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平静,一时间令齐格飞和梅林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在破解了恐惧心象后,这片街区就仿佛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老街。高高矮矮的房屋残破不堪,黑色的墙壁显示出了这里被暗魔力侵蚀了多久的时间。杂乱无章地堆叠在地上的碎木似乎正在证明着这里的荒凉,显然这些木头都是由于太久没有人修整而从木屋上坠落下来的。
荒凉,残破,腐朽。
这里就像是一条寻常得不能更寻常的破败老街,荒野之中的废弃村庄里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街道。
——只有地上时不时出现的骸骨显示出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那些骸骨都极为完整,上面连半点伤痕都没有,看来都是死在恐惧心象之中的入侵者。由于未知的暗魔力侵蚀,那些尸体还来不及彻底腐烂,就已经被暗魔力侵蚀成了灰烬。事实上,现在梅林他们所看到的这些骸骨应该是比较新的,至于那些更古老的那些入侵者们的尸骨,只怕早就被那连墙砖都能腐蚀的暗魔力溶解成了空中的尘埃了。
很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罗门罗的恐惧心象似乎都没有再对齐格飞和梅林进行任何干扰。似乎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他只是干脆地在黑巫街最里面等着他们而已。
齐格飞眯着眼睛看着道路尽头那一间看上去相对要完善一些的两层小楼,轻声道:“他好像真的解除了那个恐惧心象对我们的干扰。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反而对我们更有利吗?”
“他的目的是杀死我们,这一点不论是最早的怜悯还是现在的罗门罗都没有变过。”梅林抿了抿嘴,低声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想要驱动恐惧心象对我们发动攻击,就必须要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这样对他而言太危险了,所以他舍弃了这个方案——这就意味着,只怕他还留有后手,而且那是比恐惧心象更强、更让他充满信心的东西。”
“他会不会想着用恐惧心象把我们拉入意识空间,然后通过留在外面的本体杀死我们?”齐格飞又一次提出了疑问。
梅林摇了摇头以示否定:“不可能的,幻术阵不同于普通的魔法阵,它没有自我摘除的这种环节,进入幻阵就代表着幻术阵会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刚才杰克也和我们一样在幻阵之中,你忘了吗?”
说到杰克,齐格飞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杰克的灵魂寄生已经被罗门罗自己解除了,这也就导致了杰克的灵魂再也不复完整,不知道要沉睡多久才能醒来。
“这里曾是一个黑魔法师的地盘,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凶险。”梅林看着已经不算太远的小楼,皱着眉头道,“从时间上来看,那家伙应该已经老死了,人类不可能能够活到这么长的寿命。但这里的很多东西应该还是留了下来,只希望罗门罗还没能完全参透这些魔法道具,否则我们面对的可就是一个黑魔法师数十年的积累了。”
关于那名黑魔法师已经老死了这点,齐格飞也没有太多异议。
就算是玩弄灵魂和生命的黑魔法,也绝不可能做到让自己永生下去。
生命的本质便是如此,就算是黑魔法的创始人克兰西也没能让自己永生,何况后来这些对黑魔法一知半解的黑魔法师们呢?无数人试图通过让自己的灵魂进入他人的身体永生下去,但就算是灵魂寄生也只能短时间地出现在他人身上,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成功地通过灵魂寄生彻底代替他人的记录。
——永生的诱惑是如此之大,自然不是没有尝试者的。但这些尝试者最后一般都只有两个结果,并且这两个结果都相当凄惨。一个是被身体的主人所同化,彻底和他人融合在一起;另一个就更惨了,尼夫海姆的引渡人会带着猎魂兽来找那个痴心妄想的家伙,然后将他的灵魂带走捆在尼夫海姆的海底。
小路并不太长,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小路尽头小楼下的三个人影了,中间那个浑身包裹在绷带之中坐在轮椅上的人显得格外扎眼。
这人身上可以说是一件衣服也没有穿,但厚厚的绷带将他包裹得极为严实,看上去活像个拉美西斯公国的木乃伊。他唯一裸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嘴,连双眼都被白色的绷带遮盖住了。他的下半身被一张破旧的黑布围着,看不出他的双腿到底是如何模样。
他身边的两个人让梅林和齐格飞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紧闭着双眼的安德烈和乌瑟纳尔站在他的两侧,他们双眉紧皱,似乎正在无限的梦魇之中。
“有些遗憾,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们动手。”轮椅上的男子率先开口了。显然他就是罗门罗:“但我们应该都心知肚明,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都是不可能放过对方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齐格飞看着罗门罗,沉声问道。
罗门罗笑了起来:“你总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吗?询问你的敌人他们的最终目的?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他虽然使用的问句,但语气中那股不屑和嘲笑却溢于言表。
齐格飞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
梅林看着罗门罗,侧了侧头道:“安德烈和乌瑟纳尔还在恐惧心象之中吧?看来要救出他俩必须要打败你才行了。”
罗门罗转过脸“看”着梅林,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变化:“这么说也可以。他俩现在大概还能撑上一些时候,只要你们现在去触碰他们,进入到他们的恐惧心象之中,当然是可以救他们出来的。”
梅林干脆地举起了法杖:“那就好说了,只要打败你,自然就可以把他们从那个破魔法阵之中救出来了。”
“别着急,我的朋友,听我说完再决定吧。”罗门罗摆了摆手,好整以暇地道,“看看这个房子,你们感觉到什么了吗?”
