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行!”沮授本来听到燕北不打算处罚那些旧将,心中尚有不平,此时听到燕北要摘选自己的弟弟去做县令,当即急道:“将军,公奉的才学尚不足以任职县长,此时不妥!”
“怎么就不妥了呢?”燕北笑着道:“有公与这样的兄长在前,料想公奉也应当是有才华的。”
沮授连忙摆手,他在燕北麾下就已经是一郡太守,这是最大的官职了,若再将兄弟弄到地方去做县令,那不是徒增猜忌么?连忙道:“公奉既无经验亦无才学,万万不可任职地方。将军选拔官吏应唯才是举,又怎能任人唯亲呢?”
“不任人唯亲难道还要我任人唯疏不成!”燕北面上的笑意就没听过,闻言更是哈哈大笑道:“公奉可读过治政之篇?可通晓经学之意?”
不等沮授回答,燕北便道:“没有经验,这不正是在给他经验,否则直接征为郡主簿即可,又何须任职县中啊?不过公与的也有道理。子龙啊,你部下那个同乡赵范,是不是士儒出身,去番汉两千户县做个县丞可合适啊?”
“赵范是有县丞之才的。”赵云颔道:“如果将军要起用他,最好放在身边观察时日再用于偏远。”
燕北头,认为赵云的很有道理,便抬头对牵招道:“子经,你在郡中事务做的很好,眼下用人之际,便由你出任西安平县令,与沮公奉共掌二县,互相帮衬可好?”
牵招可比旁人果敢的多,他以中原人之身立足东州,却为燕北重用,此时当即拱手道:“在下任凭将军驱使。”
“好!”燕北这时转过头来对沮授道:“这下公与可以放心了,牵子经的本事你总是知晓的吧,子经之才足可任二县,汝弟亦有才华,所缺不过经验罢了……就算再不济,总不至于比阿晋更差了吧,哈哈!”
“此事不必再议了。”眼看沮授还要再什么,燕北便摆手按下这件事道:“除此之外,尚有新昌一地长吏尚有空缺,诸君可有人才举荐?”
沮授见燕北心意已决,便不好再多什么。他担心的可不是沮宗的才学,而是怕宗族在辽东权势过大,但此时此刻燕北混不在意,他又能些什么呢?
听到燕北问及举荐人才,只好拱手道:“郡中故河内太守李敏有才,其子李信方才弱冠亦有才学,将军可差人征之,李敏虽未必会出仕将军,但若能得其子效力亦是好事,可补新昌长的空缺。”
人家李敏以前给朝廷做事都是两千石的太守,到如今返乡给你燕北做县令?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的儿子李信,燕北觉得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想到这燕北突然转头对太史慈、赵云二人问道:“你们有谁知道邴根矩、卢子干等人,可有子嗣啊?”
太史慈自然知道燕北心里想的什么,缓缓摇头,邴原前几年才成婚,如今眼下哪里有什么儿子。赵云微微颔道:“子干先生有子名毓,不过六岁而已。”
燕北颇为遗憾地摇头,随后又请众人举荐人才。如张颌的同族、太史慈的同乡、诸如此类,面前举出几个能够补充郡中佐吏的人选,燕北一一写信招纳。
做完这些,便是对众将言明年前的事务。参与讨伐冀州黑山的军卒记录功勋,以备赏罚;在难民中扩招部分田卒,并开始冬季操练百姓以备来年征战;除此之外最大的事情便是在千山建军马场,着手军马的繁殖与豢养,省的价值万钱旁人求而不得的骏马被冻死饿死。
这半年多骏马一直是燕北的怀中鸡肋,好好养着怕没粮食饿死,不好好豢养则又怕骏马饿死。不过如今郡中粮食勉强充足,来年开垦出的四千余顷荒地投入轮种,熬到秋天便再不必担心缺少粮食,他的心也大了起来。
即便刘虞不允许他提兵南下占据冀州,但至少他还有在辽东郡整军修武的权力。刘虞想做贤臣,这没什么关系,哪里整个幽州都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没有一担心,但幽州还有燕北在。
他在这里,就是当仁不让!
