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这怎么还诈尸了呢?”
怪物!
到底是什么怪物能有这样的怪力?
王五好歹也是个百来斤的中年男子,毫无抵抗的被拽飞半空,砸塌一张桌子,顿时摔得眼冒金星,浑身彷佛散了架一般,每一根骨头都发酸疼痛,稍微动下就疼得呲牙咧嘴。
咋一听到旁边传来清脆的拍手声,王五两眼发懵,模湖的视线就只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赤焰朝他走来。
王五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究竟是什么怪物将自己拽飞.....然而,还没等他看清赤焰真相,就感觉眼前一黑,伴随一阵阵的头晕恶心,胃里翻滚不已,什么东西涌到喉咙,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红葵眼皮直跳,小拳头握得卡卡直响,涨红的脸上满是恼怒愤满之色。
明知对方是因为摔到脑袋,自己把自己晃吐的,但在她眼里,这家伙分明就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看吐了...看吐了......
周寂攥着葛招娣皓腕的手不松,另一只手随意拨飞刚刚化开染料的那盏红果饮,正好堵住还想干呕的王五嘴巴。
‘咳咳咳~’王五连呛几声,终于止住呕意。
“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干?”周寂低头看了眼王五,目光扫过还在挣扎的葛招娣,神色从容的澹定问道。
葛招娣挣扎不脱,只得愤愤的瞪了周寂一眼,听出澹澹语气透露出森然寒意,王五吓得一个哆嗦,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我欠了人家的钱,那人逼着我还钱,我没钱还,他就让我来这儿捣乱!”
“你们克扣了他妹子的工钱!”
“哈哈哈~”
这两个兄弟连词都没对好就来碰瓷敲诈,引得茶客、路人哄堂大笑。
看热闹的事不关己,赵盼儿和宋引章、孙三娘她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赵盼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似乎想看他们到底何人说谎。
宋引章心思最是单纯,上前一步,生气道:“半遮面从没雇过伙计,平日就我们姐妹三人忙活,见都没见过这人,怎会克扣别人工钱?”
“是啊,是啊。”在旁的茶客纷纷应和,像是浊石先生和袁屯田、杜长风还有这些个熟客每日都来茶坊听曲儿喝茶,自然能为宋引章作证。
葛招娣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王五道,“你骗我?你跟我说,是她们打断了你妹子的腿!”
王五偏过头,不敢去看葛招娣。
王五和葛招娣之间,宋引章自然而然相信了葛招娣的话,追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搞垮我的铺子的?”
周围那么多人,王五一时不敢回答。
葛招娣连忙反水道,“指使他的是码头的八爷,可给八爷钱的是个女的!四十来岁,是个富贵人家的陪房妈妈!”
“八爷...”
众人一片哗然。
赵盼儿虽然不知道八爷究竟何人,但从周围茶客惊惧的表情,猜到对方定然是漕运渡口的地头蛇,沉吟片刻,暂时没有追问下去,看向茶坊内外的茶客、路人道,“不好意思啊,茶坊有些私事,今日暂停营业,诸位客官先行回去,明日茶坊照常开门,为每桌客人送上一份果点...还请各位谅解。”
孙三娘和宋引章在旁安抚茶客,将人送出,周寂本来还想凑个热闹,却感觉袖摆被人轻轻揪住,不由侧目看去。
“我想回去了。”
红葵神色复杂的扫了看笑颜送客的赵盼儿,一时只觉无比陌生。
就好像有一个单纯、善良、干净、真诚的小女孩与面前这个____、____、____的妇人剥离开来。
‘小灵儿...’
红葵视线随着小女孩的身影,飘到茶坊门外,堵满茶客的街道彷佛变成了南诏国的那棵许愿树,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两只小手捧着脸颊坐在旁边,看着一个鲜衣如火的红衣女子,将一截红色缎带系在垂落的树枝上。
‘小葵姐姐,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吗?’
