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艾克特的牺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从公墓归来的骑士们与众人的气氛依旧有些低落。
格里高利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气氛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支队伍里那股沉闷的气氛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现在显然也不是去和雅莎搞好关系的好时机,所以他和齐格飞打了个招呼以后,便知趣地独自返回了勇者会学院——这多少有些出乎齐格飞的意料,也让他不由得在心中稍微提高了些许对于格里高利的评价。
整个城堡都有些沉寂,就连特里斯坦也罕见地没有抱着自己的竖琴一有空闲就弹琴唱歌。由于艾克特逝世,现在的代骑士长阿格规文又难以服众,兰斯洛特、贝狄威尔以及高文迫不得已只能协助着阿格规文一起管理骑士团。而特里斯坦则跟随在了齐格飞的身边,充当齐格飞的助手。
身为城堡的代理管理人,齐格飞需要在留在书房里随时接受王城之外传来的消息。王城之外的帝都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齐格飞都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帝都现在的局势到底如何。他并不擅长做这个,所以自从接受了乌瑟纳尔的请求之后,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坐在书房里冥思苦想。
现在的他,正盯着手中的羊皮卷,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书房的门前有特里斯坦守着,包括伊格莱茵夫人与雅莎在内的任何人要进来之前,都需要通过特里斯坦向门内通报一声,因此齐格飞在书房里并不需要继续带着那顶厚重的头盔。他一只手抓着羊皮卷,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龙鳞,脑海中一片混乱。
“二王子一系的军团统帅几乎已全部倒戈向大王子,仅有城卫军统领罗伯特伯爵仍然保持中立......”齐格飞闭着眼睛喃喃道,顺手将羊皮卷扔在了桌上,“也就是说,二王子现在已经开始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军方的力量几乎已经被他彻底舍弃。”
齐格飞睁开了眼,望着天花板继续道:“这倒是个聪明的选择,大王子的做法已经让他陷入了一个非胜即死的处境,虽然掌握着庞大的武装力量,但却没有能够进入帝国权力中枢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借助贵族议会的力量吧?”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已经将自己的野心摆明了,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忽略了现在的陛下只是重病,而并未离世。如果斯图加特陛下重归朝政,那么大王子一定会被斯图加特陛下第一个清洗掉。”齐格飞揉了揉脸,整个人向后一仰,直接靠在了椅子靠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自然而然地道:“——你觉得呢?你怎么想?”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但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门外的特里斯坦却开口了:“齐格飞阁下,我认为恐怕还不止是摆明野心那么简单。就算斯图加特陛下康复归来,大王子殿下也不见得就会束手就擒。人对于权位的贪恋程度是不可估量的,如果斯图加特陛下准备以最强硬的手段处理掉大王子殿下,那么帝都一定会陷入一场血雨腥风的。”
齐格飞扬了扬眉,心中的疑惑也散开了去。
——原来我是在问特里斯坦啊......那家伙似乎的确是一位很不错的助手,不但实力强悍,心思也极其慎密,身为助手的确是极好的人选。
齐格飞抛开了心中的疑惑,又一次低头看向了桌面上的羊皮卷。但他还没来得及重新仔细阅读那份羊皮卷,特里斯坦的声音便又一次响了起来:“齐格飞阁下,有一位客人来了。”
齐格飞抬起了头看向紧闭的大门,他愣了愣,然后迅速地将头盔重新戴在了头上:“请进。”
短暂的沉默之后,特里斯坦忽然打开了书房的门。一个身穿监察部黑袍的少女面如寒霜地走了进来,这个少女他认识,但却并不是极其熟识——和她最熟悉的应该是......
齐格飞皱了皱眉,是谁来着?
“监察部特使,卡斯兰,向您致敬。”随着特里斯坦重新关上了大门,少女便直视着齐格飞,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事实上这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齐格飞和她本来就认识。这个夏天刚刚开始时,和主教的战斗就是围绕着她进行的;而在尼德兰时,卡斯兰也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帮助。
“卡斯兰小姐,我记得您应该是在尼德兰才对。”齐格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的卡斯兰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似乎是才从尼德兰长途跋涉回到帝都的样子,而她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一点:“我是今天早上才到的,帝都里的笑脸人事件你应该也有所听闻,部长阁下将我们全部召回了帝都——不过我才刚刚回来,就发现了很不得了的情况啊。”
她盯着齐格飞忽然眯了眯眼:“原来,就连你也中招了吗?”
齐格飞心中那股不协调的感觉再一次腾了上来,他沉声道:“我的确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但却说不出哪里出现了问题。卡斯兰小姐,如果您对此有些头绪的话,还请直接告诉我。”
“我......不能告诉你。”卡斯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愧疚,她张了张口似乎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话语出口时却已经变成了另外的话,“或许是因为王器的缘故,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你们却不同,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因为今天上午,我已经尝试过了。”
她的话有些混乱,并且刻意地隐去了很多关键字眼,但她脸上的愧疚之色却越来越浓:“我与一位同样处于这种状态的监视者进行过交流,对方和你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但当我确切地告诉了他这其中的问题所在之后,他......直接就消失在了世界之上。”
卡斯兰看着齐格飞,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会和他们遭遇同样的状况——只能依靠你自己,来破解这个局面了。”
卡斯兰顿了顿,仿佛还在思索应该怎么和齐格飞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的状况很麻烦,齐格飞。我只能告诉你你们的确中了某种能力,但却不能确切地告诉你这个能力是什么,它又导致了什么。只有你亲自去破解掉它,才能拯救他。”
齐格飞皱着眉头取下了头盔,在卡斯兰面前,他并没有隐藏自己非人模样的必要。卡斯兰也只是好奇地看了齐格飞一眼,摇头道:“在尼德兰的时候,你好像就开始了这种变化,没想到现在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啊。”
“对我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出现变化。”齐格飞简洁利落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感受,然后便又一次将话题带回了本来的问题上,他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地道:“我大概整理了一下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甚至是我们,现在正处于一种受到他人能力干扰的状态,但我们自己却不知道。能够解开这种能力的办法便是由我自己去突破它,是吗?”
卡斯兰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果然和那家伙待久了,你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卡斯兰所说的“那家伙”到底是谁,齐格飞并不太清楚。他眯着眼睛看着卡斯兰,忽然低声道:“但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认为只要我自己破解了这种能力,一切都会被解决?”
卡斯兰叹了口气:“因为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个人成功突破了,只不过那家伙并不想伸出援手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状态会受到执念的影响。执念越深,就越能破解这种如同迷雾一般的能力。”
齐格飞沉默了片刻:“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本来以为,既然连他都破解开了这种状态,那你更应该早就解开了。”卡斯兰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对,执念的深浅与感情并无太大的关系,在这个问题上,他对于那家伙或许的确有着比你更深的执念。”
齐格飞轻声道:“你能告诉我第一个成功破解的人是谁吗?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吧?”
卡斯兰思索了片刻,才终于叹息道:“那个人,具备着比你对他更加深刻的执念——那或许是战意,是羡慕,是别的各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导致的执念。”
“浮士德,第一个解开这一切的人是浮士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