让各部校官趁着这个冬天操练县中、乡里的青壮百姓,为的就是将来如果中原的乱战波及幽州,辽东能够快聚兵,将那些百姓从田地里招募至军中,给予布甲兵装便能最快度地投入战场。
甚至如果明年的粮食真像沮授所能够充实辽东仓储百万石,燕北十分乐意再募出一万、两万的兵员,到那时候辽东便能真正雄立东州,整个北方谁也不能比拟!
不过在此之前,燕北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是要与众亲信商讨,他将书简推到一旁,对众人道:“高句丽的王义,这几日给我送了一封信作为我召他回来过年的回应。他的确要回来,却不单单自己。他在高句丽做得不错,如今已成为高句丽王长子拔奇的亲信……而我们开学馆的消息也已经传至高句丽,他们的大王想要派遣长子拔奇进入学馆学习汉学,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辽东不过一郡而已,如今竟要连鸿胪寺的职权都代为行使了?
“高句丽、扶余等地,虽为东夷,却为我汉数年交兵,时战时和。属下曾听闻高句丽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沮授缓缓道:“遣王子进学无妨,但将军却不得不防备其居心。”
“沮君的有道理,我也认为高句丽是很厉害的邻居,虽不能与我汉相比,却已能与我辽东造成威胁。”燕北沉吟,其实他对高句丽人什么性凶急、习战斗并不在乎,他们边地人不都这模样,比凶悍指不定谁凶得过谁呢。他道:“因而我想借此机会,将这拔奇放在襄平看看……邻居家并不安稳,高句丽与扶余在东边连年打仗,不管谁输谁赢,对我们都是好事情。我想先看看这拔奇是什么样的人,王义的书信里,他们的新大王身体不好,三个儿子当中,长子拔奇似乎并不受宠爱。”
“这或许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时机。”燕北以手指磕着案几道:“短短百余年,他们从几个部落展至今,甚至让我们都觉得他们像是一个国家了。不可谓不迅猛,往年数次与侵辽东、玄菟、乐浪三郡,又不可谓不可恨。”
沮授眯起眼睛,他从燕北的话中察觉到些不同寻常的意思,似乎这件事确实是可以利用的。况且他知晓燕北不知从何时起便一心想要让自己投身于中原即将生的大乱中去,自然不能留高句丽这么一个强邻在侧,故而头道:“若将军不能早除东夷,今后必为其所患。”
而麾下众将,大多并不了解高句丽的历史,即便是博学如太史慈,也对这些东夷并无多少了解。但人们的心是一样热切的……他们听出燕北的意思,将军这是要为天下开疆辟土,这是何等功名?
平定冀州叛贼,尽管功勋斐然,到底却不过是汉人间自己打自己,可若兵除灭东夷,却是不同。
孝武皇帝北扫匈奴,那是汉家百姓世世代代都铭记于心的功勋!班定远平西域的故事起来至今仍令好男儿血脉喷张。赵云、太史慈、焦触、张颌等人不禁呼吸有些急促,他们仿佛看到自己的名字与国境之东的一块块土地在后世被世人铭记!
“非燕某为其所患,而是担忧后世的幽州,为这般东夷搅和地似如今凉州一般,为其所害啊!”燕北想到凉州的事情,他道:“凉州也好并州也好,亦或是幽州。朝廷的心都不在这些地方,中原守成足矣,却无力外扩,究其原因燕某以为是边州疲鄙,而中原向边州兵却又路途遥远……最终能安定边州的,也只能是我们这些边州之人。”
每当燕北看到现在的凉州局势,便总能想到将来的幽州。韩遂、马腾、董卓这些人,在安定边州的手段与功绩上,确实要胜过中原人。可为何他们一个个都对朝廷有很强的敌意呢?
大约都是有错的吧,边人不懂朝廷的用心,朝廷不屑边人的苦难。
“燕某在辽,便可保辽,然燕某不过可在世百年。上一个百年高句丽人从部落变成如今可挡汉兵十余万不灭的国家,那下一个百年,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燕北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扬着下巴道:“今之天下纷乱,是以辽东兵强马壮,后世大汉安定,则边民亦会软弱,到那时边祸再起,则无人能抵……我辈生于此时,自当勉力不息,故而。”
燕北皱皱眉头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我欲接纳高句丽世子,取信与其,再其新大王山崩之时以兵马助其叛乱登位,再趁其国力衰微横扫其部,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扫定东夷取其国土,不将祸患遗为儿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