”吉尔的语气里带着无力,他握剑的手有些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悬殊到他心中已然产生了绝望之情。
“三位,我的计划失败了一半,也成功了一半。”罗伯特脸上带着微笑,对三人微微点头致敬,“我确定了他们的藏身处,确定了祈祷钟声的位置,确定了他们的藏身处里还有别的暗道——唯一可惜的是,就在我将要进入藏身处夺取祈祷钟声时,我的计划失败了。”
他转过身,对着齐格飞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们应该感谢我孩子的好友,齐格飞阁下。如果不是齐格飞阁下的帮助,或许很多事情还没那么容易得手。”
齐格飞面色阴沉,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罗伯特想要影响他的心境,想让他变得急躁,而齐格飞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受到他的影响。他只是举起了手中那两柄特大剑,一言不发地摆出了战斗姿态。
只不过他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梅林在这里,这家伙只怕进门的第一个瞬间就被识破了吧?
“齐格飞?这家伙是齐格飞吗?”就在齐格飞摆出战斗姿态的那一刻,三名主任都同时注意到了他。盛焰第一个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他摸着下巴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睛笑道:“原来如此,你就是齐格飞?被人称之为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天才的那家伙?”
“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称号。”齐格飞冷冷地道。
“不不不,这不是你的称号,而是大家口中的你。”盛焰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带着浓烈的嘲弄,“说实话,在你出现之前,我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许多人都把我和议长阁下以及曾经的奥斯曼狄斯相比较,认为我已经是最为难得的天才之一了——但你出现之后,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你才是那个天才,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比的天才。”
盛焰忽然搓揉起了自己的脸,腔调怪异地道:“不过,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啊,天才阁下~”
齐格飞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动了动。
于是下一秒,盛焰胸前的所有勋章,全部落在了地面之上!
——全部,被齐格飞在眨眼之间斩了下来!
“如果我不顾荣誉地偷袭你,你现在已经死了。”齐格飞看着面色骤然变得铁青的盛焰,缓缓地道,“我给予了你足够的尊重,希望你也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
盛焰的脸色由青转红,忽然破口大骂道:“你这个——”
“闭嘴。”蚀水忽然轻轻地张开了口。
盛焰虽然和他们同属于四系主任,然而彼此之间的身份却有着巨大的差距。因为不论是蚀水、厚土还是已死的凛风,都是他的老师【咒火】罗根的同学,是他的长辈——在法师塔这种老师和学生等级划分极其严格的地方,长辈的话语代表着权威性,所以盛焰只能低头。
“我们给予了你足够的尊重。”蚀水回过了头,对齐格飞微笑道。和她那张尖酸刻薄的面孔比起来,她行事似乎还颇为遵守规则。
齐格飞也微微鞠了一躬:“向您致敬。”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缺乏了一些生疏感,仿佛过去就认识一般。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你现在让开,我们也不会和你交手。”蚀水的身份似乎是三人之中最高的那个,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在齐格飞的面前缓缓地道,“但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也只能不顾我们曾经的交情,将你杀死。”
齐格飞举起了手中双剑,面色严肃:“请。”
蚀水微微眯了眯眼,终于摇头叹息道:“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依然不愿意退让吗?齐格飞,你和你父亲性格最为相似的一点,就是这种不知变通的顽固。”
齐格飞微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是必须要坚持的。”
蚀水再次叹息一声,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该动手了。”她的脸色很平静,但语气之中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杀机,“那么,齐格飞,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忽然调转了法杖,一道粗大的紫色怪异水流蓦地涌向了会议室的大门!
嘶——
水流接触到大门,却没有发出爆炸声,而是瞬间发出了一股仿佛什么东西被侵蚀掉了的怪异声响,一股难闻的味道也从屋中腾了起来。那紫色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蚀水的法杖杖尖喷涌而出,笼罩住了整个门口,然而蚀水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又是一个怪物。”少顷,她忽然轻轻地皱了皱眉,法杖微微一颤,一道紫色的水墙骤然伫立在了她的身前!
轰!
沉闷的响声震得吉尔等三人耳朵一阵嗡鸣,但三人却都没有抬手捂耳,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水墙之前,那个赤裸着上身一拳轰在水墙之上的高大青年!
十字架触碰锁链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结结巴巴毫无感情的背诵圣言声,以及那宛如野兽一般高大魁梧的体魄,一同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形象。
“神说,每个人都有其归属,不得夺走他人的家园。掠夺者终将失败,守护者必定获胜。”
格里高利一拳轰在水墙上,一只手握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忽然有些狰狞地咧开了嘴,露出了野兽一般森白的牙齿。
“换句话说——这是老子的地盘!法师塔的杂种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