梅林看向了罗门罗身后的房子——他的陡然瞳孔一缩,低声道:“魔力核心……”
“是的,恐惧心象的魔力核心,就是我身后的这栋房子。”罗门罗悠闲地将轮椅往前移动了数米,停在了梅林和齐格飞的身前:“我可以利用恐惧心象之中的能源,但是前提是要处在核心的周围才行。只要你们跨过了这条线,那么我就可以利用九阶魔导师和八阶骑士的力量和你们战斗了。怎么样,要试试吗?”
梅林眯了眯眼:“说重点。”
“你看,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罗门罗笑得很开心,“既然你俩不愿意进来试,我也不愿意出去战斗,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最喜欢玩游戏了,以前呆在床上的时候只能自己和自己玩游戏,你知道那有多无聊吗?”
齐格飞皱了皱眉,安静地等着罗门罗继续说话。
罗门罗忽然一招手,澎湃的魔力从安德烈身上汹涌而出,汇集到了他的手上。他面朝着手上暗红色的火魔力,啧啧道:“这就是掌控魔力的感觉……可惜,我永远无法通过自己掌握这样的能力了。”他顿了顿,又抬起了脸来:“啊,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游戏其实很简单,你玩过‘三色堡垒’吗?”
他招了招手,魔力便涌入了小屋之中。下一秒,魔力便在齐格飞和梅林怪异的目光之中裹挟着一张巨大的方桌和两张椅子,定在了三人之间的地方。
三色堡垒,这是一种在大陆上颇为流行的游戏。
这是在一张特制的游戏桌上进行的游戏,桌子的两角设有两座堡垒,两座堡垒之间由三条道路相连。玩家操纵着速度慢生命高的步兵、伤害高但生命很低的魔法师以及速度快但血量和伤害都居中的骑兵,来调动自己的兵力在三条线上进行战斗。由于每一波固定是出现十个士兵,因此决定自己的兵种以及每条线上分布的兵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种游戏桌造价不菲,因为不论是士兵还是桌子中间遮蔽视线用的阴影都是用了相当不错的魔法原料制成的。这样的桌子居然在这里有一张,而且在生死相争时忽然坐下来玩游戏这种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梅林和齐格飞对视了一眼,却齐刷刷地坐在了椅子上。
罗门罗看着两人坐了下来,嘴角微不可见地轻轻一扬。他移动轮椅到了自己那方,面朝着两人道:“顺带一提,步兵可以直接按按钮,魔法师则要通过魔力来按,相同的,骑兵需要通过斗气——梅林,既然你能够使用斗气,那我们这个游戏就方便了很多。”
“我们怎么知道赢了以后你会不会兑现诺言?”齐格飞皱紧了眉头,他看着分坐两头的梅林和罗门罗道。
罗门罗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在游戏桌上悠闲地敲着节奏:“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因为从我们坐上桌子的一瞬间,我们就必须公平公正地玩游戏了。你们输了也逃不掉,我输了也没办法抵赖。”
他指了指桌子两角上的筹码球:“你们看,这个筹码球是不是已经有东西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筹码球中骤然涌起一股纯白色的气体,迅速地充满了筹码球。梅林这边的气体被分为了两半,而罗门罗那边则是三等分。
齐格飞还没有反应过来,梅林却已经豁然站了起来,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罗门罗,咬牙道:“好算计,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是的,赌注就是我们的灵魂——你和齐格飞的,以及我和这两个家伙的。”罗门罗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们想要拯救他俩,我也想把你们杀死在这里,这很公平,不是吗?”
梅林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桌下的用于召唤士兵的按键之上:“那我就和你玩一把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