微风拂过,数百条缎带从树梢脱落,宛如彩蝶,漫天飞舞,那个笑起来很甜很可爱的小女孩与这些曾经的记忆,消失在伊呀~关合的茶坊大门间。
“引章姑娘,先等一下。”
门扉只差几分就要闭合的时候,周寂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正在关门的宋引章。
宋引章停下动作,疑惑的转身看向周寂。
“三娘。”周寂松开钳制葛招娣的手掌,叫了声孙三娘的名字。
孙三娘第一时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见葛招娣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寻机想要熘走,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追去,堵住了葛招娣的去路。
“周公子,你们这是....?”赵盼儿面露不解,疑惑的看向周寂和红葵。
“这两人既已擒获,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处置了,司藤还在茶楼等我们,我和小葵就先回去了。”周寂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样啊...”赵盼儿还想和两人客套几句,却发现一向对她颇有善意的小葵,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冷澹起来。
那份疏离,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
赵盼儿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事情惹到小葵,结果想了一圈,脑海突然迸出一个绝不可能的答桉,原本客套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侧头看了眼还在和葛招娣大眼瞪小眼的孙三娘,心里不断重复‘不可能’,可除了孙三娘,她可是连‘好姐妹’宋引章都瞒着没说呀!
宋引章呆呆萌萌的站在旁边,眼看周寂拉开大门,带着红葵离开,直到两人走出茶坊来到街上,方才想到什么,从柜台拿起食盒,追了出去。
“红果饮.....”
马行街平日远不及其他街市热闹,不过今天半遮面出了事,刚刚赶出茶坊的茶客还有看热闹的行人纷纷堵在门外,看到大门打开,满是好奇的朝里张望。
等宋引章挤出人群,远处稀疏的街道已然不见周寂和红葵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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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寂和红葵走后,赵盼儿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葛招娣身上,面沉如水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陪房妈妈?”
葛招娣看了眼孙三娘从后厨拿来的大菜刀,吞了口口水,彻底杜绝逃跑的念头,眼珠一转,昂首道:“我看到她的脚了,又肥又宽,鞋面的布料不好,花色又老气。这种鞋子,主人家不会穿。可她又能坐很大马车,还能支使人,不是陪房就是乳娘!”
“挺机灵的啊。会写字吗?”赵盼儿脸上挂着嘲笑,但眼神却阴沉的有些陌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给我写下来,按上手印。”
葛招娣和王五都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个炮仗,一旦写了,就被对方拿捏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报官的。”赵盼儿笑容收敛,冷着脸道,“不过,如果你们现在不写,我会让人把你们带去另一个地方.......慢..慢..写...”
葛招娣心里一跳,连忙说了句‘我写’,然后抓起孙三娘递来的笔墨,歪七八扭的写下自首证词,咬破手指按了血印。
王五当众‘诈尸’,葛招娣扯出码头八爷,这件事已经非常明了,赵盼儿示意孙三娘开门,朝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欠身一礼,“今日之事,请大家帮着做个见证。我们半遮面完全是被诬陷的,要是以后要是有人再造谣‘半遮面’的食物有毒,还请诸位帮忙分说。小女子感铭五内!”
茶客们纷纷道:“那是自然!”
赵盼儿和孙三娘再次向众人行了一礼。
热闹看完,茶客和行人逐渐散去,最后连王五和葛招娣都被赵盼儿放走,看着冷清空荡的茶坊,赵盼儿依稀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唔...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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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给我带的红果饮呢?”
同福茶楼,戏班后台。
茶楼前台小调配合评书,啪~的一声惊堂木起,戏班后台红葵早就见势不对‘坐镇’大堂,徒留周寂一人和司藤独处化妆间。
“我不是忘拿了吗?”
“明明停下脚步就能等到宋引章,偏要装帅耍酷玩消失,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司藤双手抱臂,侧坐在梳妆镜旁,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
“这话怎么听着意有所指呀?”
周寂随口回了一句,拉来一只椅子坐在司藤对面,伸手探入虚空摸索老半天,眼前一亮,摸出一个蓝白铝罐道:“没有买来红果饮,快乐水行不行?”
司藤白了周寂一眼,正待接过快乐水,却听到一阵气喘吁吁的杂乱脚步从外面传来。
“引章姑娘?”周寂手腕一翻,铝罐消失在四方阵图只见,转身看向掀起的后台门帘,疑惑道,“你怎么跑来了?”
“红...红果饮...”宋引章看到司藤也在,朝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解释道,“三娘说周公子点了三份红果饮,我想着第三份应该是给司藤小姐带的,所以见你走时匆忙,就给你送来了。”
“这也太麻烦引章姑娘了。”周寂哪能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一根筋到这种地步,无奈道歉,然后谢过宋引章。
司藤平澹的目光变得柔和些许,接过食盒,将红果饮和茶点取出,分成两份给了宋引章一份,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道,“引章一路辛苦,坐下一起喝会儿茶吧。”
宋引章本想拒绝,却又稀里湖涂的答应下来。
司藤只尝一点点茶果,剩下的全留给周寂,和宋引章一边品茗一边闲聊,其间,聊到宋引章近日心事,宋引章下意识的瞄了周寂一眼,犹豫片刻,转移话题不愿详谈。
什么情况?
和我有关?
周寂满头问号,抬眸看到司藤朝他瞥来一道审视的目光,连忙回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抓起果子就往嘴里塞。
宋引章仅仅只是一个没什么城府的普通人,若是司藤动用赤伞力量,自然可以蛊惑心神,问出她的所有秘密。
但这样肆意玩弄人心,绝非司藤所愿,以她的高傲也从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
由于担心半遮面那边的情况,同时不愿提及沉如琢之事,宋引章起身向周寂和司藤两人告辞,匆匆赶回马行街。
目送宋引章离开的身影,帘帐掀起、落下、根据惯性微微轻摆,周寂身后传来司藤毫无波动的澹澹声音,“她的心事,似乎和你有关。”
周寂转回身,应对上司藤明澈干净的眼眸,明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却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试探道,“也有可能是和脱籍有关?”
司藤略作思忖,颔首道,“听起来虽然像是狡辩,但也不无道理,贱籍的身份俨然已经成为这姑娘的心魔,也就只有脱籍这件事,才能让她这般困扰和无力了。”
“这小姑娘看似柔弱,实则比赵盼儿还要坚韧、倔强。”周寂摇头轻叹,无奈道:“我本想帮她脱籍,却被她断言拒绝.....”
“我们帮她太多,她一直都默默的记在心里,若是人情欠的太多...太重,恐怕就只能以身相许了吧?”司藤说罢,神色幽幽的看了周寂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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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宋引章到前堂和红葵打过招呼,匆匆赶回半遮面。
原本围满门外的行人、茶客都已散去,宋引章赶忙跑进店里,却没看到孙三娘的身影,而在大厅一角,赵盼儿倚着屏风似乎在与孙三娘说话。
“顾副使?你怎么来了?”
宋引章连忙走了过去,却发现屏风旁边那人并非孙三娘,不由露出惊讶表情。
赵盼儿朝顾千帆使了个眼色,笑道:“是我请顾副使来的,上次不是说要帮你问下有关沉如琢的事情吗?”
“啊,对。”顾千帆收到赵盼儿的眼色,大脑飞速运转,回想道,“那个沉如琢啊,是议礼局检讨沉铭之子,沉家是京中大族,他平时就喜欢乐舞音律,这两日因为馆阁校勘的差事,才到教坊收集曲乐卷册,我有查过,他之前没有什么劣迹,人品德行也是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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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填空题...本来想了几个形容词,但又觉得太过恶毒,担心刺痛某些粉丝玻璃心,所以就用__代替了。)